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被巨大的人流冲得很远,这是她无法控制的事情,她紧紧抓住了弟弟铭炙,铭炙已经害怕得没有眼泪了,他也紧紧抓着明昭。
洛子华等人也被冲得老远,他安顿好洛老夫人和庄氏,就带着两个家丁回原来的地方去找明昭和铭炙。
洛老夫人在原地哭得泣不成声,“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我的孙子跟孙女竟然全没了。”
佟嬷嬷拼命安慰她,“老夫人,您千万别这样,好好的,您要是病倒了,这不是更麻烦了?说不定大小姐正在那里等老爷回去找她呢。”
“你说是不是小崔氏在阴曹地府搞鬼?她死得不安心,所以来报复我们家?可是她也确实该死啊,她差点害死我和铭炙。”洛老夫人哭道。
“母亲,您先别急着伤感,兴许老爷会找到明昭姐弟两的。刚来那么多人冲过来,冲散人群是正常的。”
不知过了多久,明昭牵着弟弟跟着人群一直走着,夜幕降临,寒风呼啸,铭炙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弄丢了祖母和父亲母亲?”
“嗯,目前是,别急,我们在这里略微坐坐,兴许他们会回来找我们的。”
附近是一座寺庙,里面挤满了人,在这冬夜,只要能有个安身之所,就是最大的幸运,寺庙里头也会人山人海,主持方丈大师带领徒弟们给这些难民分发馒头和稀饭,一个和尚拎着一桶稀饭,很快就被一抢而光,又有和尚拿出刚蒸好的馒头,还是被一抢而空。
“姐姐,我好饿,看来我们是抢不到了。”铭炙说道。
“别怕,我去抢。”明昭带领铭炙摸索到寺庙的厨房那里,结果那里也挤满了人。
一个和尚拎着一个木桶经过他们身后,明昭赶紧抱住他的腿,“师傅,给口饭吃吧,我弟弟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求求您了,师傅。”
这个和尚看着明昭,明昭的脸上特意弄得黑漆漆,衣裳也脏,弟弟也是脏兮兮的样子,和尚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馒头。
“谢谢师傅,师傅大恩大德,我永世不会忘。”明昭在地上磕了连个头。
刚磕完头,就有一个力大无穷的男人抢了她的一个馒头,明昭赶紧拉着弟弟跑到禅房后头。
虽只有一个馒头,铭炙十分懂事地掰开,分了一半给明昭。明昭推举不要,“我不饿,你吃。”
“姐姐骗人,你吃吧,我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找父亲和祖母啊。”
明昭接过略微小点的那一半馒头吃了起来。她突然想起前世被关在淳郡王府的时候,并没有锦衣玉食几天,不是被周裕虐待,就是呆在淳郡王府邸的牢里受尽苦楚,那时的吃食发霉发臭的都也,现在有白馒头吃,已是不错了。
夜幕降临,铭炙在她怀里睡着了,明昭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用布条绑起来盘好,在地上捡了个有些破烂的帽子戴上,她一个姑娘家在外流浪不好,若是被有心之人拐卖了可就不好了,干脆装成男孩子。
第二天早上,明昭就醒了,她警惕得看看四周,推了推身边的铭炙,“炙儿,醒醒。”
“姐姐?”
“不能再叫我姐姐了,从现在起叫我哥哥。”
“嗯,我懂,哥哥。”
明昭摸了摸他的头,“我们现在去厨房等着,能抢到一个馒头最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两人去厨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在那边了。
主持方丈唉声叹气,他们这件寺庙的粮食在昨天的时候已经见底了,要买粮食就要去附近的沼县,但是沼县已经被叛军占领,他们是有去无回。
这么多人要吃饭,怎么办?
明昭听见他们的谈话,决定带着铭炙往巴蜀那块地方走,那里还是现任皇帝的天下,再从巴蜀往京城走,去了京城就找忠勇侯府,那里毕竟是庄氏的娘家,肯定会接受她们两姐弟的。
又到了发放早膳的时间,明昭瘦弱的身体,钻进人群里,抢到了三个馒头。她快速钻出来,带着弟弟走。
“哥哥,我们去哪里?”铭炙抓着一个馒头吃。
“我们沿路乞讨算了,然后去京城。”
“祖母和父亲会去京城吗?”
“当然会啊,父亲不可能向叛军投降,当然是会去京城的。到了京城,我们就一家团聚了。”
铭炙点点头。
明昭在路上倒真的捡到一个破碗,她们姐弟两个穿着脏兮兮的衣裳,脸上也是脏兮兮,倒真挺像是难民。
难民们一路乞讨一路往巴蜀的方向走。明昭带着弟弟也跟着这一大批难民一起走。
这天早上,铭炙没什么精神,明昭一摸竟是发烧了,她急得不得了,现在这时候,即使她身上藏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也没有用,因为附近没有郎中也没有药铺。
明昭拿着破碗去附近的河里舀了一碗河水,又将脖子上挂着的小白玉瓶取下,滴了三滴泉水进去。
她做得很隐秘,不想让外人看见她脖子上带着的白玉瓶,越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亡命之徒也多,拐卖少女儿童的人贩子就更多了,不能不防。
她将铭炙唤醒,“来,把这水喝了,虽然冷,但是要喝完。”
铭炙本来就在发烧,冷得瑟瑟发抖,这会儿喝完冷水,觉得更冷了。
明昭带着弟弟在一颗老枯树下面休息,听到隔壁有人说话。
“哎,你这可怎么办?怀着身孕就怕路上要生,也没个郎中什么的。”一个老妇人忧愁道。
“无事的,我们走慢些就行。”一个年轻女子传来声音。
明昭转头看了看,发现她们是一群人,可能也是富贵人家出来逃难的,因为她们有马车,她们周围还坐了一圈人,有男有女,自己带着包袱等物,她们的吃食是旁边的婢女递过来的,有烤红薯馒头玉米等物。
明昭很兴奋,不如跟她们搭个伙?
夜幕降临,旁边那户人家的两位女主自上了马车,马车应该是点了蜡烛,明昭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晃动。
铭炙缩在明昭怀里,明昭摸了摸,泉水果然有用,烧退了,但是路还很长,她们不能这样活活饿死。
“哎呀,不好,少夫人见红了,这可怎么好。”一声叫声传了出来。
明昭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带着铭炙靠拢过去。
“你干什么?走开,别想偷东西。”一个家丁拦住明昭,“里面是我们老夫人和少夫人,你们这些流寇不要趁机作乱,否则我们就乱棍打死你们。”
明昭笑道,“这位小哥,何必如此?我是听说你们家少夫人见红了,来看看的,我是一个郎中。”
家丁上下看了她两眼,“就你这样还郎中?”
马车内跳出来一个丫头,“吵什么?还嫌不够乱?”
“银翘姐姐,来了一个乞丐,他说他是郎中。”
这个叫银翘的姑娘狐疑望着明昭,“你说你是郎中?”
“我到底是不是,让我把个脉就知道了。”明昭压低嗓门,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