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她倔强地抿起嘴唇，心却痛得像被利刃刺过，“那你现在又何必来跟我说要继续？我不就是你最鄙夷的那种人么？”
他们之间的鸿沟是一直都在，根本就没过去。
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尊，稍微不慎就可能要被他警告，父亲的安危，还有她们母女的生死，都是她必须卑微的理由。
最难以揭过的过往暗淡，此刻提及，她嗓音微颤，眼眶也红了。
“你自出生就是天子骄子，你习惯性的瞧不上别人，看不到别人的痛苦，挣扎和卑微。我就如同尘埃，你就待在你高高在上的云端，我们互不干扰，不是真正好，你们顾家高高在上的门槛，我从没想过要跨进去。”
这话对他的冲击不亚于当面一耳光。
“别摆出一副受伤至深的样子！”顾遇深忍怒道，“说我傲慢，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清高，脆弱，矫情。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愫？我在你眼里不堪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会生情愫？”
林星尘脸红如血：“那就没必要再说什么假戏真做！”
他顿时不吭声了，又狠又恨地盯着她。
而她跟他这番对峙争吵，已强撑到极限，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几番几次地强忍住了眼泪，却快要忍不住。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竭力呼吸着，不想自己看上去太落败。
他原还冒火，一见她这样，忽然失声无言了，一时没说话。半晌了，才强忍着不平说：“那没办法，我跟你这种人不一样。你这种人，呵！”
她立即回头，见他眼里隐忍着恼意，知道他接下来又是一番自大无理的攻击，是以全身的警戒都竖了起来！
没想他冷冷讽刺一声：“你这种人，我真的很好奇，你的情愫是什么样的，然后呢？”
她微愣，警惕着，不明白他想讲什么。
“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情愫，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说得自己委屈巴巴，多受伤，可实际还不是因为我说过的那些话，你就立刻退缩。你对得起自己动的心思吗？”
林星尘：“好像你提了一句要协议作废，就很高级？！“
他斥：“比你好点儿！至少现在你把我气的心脏喷血，我还是想继续！”
她怔在原地，心像是被他再次点了一根炸弹，始料未及的汽水泡泡再次席卷而来，更猛烈的姿势。
恼怒羞愤顷刻间都不在，被他这句话再次弄的整个心跳在加速。
还有害怕跟恐慌重新占据脑子的整个容量，她胸膛起伏着，只得把头看向旁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他看着她这幅抗拒的样子，牙关咬着，分明已经发泄一通，可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两人又陷入了一开始的沉默相对中，谁都不讲话。
仿佛都累了，都觉得，这样的争吵和发泄除了互相伤害之外，没有任何益处，两个人一晚上情绪反反复复的跟神经病差不多。
她不动弹，他是不会主动离开的，好在这公寓住的都是精英人士，小区里没有来往的人，不然他们两个就是别人眼里的纸张。
林星尘缓缓的开口： “我现在不想涉及感情，对我毫无意义。也不会想真的陷在一段婚姻里，我想……”
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原本以为，她能把内心的想法像刚才那样对他的意见一样，可，还是说不出。
因为，
顾遇深，
你就是她心里最高的那个月亮，那么亮，又那么大，又那样遥不可及。
她含着泪，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极淡地笑了一下，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的读完研究生，然后带我妈妈去国外，过几天安生的日子，爸爸的事情也只能随缘了。我觉得，这些比跟你的婚姻要重要。”
顾遇深看着她，眼睛里很多震惊，她居然有想法要出国？那他呢？他算什么！
还比他们的婚姻要重要！！！
刚才吵得太凶，也算是他口出恶言的巅峰时刻，现在心里哪怕被她这些话扎的心脏漏气，也没了再发泄的想法。
只是看着她，长久地说不出话来。
而就是这一刻，他发现，他对她的感觉变了。
仿佛终于看清，今晚之前，他对她，不过是看着宋临书跟她走得近，他就生出霸占的想法，那只不过是小孩子一定要占据某件玩具的心理。
可此刻，心口那股子被她言语伤到的钝痛，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看见她低着头，好像又哭了起来，他心口更加郁闷，暗暗的说：“不要哭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要你怎么样，你哭什么？我就那么……”他止了止，又皱眉，“该哭的不应该是我？”
他还从未这么主动去对谁献殷勤，可她呢，不仅不领情，还不断的往他胸口捅刀子，他干脆气死算了。
林星尘抹一下眼睛，自己在他面前是真的越来越丢人，也难怪他说自己矫情，可不是，这眼泪根本毫无防备的，掉个没完。
她想离开，他却再次挡住。
她抬头，红着眼睛：“我要回去！”
而且她走的方向还是公寓那边。
“大晚上的，跟我一起走不行？”他的声音还隐藏了些许委屈，但看样子，还算是平静。
林星尘没再动弹，他把车钥匙丢给保安，让他去停好。
深夜的小区里，到处都是虫嗡鸣的声音。
经过了漫长的冬季，已经缓缓进入了令人感到舒适的春季，过道上的植物，冒出了浅绿色的新芽。
顾遇深和林星尘两人走在道路的两边，隔着一整条路宽的距离，一路走在星空般的光影里，一句话不讲，谁也不看谁。
两个人安静无声的回到了屋子里，林星尘在苏陌家里已经洗过澡，闹腾了一晚上，她现在只觉得精疲力尽，顾不得再说什么，她直接回了书房。
走近书房，她没有开灯，摸索着前行。
当初他给自己的痛，好像终于原倍地还回去了，可为什么，这一刻的脑子里，她想到了他当时说话的神色，他说要跟自己继续的时候，现在的心跳还是会非常快。
但眼睛里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再次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