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筠被安排在最后一辆马车,独自一人,这一次她不仅带上了青桐,还带着玉环,玉环像是没上过街的孩子,掀开车帘往外望,青桐制止几次无果,诸葛筠坐视不理,青桐没办法。
姚氏的马车在大门口停留了一会,等着北诸葛的马车,一道行驶赶往孟家。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没多久,众人抵达孟府所在的横街小巷,停满了马车,熙熙攘攘,好不拥挤。
直到等了两刻钟,诸葛家的人才下了马车,被笑脸相迎的嬷嬷迎进了侧门。
孟府侧门内有一方影壁,上头雕刻着一副万壑松风的图雕,十分精美,影壁前有一个四方的小池子,池子里躺着几片小小的睡荷,鹅卵石铺了一池子,水质清澈见底。
老太太姚氏跟北诸葛老安人相携走在最前,二人身后跟着是北诸葛唯一的小姐诸葛茵,以及南诸葛长房的二小姐诸葛云。
北诸葛除了几位老爷位高权重让姚氏眼红外,还有一件事让姚氏一直抬不起头来,北诸葛生个十三个孙子,却只有两位小姐,大小姐诸葛襄远在京城,现在跟在老夫人庄氏身边的,是庶子所生的二小姐诸葛茵。
即便是个庶子所生,可北诸葛因为姑娘少,这个诸葛茵也是养在老太太庄氏身边的,竟是比南诸葛嫡出的大小姐二小姐还有脸面。
诸葛云和诸葛茵一向要好,二人低声耳语,十分亲密。
诸葛沁和诸葛灵紧随其后,诸葛灵温柔含笑,也不作声,诸葛沁别过脸看另一边。
唯有诸葛筠远远地跟在最后,因为她发现孟家的下人时不时看她几眼,可见她与司马瑨相亲的事已经传开了,孟家估摸已经认了她这个未来的外甥媳妇。
孟家占地极大,环廊又宽又长,辗转几道,过了几个花园敞厅,才抵达后院老太太所居的上房。
这里人来人往,个个喜笑颜开。
还有不少人候在外面等着去拜寿,可诸葛家不用等,
北诸葛老安人庄氏看了一眼姚氏一直捏在手里的请帖,没有做声,二人最先被领了进去,不一会再有一个体面的大丫头出来,领着众姑娘进去。
孟府的上房很宽阔,天气虽冷,里面却熏了香,烧了暖炉,再加上人员挤挤,还是十分暖和。
进去时,里头坐满了人,只有下头有零星几个杌子,众人言笑晏晏。
庄氏和姚氏一起坐在一位身着暗红色团花寿字褙子的老太太身边,只见她面目和善,观之可亲,自是孟老太太。
一众姑娘请安后,她统共夸了一句:
“都说唐家的姑娘漂亮,我看诸葛家的丫头也不逊色呀!”
“哦,对了,你们家的九丫头呢?”孟老太太眯着眼寻找。
诸葛云等人退开,孟老太太抬眼望去,正见一身着紫蓝色长裙的姑娘亭亭玉立,她面容白皙,肌肤赛雪,偶有红晕飘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一汪碧泉,清澈明亮。
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难怪瑨儿一眼相中。
那日司马瑨回孟家时,老太太问结果,人家司马瑨只甩袖,“这事您别管!”
老太太当他不好意思,再问跟去的管事嬷嬷,说是一切顺利,那不是相看成了是什么?
后来司马瑨又单独下帖给了诸葛筠,再没错的,必然是成了。
老太太眼眸笑成了一条缝。
“真是一个好姑娘!”
“给老太太请安!”诸葛筠屈膝一礼。
屋子里坐满了人,大家视线钉在她身上,其中还有几道视线发烫的很。
她循着望过去,见一个长相极美的妇人冲着她冷笑,
“老夫人呀,说来还真是奇怪了,侄媳听闻您这未来的外甥媳妇是个外室女出身,这。。配不上司马家的门楣吧?”
说话的正是益州四大家之一,唐家的当家夫人。
她女儿现如今正是受宠的唐贵人,唐贵人前不久产下一位皇子,皇帝圣眷正浓,唐家跟着水涨船高。
唐家的姑娘个个美艳,这位唐贵人出阁之前是益州第一美人,自打知道唐家出美人,求亲者络绎不绝,甚至传言,皇帝陛下有意在唐家择选出一位王子妃,还说不久之后,会派一位皇子巡视益州,益州城的姑娘们都翘首以盼呢。
刚刚孟老太太夸了诸葛家的姑娘美,唐夫人不大高兴,忍不住损了几句。
唐夫人女儿成了贵人,这些年越发嚣张得意起来。
她话音一落,场面竟是有些难堪起来。
姚氏第一个变了色,她暗暗刮了王氏一眼,怪她前不久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丢了诸葛家的脸。
孟老太太笑容不变,居然没有立马回复,而是将含笑的目光投向诸葛筠。
诸葛筠懂,这是考验她的时候。
这要换作别人必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可偏偏诸葛筠含笑自若,淡定异常。
她既然知晓益州城有四大家族,从这坐席安排便可猜出这位美艳的妇人身份。
她轻轻抬眸,清凌凌的水杏眼里充满了自信从容,
“唐夫人,我虽然是外室出生,为人不喜,可这不是我能选择的事,我父亲远在任上,消息来往不通,也情有可原,父亲当年原本立即修书回益州请祖母同意纳妾,哪知路途遥远,信久久未到,待我出生,我娘便去世,此事便搁置。”
事实上并非搁置,而是王氏故意阻拦。
诸葛筠挑眉继续道:“说来别人若不待见我,我能理解,倒是唐夫人我便不解了,耳闻唐贵人是在陛下巡幸益州途中所遇之美人,一见倾心,遂纳为妃子,不知道这算不算外室?新生的皇子算不算外室子?”
唐贵人的事,还是青桐跟她闲聊时,她得知的,她从青桐处了解了整个益州城四大家族的情形。
唐夫人闻言脸色瞬间铁青起来,“你…。。”
待她要发作时,孟老太太立即大笑截住道:“哈哈,九丫头好厉的一张嘴,竟是连陛下和皇子都敢置喙,以后切不可如此!”
孟老太太发话,唐夫人只得忍住,她狠狠刮了诸葛筠几眼,满脸以后再算账的意思。
这时,另外一道灼灼视线的主人,赵二小姐赵莹莹冷冷瞥着她,高声道:“诸葛九姑娘,好厉害的嘴,只是今日乃孟老太君仙寿,你身为她老人家未来的外甥媳妇,第一次进门拜访,不知准备了何礼物?”
按理,诸葛筠随长辈拜寿,不需要额外送礼,赵莹莹明摆着为难她。
自打刚刚见到诸葛筠,赵莹莹便认出她是那日扔花钿之人,她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