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变数更是他的劫数。
若棋子能推算猜测到他的想法,他的谋局测算之术里,就会有破绽。
他若幸运便相安无事,他若不幸便命丧黄泉。
阡陌拿着汤药进来,见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将药碗放在一旁识相的无声的退了下去。
“喝药吧。”
“肚子饿,不想喝药。”
“这药就得饭前喝,不喝药不给饭吃。”
“你这是虐待我。”
“我虐待的是自己的妻子,不碍事。”
“……”
龙越拿着汤药喂到她嘴边,眸中含着温柔的笑。
容玉楼一口一口喝下,嘴里全是苦味。
外面偶尔有刺眼明亮的闪电闪过,纯白的光透过窗户悄然的进了屋内,衬得屋内一瞬间的明白。
屋檐上的雨水落在树叶上滴滴答答的甚是好听,给寂静的夜增加了一丝声响。
容玉楼喝了一些白粥之后又沉沉睡去,龙越一如前几日的守在她身边。
五日后。
容玉楼伤口好得不错,跟着龙越回了王府。住了几日的皇宫还是发现自己的梅园好。
虽短短五日,但她的气色好了不少,清修婉约的小脸也有些许红润。
坐在床榻上,看着酒香将她的衣服放好。
想着前几日阡陌提的小百合要来南楚她的头就开始疼。
他要是来了这王府肯定要鸡飞狗跳,因为他可能在生活在比龙越还要挑剔。
龙越一身雪白长衫从门外进来。
身姿卓绝,俊逸迷人,尤其一张完美至极的脸颊,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他身上的气韵清贵,淡漠出尘。
来到她身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无聊就打发时间看看。”
容玉楼拿过他手里的竹简,看着上面的提名,“《诡变》?这是闲散居居士所撰。王爷怎么会有?”
“觉得他说得有理,给你看看。”
容玉楼辇开竹简看着,须臾,“他确实没做皇帝是南楚的损失。不过依照他的心思,也知道皇位其实不适合他。”
龙越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前不久你的醉红颜是否来过一位白衣女子?”
她点头,“确有来过。我怀疑她是北魏的天机阁圣女。她说她和闲散居居主认识。”
龙越坐在她身旁,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那你有看清她的样子么?”
“没有。她白纱覆面,但瞧她的眉眼很年轻,应该不过二十几岁。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又像是妇人,这正是可疑的地方。莫非天机阁圣女有什么不老之法?”
“她是你们北魏的人,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
她是真不知道。
龙越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我还有点事,先走。别乱跑。”
容玉楼看着他离去,眉心稍稍蹙起,他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那个白衣女子。
难道龙越也开始怀疑什么?
将手中的竹简收好放在一旁的书架上,她其实暗中查过也寻找过白衣女子,但是她没找到。
大约是有人封锁了她的消息。
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是何人有这天大的本事?
容玉楼想了想,没有结果。
***
南皇的六十寿盛已经过去好几日,外宫和内宫的封锁都已经解除,心里通透的人都明白,这次莫庭怀的谋反,以及最后黑衣人的出现都不是自家所为。
机会难得,越发强大的东周怎么会放过这次的好时机。毕竟南皇的六十寿盛只有这一次。
莫庭怀谋反,自然也牵连到莫家,整个合族上下,男丁流放女眷充当官妓。
若不是龙傲仁善,莫家的人恐怕都是处斩的下场。
容玉楼拿着书本站在走廊看着,屋外阴雨绵绵,连着下了好几天。本身应该热起来的天气,竟突然骤降变得有些冷。
紧了紧身上的外衫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微皱。
酒香拿着刚刚煮好的热汤端到她身边,“郡主喝一口,暖暖身子。”
容玉楼看着书本伸手去拿,嘴里道:“小黎,我有些想吃山楂糕,你去厨房帮我做一点。”
她拿着热汤喝了一口,喝完才发现,世上已经没有小黎这个人了。
以往照顾她吃食起居的总是小黎。
走廊里原本就很安静,如今更是安静。
微凉的风刮来,掀起她的衣裙裙角,涤荡出些许弧度。
眼底蕴含着氤氲,将手中的热汤放下,“我……”
“奴婢这就去给郡主做。”
“回来,你哪做得成,算了。”
酒香撅着嘴,“郡主这是嫌弃我的手艺。”
“是有一点。”她脸上带着浅笑,“我是为王府的厨房着想,万一烧起来,还得救火。”
酒香烂了一张脸,心里叹口气,她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心灵手巧的小黎。
容玉楼合上书本进了屋,觉得自己背上的伤口发痒难受,这两月以来她就没顺遂过,不是中毒就是中箭,什么时候这霉运才能过去。
坐在案几前拿着一旁的账本看着,想着好几月都没有去醉红颜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龙越未必会同意。
她现在最想找的,是月无双,逼问秦大人的下落。
经过小黎一事她可以明确推断出高贵妃一定和前朝余党有勾结,虽不是直接的,但一定是听人的话办的事。
而这个人其实不难猜,一定是她的偷欢之人。
容玉楼打着算盘算账,又拿笔记着。
阡陌从门外进来,随意的坐在容玉楼的案几前,“我查到了,何皎月叫魅蛇,被秦大人从小就亲手训练起来的杀手。那竹林最深处有房屋茅舍,里面都是人豢养的杀手。那些竹林里的尸体,是端朝都尉大人秦汉的麾下。”
容玉楼手里的笔一停,“你怎么查到的?”
“我带着血滴子的人进竹林,运气好抓了一个黑衣人,恐吓之下那人连祖宗八代都吐了。”容玉楼垂下眼帘,声音镇定,“屋中大概有多少杀手?”
“有一个堂的人,五十几个。”
阡陌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递给她,“这是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上面是个‘立’字。”
容玉楼拿着腰牌,沉思了一会儿将腰牌递给阡陌,“那个人先留着,你叫个血滴子的人乔装改扮一下,拿着这块腰牌去报案。郎中令门下有个学生官品比京兆府衙的杨轼大一级,正在廷尉台办事。托人给钟少卿招呼一声,我们的人报案之后,必须立刻下令逮捕。前朝余党乃大事,不可轻慢。这一次就交给官府,让南楚自己解决。我们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行。这个秦大人狡猾,那我就和她过几招。”
“你这是在逼急那个秦大人。”
“我是在告诉她,我可不好惹。一旦我们报了关,必定引起南皇重视,倒时严防之下她就是过街老鼠。逼问黑衣人秦大人的样貌,籍贯何处。一一问清楚,让官府抓人。”
阡陌脸上佩服,“高明,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
“只怕如此,这梅园又不得安生。但也好,能将她逼到跟前来也不必我费神的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