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捏着档案袋的骨节因为用力的关系一点一点的泛着青白。
她站在男人投下的阴影里,垂着头,气势全无。
此时的她浑身都在颤抖,弱小的内心正在急速的萎缩。
她处在一片恐慌之中,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战栗。
她不信健康可爱的女儿竟然在过去的三个月中接受了肺部手术?!
孩子那么小,而自己作为孩子的母亲却在她非常需要的时刻缺失!
难过,无力,她自责,她甚至有些讨厌那三个月中的自己!
“女儿还好吗?”
唐夜声线哽咽,鼻音里透着几分隐忍的伤心。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底蓄积满了泪水。
凌御珩漆黑的眼底涌出深深的两道旋涡。
似乎是看穿了女人心底的难过和自责,他冷着脸,沉着眉头,不动声色的从女人手里抽出文件,动作快,力道也大,透着几分不耐烦。
凌御珩快速的翻到最后一页,刚想抬笔签字,才赫然发现那里根本没有自己要署名的地方。
他眼底带着几分燥怒,又向前翻了一页,当看见那上面全是女人工整的字迹时,他的眼眸猛地一颤,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这十三页都是你接下来三个月内的工作日程。”唐夜语气极浅,“按照轻重缓急已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勾出来了,旁边有备注及解决方案。”
凌御珩扫了眼唐夜,心底清楚,就算是陪在自己身边的方堂秘书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么完备的方案。
他断定,女人写这份方案至少需要花一周的时间。
凌御珩瞄了眼女人红肿的眼睛,抬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语气不免有些生硬,“进来。”
唐夜听话的跟在凌御珩身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凌御珩关上门,示意唐夜坐到上发上去,然后,自己就快步走到饮水机边给唐夜接了一杯热水。
他将水放在唐夜眼前的茶几上,问得直截了当,“花这么多心思,目的呢?”
轻佻的语气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儿,唐夜红着眼睛,内心更加疼痛难捱。
她终于清楚,凌御珩一次次推掉手术,是为了守护女儿。
这让她更加的无地自容。
唐夜内心唏嘘,只得说明自己的来意,“凌御珩,你的手术不能再耽搁了,我花心思做这份工作安排,也是希望你能安心的配合治疗。”
“唐夜,我真是钦佩你负责的工作态度。”
凌御珩转身站到窗户前,冷冽的背影挡住了他此时脸上的落寞。
半个月后,再次见面,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观,可现在的他终于清醒了,他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急需治疗的患者。
凌御珩讽刺的一笑,觉得自己活得失败而多余。
“你放心,你治疗阶段,我会照顾好女儿的。”
唐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凌御珩,她心底其实很紧张。
凌御珩冷嗤一声,语气凉薄,“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
凌御珩转身喝了一口咖啡,面色沉了沉,起身抓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径直向门外走去。
硕大的办公室内空气涌动,冷空气打在唐夜的脸上,她只觉得空旷的内心瞬间陷下去一大片。
她鼓足勇气,起身拦在男人硕大的身型前。
“凌御珩,你先别走,我们还没谈完……啊——”
男人的脚步本就急促,忽然眼底跑出来一个小身影,他瞬间收住步伐。
想起她此时是怀孕的女人,他伸出双臂,结实有力的撑在墙壁上,以止住自己惯性前倾的身体。
他咬牙切齿,刚要低头苛责女人两句,却不料对上女人迷茫而心伤的双眸。
她的声线含糊不清,带着一丝丝的咸意。
“凌御珩……”唐夜一边说,一边微微扬起头,望着男人紧绷冷冽的下颌线,她吸着鼻子,委屈得声泪俱下,“这份方案我真的是花了心思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如果你不接受治疗,我只能再花一周的时间去做你下一个周期的工作解决方案……你是领导,你不能这么为难你的……下属。”
凌御珩心里久违的一暖,同时,也很疼。
他垂眸望着女人毛茸茸的小头顶,特别想要伸出手去揉一揉。
可一想到此时的她爱着的另有其人,他眼底的温柔还是冷静的一点点散去。
“下属配合领导工作是职责所在。”
凌御珩说着,不含一丝留恋的从女人身前移开。
唐夜只觉得眼前的黑影渐渐移开,她的心猛地一缩,下一秒,紧紧抱着男人的腰。
“不答应我,我就不撒手!”
凌御珩眼底微微沁出一些意外,下一秒,他嘴角不经意的扬起,里面还噙着一丝丝等待许久的苦楚。
什么时候这么的泼皮无赖了?
“你这是做什么?办公室潜/规则?”
唐夜搂得更紧,反正已经示弱了,她也不担心再丢人现眼,索性达到目的才好。
此时的她声泪俱下,鼻涕眼泪全都蹭在男人背后的衬衫上。
“凌御珩,我想女儿,你凭什么不让我见?还有,你的工作我明明都安好的很好,你为什么不执行!你是不是就爱故意跟我对着干!”
她一边说,一边生气的攥起拳头用力的捶着男人的后背,然后又生怕男人跑了似的,连忙紧紧的拢住他的腰际。
后背潮热一片,凌御珩却一点都不嫌弃。
深邃的五官不带一丝波澜,淡淡的目光垂下,望着女人紧紧楼主自己的玉手,他不含一丝温度的回道,“今天全天有会,最早八点结束。”
可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丝毫没有其他反应。
“但如果你非要这么缠着,十点都见不到女儿。”
唐夜喜出望外,微微松手,“你同意带我去见女儿?”
凌御珩的鼻腔里不情不愿的“嗯”了声儿。
“手术……你什时候做手术?”
“唐夜!”凌御珩低怒,回头睥睨着女人,“别太贪。”
对视了十秒钟,终于,唐夜心虚的收回目光,不满的咕哝,“怎么就贪了?当领导的就是毛病多,拖拖拉拉,愈加致辞。”
凌御珩被她嘟囔得心烦,一下子将女人虚抵在门板上,他眼神阴鸷,射出吃人的凶光,“唐夜,你拿一份文件就又见女儿,又说服我手术的,还敢说不贪?”
“那我选见女儿,好了。”唐夜委屈巴巴的说。
凌御珩顿时气得吐血,“行,唐夜,你厉害,我服,你今晚就等着见女儿吧!”
唐夜感觉对方的话没错,但怎么听怎么都那么的别扭刺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