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弘霖的脸沉了下来。
陈瑶一边挣扎一边喊：“章弘霖，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讲到了点子上，无话可说？”
章弘霖沉声问：“陈瑶，你闹够了没？”
“章弘霖，你当我这是无理取闹？你给我房子、车子，我为了跟你结婚考上了研究生，一边继续学业一边挣点课时费当生活费，我一直认为咱们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爱人，结果你呢？一时某虫上脑，就想留下孩子？你倒是只管播种，怀胎十月的是我，痛得死去活来生孩子的是我，也许生了个女儿还要被逼着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我以为跟你在一起能免去世俗的烦恼，结果你想把我拽如入深渊，你太王八蛋了！”
陈瑶吼完，怒冲冲地咬住他的肩头，使了十分劲，疼得他眉头紧蹙也没有动一下。
没听到预想中喊痛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怒气好像被眼前深沉似无底洞般的人给吸走了，“你骂我打我啊！当哑巴算什么英雄好汉？”
章弘霖松手，眉头微皱捂着肩头被咬的那一块，平静地说：“陈瑶，我知道你有充分的理由不想要孩子，可你考虑过我的年纪没有？我遇见你是九一年夏天，我退伍回来才26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现在一晃眼到了九五年，我都三十了。古人说三十而立，我想要成家有孩子，难道是错的？”
“章弘霖，你这是怪我让你等那么久？你可别忘了前两年是我等你，后两年是因为伯母作梗不让我们订婚，我们转而备考至今。这四年光阴，我扪心自问，从未想过拖延你的宝贵青春。”陈瑶的语气逐渐软下来，但倔强的语调依然像个刺猬。
车窗外已鲜少有学生经过，一阵刺耳的打铃声响起。
她讥讽地说：“章弘霖，你可真有本事，让我成功地迟到了！几十号学生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我去上课。”
“陈瑶，咱们有话晚上回家再说，你先去上课。”
陈瑶推车开门再狠狠摔上，快步跑去教室。
下午五点半，章弘霖放学了，便驱车赶到离明川大学最近的一个菜市场，买了许多好菜，匆匆赶回家做菜。
晚七点，全部菜上桌了，黄花菜炖鸡汤、红烧鲫鱼、辣椒炒肉、粉蒸肉、梅干菜扣肉、腊肉炒蒜苔和一份水果拼盘。他往烛台上点上蜡烛，将家里的灯全部熄灭后，又将买好的玫瑰花一一剪枝，插进瓷瓶中。做完这些事，他紧张地搓着手，等待陈瑶入席。
一个小时后，陈瑶没来。
两个小时后，陈瑶还是没来。
直至晚十点半，陈瑶依然没来。
章弘霖再也坐不住，扒拉了几口冷的菜，将所有的菜倒入垃圾桶后，拎着垃圾下楼，再驱车回明川大学。
他先去教职工宿舍问管理员，陈瑶并未入住。他绕到研究生宿舍楼，整栋楼已熄灯，月光下只能看见这栋楼孤零零地耸立着。
要不要吼一嗓子？
如果喊了，以陈瑶的烈性，大概会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可是不喊的话，他得等到明早？
虽说已到春分，可夜里非常冷，盖八斤重棉被才能御寒，他出来得匆忙，只穿了薄风衣。寒风灌入他的身躯里，整个人犹如漏风的墙，浑身没有一点暖意。想当初他大冬天在北方站岗，穿春秋季节的迷彩服也丝毫不觉得冷。退伍才五个年头，竟已经像普通人一样怕冷了。
回首退伍后的五年里，他快速打拼出自己的事业，可感情之路走得并不顺利，好不容易等到两人一个考上研究生，一个考上本科，就快要修成正果，已经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却触发了谈恋爱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脑海里回想起今早陈瑶骂他混蛋的场景。
当时，他并不懂陈瑶为何骂，经过一天冷静思考，终于明白过来。陈瑶做什么都有计划，两人也曾说过结婚生子要等到她研究生毕业再说。结果他因为自己年纪偏大，就违背了约定，打她个措手不及。诚如她所说，怀孕生子对女人影响非常大，却不会影响男人的事业。像她事业心和学业心那么重，岂会愿意撂下学业不管，去相夫教子？她是高知女性，有她自己的追求，他不该为一己之私改变她的人生路。
反思完，他想跟陈瑶立刻讲和，她却躲起来不见他。不管怎么说，这事错在他，他得拿出认错的诚意来。既然现在等不到，那就等一晚，明早天一亮，陈瑶总要下楼的，他总能把她给等到。
午夜时分，一束手电筒光直直地照在章弘霖身上。
已习惯漆黑的他，乍一见强光有点刺眼，偏头看向另一侧。孰料，打手电筒的人丝毫没有把灯光挪开的觉悟，依然照着他，朝他走来。
章弘霖不惧强光，逆着光看向那人。
身穿红色长款羽绒服，头被围巾和帽子包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孩，不正是他等了好几个小时的陈瑶？
“陈瑶。”嗓音有点嘶哑。
陈瑶眼里噙着泪。
自从谈恋爱至今，今早吵架是两人吵得最凶的一次，讲课时勉强打起精神来，一下课就跟蔫了一样。她不是不爱章弘霖，也不是不想给他生孩子，只是现在不是不避孕的时候。
到底是有爱，一见他深夜立于寒风里，鼻头发酸，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哽咽地喊着：“弘哥。”
章弘霖取下手电筒，将灯光按灭后放入口袋里，把她揽入怀中，“你去哪了？”
陈瑶双手抱书，堵在他的胸口，略带哭腔答道：“我在图书馆看书、备课。”
“明明是你发脾气了，怎么还哭了？”
“我就要哭。”
“是我错了，你别哭了。陈瑶，你一哭我就心疼。”
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陈瑶渐渐止住哭声。
“这里风大，你要回宿舍睡觉还是跟我回家睡？”
“回家。”
两人手牵手走到校外，坐上车后，章弘霖掏出一粒小胶囊，“陈瑶，这是24小时紧急避孕药，现在还来得及吃。”
“紧急避孕药对女人身体伤害很大，我不吃。”
“你不吃避孕药？那要是怀上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