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于素娟是新来的,她不但要睡得离马桶最近,第二天六点半起床后还负责倒马桶,刷马桶。
马桶装得满满登登的,提着马桶不但吃力,步子稍微大一些,就可能把里面的东西晃荡出来,别提多恶心了!
倒完了马桶,还得用一个竹制的刷子刷洗,于素娟也只能屏住呼吸,忍着恶臭完成。
她洗了很多遍手,总觉得手上残存着异味。
早餐是馒头,吃完饭大家靠墙坐等着八点半点名;报数时照规矩是报完蹲下手放腿上,等所长说起立才可以起来。
直到老丁喊向右转,所有人送他们出去,铁门和外门也立刻被锁上了。
老丁走到于素娟面前,因为她矮,于素娟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凶巴巴地看着于素娟说:”你妈怎么把你生那么高的?给我坐地上去!“
于素娟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喝道:”看啥看?你以为长了个漂亮脸蛋就了不起啊?到这里,你就得听我的!明白吗?”
于素娟低下了头,她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和这个老丁硬顶,因为老丁能当这个女仓的老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的一左一右,还有身后,都站着冲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呢!
“干活了!”老丁见于素娟没有反抗,于是吩咐道。
看守所里也不是什么重活,就是剥蒜:每人每天要剥一化肥袋子的蒜。
于素娟听到蒜袋子咚的一声扔在自己面前,老丁又冲她发声道:“我这袋分一半给你剥,剥不完别人吃饭你不许吃!别人睡觉你也不许睡!听见没有?”
抬头看了老丁一眼,于素娟没有说话。
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立刻一巴掌拍到于素娟头上,气势汹汹地说:“老大问你听见没有,你耳朵聋了吗?”
于素娟抬着盯着那五大三粗的女人看了一会儿说:“听见了。”
她可以反呛这个女人和老丁,但结果一定是好几个人一起扑上来揍她一顿。
所以,她实在没必要去争这口闲气!
能屈能伸,才是王道。于素娟在心里安慰自己。
一袋子蒜,起码得有几十斤吧?加上老丁的一半,就是七八十斤了!
于素娟沉默地剥着,双手动作飞快。
一个三十平米不到的空间,挤了二十多个人,床上地下堆满了大蒜,每个人屁股下坐着一袋蒜,人挨人,蒜挤蒜,地上满是蒜皮,空气里也满是蒜味!
哪个人稍微停一下手,老丁手上的板鞋就朝头上扔了过来,象个地主恶霸似的!
中午吃的米饭,菜是白开水煮白菜叶子,而且菜叶还很少很少,汤上面浮着一点油星子,于素娟吃到嘴里,能尝到一点盐味。
闲下来她扳起脚丫子来看了看,脚底漆黑的一片,边缘则通红通红的。
她的心底有一种绝望的情绪,不知道啥时候自己才能洗清冤情。
志辉哥,你在哪里?你有没有想办法解救我啊?于素娟充满苦涩地想着。
这时陈志辉送了钱和衣物进来,所以于素娟很快穿上了一双棉拖鞋,不用光着脚了。
老丁明显不喜欢于素娟。
其实,凡是长得好看点的女人,她都不喜欢。
但是于素娟呢,不但长得好看,还是上面特意叮嘱过的:不能让她过好了!
老丁虽然是这个女仓的老大,可她敢不听上面的话吗?
要整治于素娟,老丁办法还是很多的!
比如说她活没干完,不让她睡觉,直到干完为止。
好不容易有一天干完了,老丁又逼着于素娟给自己洗脚,按摩。
于素娟才皱了一下眉头,老丁立刻一巴掌甩过来:“不服气是吧?那就把你整服气了再说!”
她的两个打手逼着于素娟站在马桶边,从晚上站到天亮,不许睡觉。
于素娟没受过这样的气,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泪往眼睛里冲,可她强忍住了,绝不让这些人看到她的眼泪。
到了第二天,还得接着干活,腿肿得动一下都觉得疼,其实这个疼于素娟能忍受,她难过的是:看不到希望!
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从这里走出去呢?于素娟不知道。
就是这天夜里,同女仓一个叫做茹玉的,用一根磨过的牙刷柄割了脉。
可能牙刷柄磨得还不够锋利;又或许她下手的时候,因为疼痛而没有割的太深;再加上女仓里也有值班的人,她没有死成。
值班的人一个是为了预防自杀;还一个就是有些人睡觉爱打呼噜,为了不让她影响到别人休息,值班的就要打醒她。
于素娟看着她手腕上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然后被值班的大声报告给值夜的女警察。
女警察慌忙跑了来,身后还跟着俩个男警察;结果跑到铁门那儿,女警察又发现没带钥匙,只好跑回去拿。
茹玉很快被抬去了医务室。
她回来的时候,于素娟悄悄问她:“你为啥要这样做啊?”
茹玉一脸麻木地说:“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一百倍。”
她给于素娟看自己的手:手指都已经肿了,整个脱了一层厚厚的皮,有些指甲里面已经化脓了。
于素娟忽然悲从中来:再剥蒜剥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的手也会变成这样!
和茹玉熟了一些,于素娟问她为啥会被捉进来,茹玉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于素娟。
原来,她爱上了一个风流潇洒的有妇之夫,他信誓旦旦地说和老婆过不下去了,一定会离婚娶她的。
这男的不但骗色,还骗财,把茹玉所有的积蓄都骗光了不算,还以做生意的名义,哄着她借了不少钱。
结果这男的不但没和老婆离婚,茹玉还亲眼撞见他和白白胖胖的老婆亲亲热热,手挽着手逛街呢!
茹玉实在是伤心加气愤,就约了这男的出来,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这男的厚颜无耻地说:”我是不会离婚的,和你不过是玩玩罢了!“
茹玉不顾一切地用一把锋利的螺丝起子捅进了这男的喉咙。
男的没死,茹玉却被关了进来,等待她的,自然是牢狱之灾。
听了茹玉的讲述,于素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识人不清,真的是能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啊!
茹玉也问于素娟为啥会落到这步田地,于素娟都不知从何说起,因为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她呢?
她没有杀唐家诚。
她的眼睛一直被黑布蒙着,甚至还没见到唐家诚的面,她的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然后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