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陈瑶和王瑞华乘坐的火车是热门线路，第二候车室有一半的人乘坐同一车次。候车室内的座椅全部坐满了人，来晚了的人只能找地方站着等。
王瑞华说：“陈瑶，我想了一下，卧铺车厢除了有卧铺，靠窗还有折叠凳可以坐。咱们不是轮换着睡卧铺？当一个人睡卧铺的时候，另一个人可以去靠窗的位置坐着打盹。”
长这么大，陈瑶还没坐过卧铺，听王瑞华那么描述卧铺车厢有卧铺也有折叠凳，挺不错的。她就是担心只有一张卧铺票，列车员怕是不同意两个人一起上车。
“陈瑶，你甭担心。咱们长得斯文又是学生，只要跟列车员说点好话，人心都是肉长的，肯定能一起进卧铺车厢。”
两人都在卧铺车厢，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她也不会觉得内疚。
候车室内人声嘈杂，说话、吃泡面、嗑瓜子、喝八宝粥还有孩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等车实在是煎熬。
陈瑶把车票拿出来，把开车时间和车次与闸口处竖起来写有车次的牌上比对，K67次列车xx~xx 19：40发车完全一致，才把车票放回兜里，继续等车。
忽然，屋顶上的喇叭筒传出：“旅客们，开往xx方向去的K67次列车已经停靠站台。请乘坐K67次列车去往xx方向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到第二候车室检票进站。检票进站的时候请大家不要拥挤，注意安全。进站后请在6号站台上车。”
候车的人开始骚动，纷纷起身拿行李往前挤。
王瑞华看了一眼腕表，“陈瑶，还有半个小时才开车，早得很，别急，咱们后面走，省得挤得慌。”
第二遍广播开始播放的时候，车站工作人员打开闸口，开始检票。
大家伙儿全往检票口挤，有的人翻身越过座椅，挤入人潮中。于是半个候车室发生神奇的一幕，整排整排的座椅没人坐，大家伙全部挤在座椅中间的过道上排队等检票。说是排队，实际上挤得像蜂巢里数不清的蜜蜂。
站了一个多小时腿有点酸的王瑞华和陈瑶找座椅坐下，歇口气。
王瑞华说：“陈瑶，明明大家都买了票，软卧和硬卧车厢特别宽松，无须跟这么多人一起挤，完全可以走在后面。至于买了硬座和无座的，买硬座票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上车都有座位，不用急在一时。而买了无座票的人稍微苦一点，还是等买硬座票的人都坐好了，他们再见缝插针地站着，大家都从容优雅地赶车，何必这么挤呢？”
王瑞华从学校回家要么坐长途汽车，要么坐卧铺车，哪里能体会到大家挤火车的心酸？
陈瑶轻叹道：“班长，始发站上车的乘客容易买到卧铺和硬座票，一般会提早很久上车，大部分乘客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从容赶车。可咱们乘坐的这趟车不是始发站，只是过路车，要不是因为这是大站春运人多，平时顶多停靠五到十五分钟，大家必须在短时间内顺利坐上车，谁也不想发生因为走得慢没赶上车的事情。毕竟，一列火车拉几千号人，不可能单独等谁，以至于常发生乘客把行李丢进火车人却还没上去，火车就开走了。还有，你看看大家的穿着，百分之九十都非常朴素，我想大部分乘客买的都是硬座票甚至无座票，他们早点挤上车，去占座或谋一个站的好地方。”
王瑞华打量着等待检票的队伍，有人挑着扁担，两头各放一个装满东西的白色塑胶桶；有人肩上背着鼓到不能再鼓似乎要撑爆已变形的双肩包，单手抱娃，另一只手还得拉着蛇皮袋；还有人背着双肩包或手提包，手上拉着一个带轮子的拉杆箱，算是体面赶车的代表类型，他猜测这些人要么是学生要么是已参加工作的人。
王瑞华又问：“陈瑶，那些人干嘛挑担，用手拎不好吗？还有干啥挑塑胶桶或铁桶，又装不了多少东西。”
陈瑶回道：“班长，那些人把桶子用肩挑，一般都是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手拎着嫌重，挑着才没那么累。而且那些桶子很结实，既可以装东西，若是无座的话还能坐在筒子上，一举两得。”
“陈瑶，你咋啥都知道？”
陈瑶故作轻松地说：“因为我也曾是赶车大军中的一员啊！”
王瑞华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一想到她这么瘦弱的一个女孩子要拖着行李，跟几百号人一起挤火车。
排队检票的人只剩下二三十个人，王瑞华起身，把他的拉杆箱交到陈瑶手上，剩下的行礼全由他拿着。
两人排队通过检票口。
车站工作人员用一个小钳子夹将长方形车票剪了一个小口，再把车票还给两人，两人沿着大拨人潮的方向走去。
穿过长长的甬道，便是露天站台。6号站台停着一列绿皮火车，每一节车厢都有数字标识和列车员站着检票，陈瑶和王瑞华一起赶到了七号车厢。
“票呢？”
陈瑶递上两张票。
列车员看了一眼，“只能进去一人，另一个人去15号车厢找位置站。”
王瑞华赶忙说：“大姐，她是我妹妹，她个子不够高，我怕她放不好行李，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帮她放好行李再去15号车厢？”
“那成，动作麻利点，不要一直在卧铺车厢逗留。”
“多谢大姐，祝大姐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小伙子，嘴挺甜的。”
王瑞华得了夸赞，拎包力气十足，进入车厢后找到了位置，一鼓作气把行李都放到了高处的行李架上，只留下洗漱用品和零食。
第一次坐卧铺的陈瑶，内心也很高兴。卧铺车厢以一条过道隔开卧铺和靠窗的折叠桌凳，卧铺分为上中下三种铺位，中铺位置高度最低，每一张铺位上都铺着白床单、白被子和白枕头。有的卧铺已有人躺着睡觉，但大多数都聚在下铺聊天、打牌。
比起硬座车厢人人厌世难受的脸色，卧铺车厢的人精神明显好很多，气氛也很好，怪不得稍微有点钱的人都愿意买卧铺。
忽然，车厢与铁轨猛地一摩擦，站着的乘客们趔趔趄趄，差点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