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火光将漆黑的走廊映照得如白天一样明亮,灼热的火舌如浪涛一般焚烧着地板和墙壁上的挂饰,噼里啪啦的吞噬声夹杂着重物坠落的撕裂声纷至沓来,仿佛死神的脚步,渐渐逼近。
夜白眼底充斥着恐惧,却更燃起了不服输的斗志!
那一秒,她脑海里出现无数个场景。
小时候因为乞讨被人嫌弃,谩骂,甚至殴打,飘风扬雪的天气,她孤苦的蜷缩在农家的草垛里,瑟瑟发抖听着外面寒风和饿狼的嚎叫。
画面一转,她坐在炕上,妈妈把鸡腿夹到姐姐碗里,却给她半个馒头,一碗汤,见她不高兴,亲自喂她吃饭。
晚上,她搂着妈妈的胳膊紧紧不放,妈妈中间上厕所,她也睡眼惺忪的跟着。农村的厕所是露天的,窸窸窣窣的虫声令夜白害怕,妈妈就给她唱歌,有时候,还领着她到地头给她捉萤火虫。
火舌侵卷着夜白的肌肤,可她却依旧麻木的往前冲。
她一边跑一边哭。
为什么以前,她记不得她对自己的好!
而现在,她没了,那些珍贵温暖的瞬间却像洪水一般,侵蚀啃噬着她!
“轰”得一声,一阵刺耳的爆炸声传来。
夜白应声倒下。
躺在高温的水泥地上,夜白攥着手机,意识涣散的摁着手机向外界求救。
根本听不见电话那头是待接电话的嘟嘟声,还是已经关机的提示声,夜白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对着话筒说道,“救命,救救我……”
在没有湿毛巾和水的情况下,一个正常人在大火中生存的时间只有4-6分钟,大火产生的有毒气体会让人因为缺氧而死,而此时的夜白,虽然告诫自己不能睡,却还是身不由己的闭着眼睛。
她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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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
“对不起,唐总,我们马上换治疗方案!”
“三天里,你们已经给我拿出了十几个方案,没有一个奏效,你们是不想要命了是么!”
迷糊之间,夜白听到男人暴跳如雷的谩骂声有些懊恼,她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
“水……”
唐纪回头看了眼夜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女人的脸枯槁惨白,手臂上因为烧伤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
她依旧艰难的闭着眼睛,深陷的眼眶里,眼珠飞快却没有规律的转动着,像是在做一个惊悚的噩梦。
“水,我要水……”
“夜小姐好像醒了,她要喝水。”站在门口的明怀适时提醒着。
“我听得到!”
唐纪锋利的目光望向那些医生,“给她检查!”
医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赶紧拿出手电筒、血压计、心律测试器……
唐纪心里明明因为女人的一点反应而激动不已,却还是伪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他踱着优雅的脚步,举止雍容的倒着水,转身望向被医生团团围住的女人时,眼底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还要多久!”他心烦意乱的催促着。
医生们卑躬屈膝,“唐总,夜小姐醒了,除了皮外伤,其他都正常,真是奇迹啊,在大火里坚持了那么久……”
他松了口气,点头示意医生出去,然后,冰着一张脸,长臂一伸,将水杯递到女人眼前,“自己起来喝,别装睡。”
夜白本来悬浮在一个极度安静的深渊,猛地被男人的声音打扰,感受到那劈天盖地的饥|渴感,不得不用尽全力的睁开眼睛。
一道刺眼的光猛然撞进自己的眼球,夜白想抬起手臂去挡住光线,可手臂重得好像挂了千斤鼎一般,于是,她又逃缩似的闭起眼睛。
耳边,唐纪的语气冰冷森寒,“夜白,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你剥光了丢出去。”
夜白气得轰一下睁开眼。
眼前的男人逆光而立,根本看不清五官。
他修长硬朗的身材却如巍峨的山川一般屹立在自己面前,狂野不拘。
“怎么,等我抱你?” 男人俨然一副苛刻的资本家模样。
夜白嗓子干得说不出话,肘部微微撑着床伴,上抬着身子咬住了杯子。
好好喝的水,夜白想。
见女人反应精准,显然头部和颈椎没有伤到,于是,唐纪终于放下心,语气也柔了下来,“慢点儿,没人抢。”
夜白喝完,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
她一抬头,就看见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冰冷的眸子深邃幽暗,一瞬不瞬的正望着她。
夜白有些局促,转眼看了下周围陌生的环境,脑海里瞬间想起那晚的大火。
“妈——我妈呢——有人故意放火——”
话音一出,夜白瞬间怔住,她的嗓音竟变得像工地上每天大吼的工人一般,粗狂沙哑。
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拼命的喊着,“我妈呢,她到底怎么样了——”
男人上前,将他缓缓搂在怀里。
夜白忽然想起许曼青穿着白色的毛衣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心底仿佛有无数的针在扎着一般。
“我是不是没有妈妈了——她是不是被烧成了灰烬,连一具尸骸都不留给我!我妈是为了替我才死的!是李思放的火!是李思!你帮我抓住她!求求你,帮我抓住她——”
“夜白。”唐纪深情的念着她的名字,“逝者已去,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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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里,夜白不吃不眠。
唐纪没有办法,把唐夏、唐冬、甚至把笑笑搬来都无济于事。
这一天,唐纪下午来到病房,说,“李思抓到了,送进了精神病院,之前,她一直躲在金碧辉煌,还成了赵一帆的女朋友。”
夜白嗤笑。
难怪,夜白让赵一帆查李思的下落,他再也没了下文。
“赵一帆在外面。”
“你告诉他,从此以后,我和他再不是朋友!”
唐纪拧眉,“李思已经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还有,警方在搜索证据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
唐纪说着,将一张病例递给夜白,“两个月前,你妈查出了骨癌,晚期。之前,她能进得了学校,都是因为李思在暗中帮忙。前些天,李思去找她,说要报仇,你妈就佯装着同意,再后来……”
夜白捂住脸,无声的哭泣,指缝里溢出泪水。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妈妈弯着腰给夜诗画打电话,一遍遍的哀求着要她回家……
“我想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