这有什么，她自己也记得很清楚的。
见她没说话，颜喻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一下子刺激了她当晚的回忆，觉得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颜喻逼近她一些，乔莳往后退了一小步：“说实话，这些年我真就还没忘记。”
既然她想说，那就说呗。
乔莳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又吐出来，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了。
“那就好，要是乔小姐把这些事情给忘记了，那邵音就走得太不值得了。”颜喻轻笑，从来不介意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走？”乔莳有些晃神，对于颜喻这种行为，算是受够了，她往前一步，凑在她的耳边：“颜喻，你怎么就知道邵音死了呢？”
“掉入那么深的江水，还能活？”颜喻跟听见很大的笑话一样，眼神中的鄙夷压不下：“到最后稍微都不知道邵音是因为你才死的。”
“……”乔莳攥紧了手指，冷眼看她。
颜喻嗤笑：“瞪我干嘛，有用么，没用的，乔莳，你是杀人犯。”
她脸上挂着笑意，吐出来的每个字都跟刀子一样，扎往乔莳心口，她脸上的平静有了一丝裂缝。
乔莳不说话，眉心微微拧着，颜喻一点都不介意往上面浇一把油：“乔莳啊乔莳，邵闻一直以为邵音掉下船是个意外，但是……他不知道，是你放了手。”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放了手？”
虽然乔莳被她说得有些心乱，但是思路还是清晰的，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眼底骤寒。
“你当时就在旁边？”乔莳的声音一下冷了八度。
颜喻被她忽然而来的气势吓得有些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对，很高兴你想起来了，我当时确实离你不远。”
“……”乔莳看着她，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当时，只要有人拉她一把，邵音也不会掉下去的，真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乔莳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江面上风很大，裴邵音小小的身子挂在船边，求着她不要放手。
但是那时候她也很小，她真的走不到。
乔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一下子冻住了一般，从脚底冒出一股寒意，愣愣怔怔的问：“那你为什么不救她……不帮帮我。”
她问得很轻，都不像是在问话。
颜喻戳中她的痛处，哪里还肯放过她，抓着就打：“乔莳，我就是故意的……邵闻对你们那么好，我就是故意的。”
说完，便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扎眼。
“就因为这样么？”她像是在问自己，脑中乱糟糟的，颜喻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而然的就‘嗯’了一声，一脸得意的看她。
她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乔莳好过的。
今天这些话，只是第一步，她要让乔莳想起来那些伴随了自己很久的噩梦，一刻都别想挣脱开。
好累啊，不知道从哪里蔓延出来的疲惫，她觉得身上好酸，又酸又软，哪里都不想去。
“你走吧。”乔莳抬眸，眼中一片冷然。
颜喻得意洋洋：“走，不可能，乔莳我告诉你，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要面对的还有很多。”
她附到她的耳边，说得很轻。
轻得几乎就像呓语，乔莳一伸手就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冷如冰：“颜喻，我跟你说，走。”
每一个字都在一个调子上，但是那种杀意让颜喻浑身一颤。
她垂下眼，但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只是一个乔莳而已，难道还敢杀了她，眸间不屑：“乔莳，你敢么？”
这一声十足的挑衅，一下子把乔莳心底那一点邪恶激了起来。
手一缩，便收紧了，乔莳手掌不大，但是力气却出乎颜喻的意料，她感觉到自己胸腔的空气一点一点都挤兑出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乔莳！”她惊叫，却瞬间破音。
乔莳瞳孔涣散，根本就不知道她看向哪里，颜喻甚至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看向自己的。
颜喻觉得自己快死了，双手用力的去扯乔莳的手掌，但是根本就掰不动，拿手指甲扣，长指甲陷入肉里也不见她放手。
背后一顿急促的脚步声，乔莳被人往怀中一带，颜喻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不断地咳嗽，脸上妆都花了。
她眼泪都糊了一脸。
这个该死的乔莳！咳咳咳咳。
颜喻抬眼，看见了正抱着她的裴邵闻，而她怀中的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魔怔了一般。
“乔莳，乔莳！”
裴邵闻连喊几声，但是她还是不给反应，颜喻气得浑身发抖，自己快被她掐死了， 这男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旁边的薛成然兄妹俩也赶紧过来了。
只有薛成然问了她一句：“颜小姐，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不用。”颜喻哑着嗓音拒绝，听见乔莳说话了，声音很淡，像是沾满了浓浓的疲惫：“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颜喻一抬头，看见乔莳从他怀中起来，往屋子里的方向走。
虽然身形寥落，但是她依旧站得笔挺，颜喻都快要气笑了，她快掐死自己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的么。
“你站住！”
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管自己脸上是否狼狈，冷眼看了一下裴邵闻，目光再次转到乔莳身上。
乔莳听到了，顿了一顿，但并没有停下来。
“乔莳，给我道歉，”她嚷了一句，嗓子有些沙哑，所以像是带了鼻音一样，乔莳压根儿没理她。
看她消失在花丛之后，颜喻想追上去，被薛青黛给拦住了。
“颜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薛青黛整个人都冷着一张脸，眉间盛满怒气，刚才看见乔莳掐着她，自己心里还是小乐了一把，三哥真是爱管闲事。
不过把市长的女儿掐死了，后果也挺严重的。
“邵闻，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么。”颜喻目光微凉，语气也不像先前那一般乞求了。
她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得到。
裴邵闻看了眼她，语气也十分冷淡，眉头轻皱：“颜喻，你跟她说了什么？”
“……”颜喻脸上难以置信，裴邵闻居然问自己跟她说了什么，嗬，这么可笑么，乔莳一下子就变成了他们心中的小白兔了？
她心里觉得可笑，脸上的笑容有些苦：“邵闻，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堪么？”
还跟乔莳说了什么，自己都快被她掐死了。
“你走吧。”
裴邵闻懒得和她计较，刚才乔莳的神情才让他有点心慌，颜喻小手段倒是挺多的，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戳了乔小姐哪块软肋了。
他转身，朝屋子的方向走，颜喻想跟上去，被薛青黛伸手拦住，龇着牙齿：“颜小姐，请吧，我下手可能比乔莳要重一些哦。”
看他远去的背影，颜喻气得直跺脚。
“哼，薛青黛，早晚让你好看。”她咬牙，心中默默说了声，深深的看了眼旁边的薛成然，但他目光淡然，根本就没和颜喻的对上。
来日方长啊，乔莳。
颜喻看着藏在花丛后边的房子，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