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长指路,朱韬开车,赶往小城附近的盐碱地。
坐在车后座上的方芳,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写下了这案子里涉及到的几个人——
张婧、柳淘、邱玉成、周晨、黄小丫、陈蓉、李荣华。
她本来想把房东大妈也加上,但加上之后,又很快划掉了。
既然是谋杀案,那么杀人就要有动机,如果要杀张婧,柳淘的杀人动机最充分。
虽然张婧本身不欠柳淘任何东西,但从两人分手后柳淘近乎病态的报复行为来看,柳淘对张婧的报复行为,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
而且,黄小丫也提过,她曾经在张婧的住处门口见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曾经称张婧是他的“未婚妻”,并用类似软禁的方式来对待张婧。
方芳后来又找过黄小丫,问过那男人的相貌,黄小丫表示,当时光线不算太好,她没能看清那男人的样子,但那男人身上的皮肤比较粗糙,像是经常在外面经受风吹日晒的结果。穿的裤子和鞋也像是地摊货。
根据邱玉成和周晨所提供的情况,柳淘在和方芳分手之后,一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甚至有一阵子跑去给别人打零工,像这样的人,身上穿的很有可能是地摊货,另外,皮肤应该也很粗糙。
方芳给张婧老家的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希望他们能找到柳淘。但对方的答复是——柳淘已经很久没在当地出现过了。甚至有传闻说他已经死了。
此外,柳淘的父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不幸去世了。在他们二人的葬礼上,柳淘也没有出现。
既然这样,柳淘已死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就算他是因为混得不好而不肯见父母,也不至于连父母的葬礼都不去参加吧?
可如果柳淘真的死了,就不会跑到张婧的住处,那么黄小丫那天看到的人又会是谁呢?
她把这件事和朱韬提了一下,朱韬说:“之前也没人在意柳淘的去向,估计他父母都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当地警方在开始的时候也就没把他按失踪人口来处理。如果真的要找他的话,我建议多管齐下,只要一个人还活着,他在通讯、医疗、交通等方面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要找的话,可以先从这几个方面入手。”
“不知道张一钊康复得怎么样了,在这方面,我觉得需要请张一钊帮忙。”
“那小子可以动弹了,前一阵子都在病房里闷着,估计他也想出来透透气,只是医生不允许。你倒确实可以请他帮忙。”
方芳联系上了张一钊,此时的张一钊倒是能说话,也能下床活动了,但他的主治大夫阿楠还是建议他住院观察一阵。
“需要请你帮忙做件事。”方芳的口气很恳切。
“没问题啊芳姐,您要我帮你什么忙?”张一钊显得跃跃欲试。
“你能帮我查个人么?”
“找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淘,男,无业青年。”方芳把柳淘的信息都告诉了张一钊。
张一钊迅速地把这些信息记了下来,他说:“芳姐,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您放心,二十四小时之内,我就能给您把他找出来。”
“二十四小时?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也要注意休息啊!毕竟还没出院呢。”
“没事儿,我早就在医院里憋得难受了。头儿也不给我派活儿,搞得我可闲了。你也知道,我这人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张一钊眉飞色舞地说。“我都开始看以前的悬案资料了。你要是不给我打这个电话,我都可以破个把悬案了。”
他这人倒是确实不喜欢闲着。这一点,反水和他共事过的人都很清楚。
和方芳打完了电话,张一钊就开始了忙活。
他的思路和朱韬的类似——只要柳淘还活着,就会在医疗、交通、通讯这三方面留下痕迹。
张一钊先从通讯方面入手。柳淘有一个多年前办理的手机卡,这张卡还和张婧的卡是情侣卡,为这卡交话费的一直是张婧。不过,自从张婧和柳淘分手之后,张婧就解除了情侣卡的业务,也不再为柳淘交话费了。柳淘这张卡的最后通话记录,是在一年前的一个周末,和他通话的人是他的父亲。不久之后,这张卡就因为欠费而停机了。此后再也没有人为它缴费。
在交通方面,柳淘有一张在故乡当地办理的“公交一卡通”,这张一卡通上还有三十五元的余额。然而,最近的一次充值是在两年以前了。近一年来,这张卡上没有任何的消费记录。
张一钊还查询了柳淘的银行账户。从和张婧分手后开始,柳淘的银行账户近乎停滞,除了从张婧账户里划走的钱之外,他还真没什么大宗的金钱交易。最后的一次刷卡记录,是在一年之前,柳淘在老家的某个便利店买了份打折的早餐,花掉了卡上的最后一点儿钱。
最后要查医疗记录了。张一钊却在此时遇到了困难。
柳淘所在的城市,医疗病历还没有纳入全国网络之中。柳淘这人还非常喜欢去小诊所看病——小诊所的病历多为手写记录,这就更难被查到了。
张一钊忙得焦头烂额,阿楠医生进来为他检查,看他忙成这个样子,阿楠不禁皱起了眉头。
“张一钊,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么?!你怎么又在忙了?!”
张一钊赶紧赔笑道:“大夫,我这里是紧急公务,而且情况特殊,非得我这个技术人才出马才行,我再忙一会儿,待会儿再休息。”
“哟。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技术人才。”
“嘿嘿,见笑,见笑。”
两人正说着话,有个大夫捧着个箱子从外面走过,看到阿楠,就说:“阿楠大夫,补交资料的通知下来了。如果还有没上传到网络的病历,需要马上上传,晚了的话,可就要受处分了。”
“好的,知道了。”
阿楠大夫看了看,周围也没电脑,就问张一钊:“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我要把一些没上传到资料库的病历进行上传。”
“没问题。怎么还有没上传的病历?这东西不是都即时上传的么?”
阿楠答道:“有的时候会发生特殊情况——看到外面的新大楼了没?在新楼刚开始建设的时候,咱们这边的电力受到了影响,有时候会发生停电,停电的时候不能不看病,所以就先手写病历,之后再上传到网络上去。由于是手写,数量又非常大,所以整理起来非常麻烦,我这里的病历非常多,也是刚整理完,今天是补交资料的日子。”
“原来是这样。”张一钊先关掉自己的软件,然后把电脑交给阿楠大夫。
张一钊这台笔记本电脑经过了他自己的改装,普通人用着很不顺手。阿楠在操作的时候,需要张一钊在旁边指点。
就在阿楠上传病历资料的时候,张一钊忽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六条”……
张一钊忍不住问阿楠:“这个六条是什么人?怎么叫这么个怪名字?”
阿楠说:“哦。这个人是个流浪汉,我们问他名字的时候,由于他病情很严重,只说了一句含混不清的‘六条’。我们就认为那应该是他的名字。就这么记下来了。”
张一钊想了想,又问:“这个‘六条’还在医院么?”
“死了,他当时的情况很严重,而且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当天就死了。”阿楠说:“为了他,我还差点儿背了处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