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名官员对视一眼,就有一名三品官员走出来,恭敬地说:“启奏陛下,臣有本启奏!”
楚琰瞥了一眼那官员,正是礼部左侍郎朱忠心。
眼神一闪,他的眼底有一抹凌厉一晃而过,淡漠地说:“朱爱卿有何要事?”
“陛下,恕臣直言。您与皇后娘娘大婚三年,然而中宫一直无所出,身为一国之君,您理当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臣斗胆,请求您准许礼部准备今秋的选秀事宜。”
“还有哪位爱卿,与朱爱卿一样的想法?”楚琰面上看不出息怒,不过是随意地换了个坐姿,就那么随口一问。
却不知他那随意的动作,给不少人一个似乎感兴趣的信号。
于是乎,一下子蹦出来不少的官员,争相赞同朱侍郎的提议,甚至更有甚者,还字里行间映射出,皇后善妒。
“嗬——”
七嘴八舌,议论的正欢畅的官员们,乍然被楚琰这一声摆明了不悦的单音节,震得有些懵逼。
而一向作壁上观,以及深谙帝王心思的个别官员,则眼观鼻,鼻观心,面上高深莫测状。
实际上心里头,难免有点幸灾乐祸!
瞧瞧吧,一个个插手到皇上后宫事务了,真以为皇上仁心就好欺负了不成?
“朕记得,岭南一带洪涝灾害,还有旷西一带蝗虫灾害,诸位爱卿闲的发霉不去为民请命,反而插手朕的后宫,是觉得朕太仁慈,所以蹬鼻子上脸是吧?”狠狠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楚琰冷冷地说:“既如此,便让这几位闲得不轻的爱卿们,即刻启程赈灾……”
有条不紊的物尽其用,楚琰一脸的意犹未尽,众臣吓得肝胆俱裂。
更有甚者,还准备了一大堆的冠冕堂皇之言,准备要死谏,无必要让陛下广纳后宫。
结果陛下的这一波操作,让他们躲闪不及,精心准备的一场大戏还没开唱,就偃旗息鼓了。
下了早朝,楚琰直接去了凤仪宫,在后院找到了,正穿着村妇衣裳的婆媳俩。
自打楚琰登基为帝,和萧姿成亲之后,身为太后的曲俏眉竟然闭门谢客,任谁求见都不愿意见。
而她已经褪去了太后的朝服,换上了粗布棉衣,特地在后宫开辟出了一座院子里。
院子里面有几亩良田,还有几间茅草屋。
曲俏眉自给自足,自己种地不说,还自己织布纺纱。
萧姿空闲的时候,就会加入进去,换下绫罗绸缎,穿着舒适地棉布衣裳,和曲俏眉默契地种菜、除草。
就连伺候在这个院子的宫人,都同样的做农家打扮。
楚琰的后宫,可以说,是历任帝王之中,开销最少的。并且少得一个月二十两银子都用不到。
只因为曲俏眉和萧姿非但自给自足,还能将存粮或者纺织出的布匹,换银子!
“参见皇上!”宫人远远地看到御驾,忙跪地高呼万岁。
萧姿和曲俏眉刚刚好结束了一轮农活,正擦了汗,坐在茂盛的梧桐树下歇息。
宫人给二人送上了去暑的绿豆汤,两人喝得正开心,就看到楚琰逆着炎炎烈日,向二人走近。
“琰儿今日来得倒是早。”曲俏眉温柔地看着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笑着说:“看你眉心紧蹙,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之事?”
楚琰揉了揉眉心,摇着头说:“倒不是,就是那些个臣子,一个个得寸进尺,竟敢盯着朕的后宫看,着实让朕膈应!”
可不是嘛!
别以为他不清楚,那些个钻营的臣子,无非是想要把自己家族的女子送进宫,妄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
只是他心里眼里只有姿姿,别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姿姿一根头发丝?
萧姿已经从系统君哪里得知确切事情,勾了勾唇角,装作不知地起身,给他松了松筋骨说:“你也说他们得寸进尺了,不如先发制人,先插手他们的后宅事务,给个教训未尝不可!”
曲俏眉已经掩唇轻笑出声。
楚琰心底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还是姿姿深得我心!”楚琰面上的不虞一扫而空,拉着萧姿让她坐下来,三人一起喝了绿豆汤,又聊了一会,楚琰就不舍地起身离开了。
曲俏眉看着楚琰那高大的身影,面上露出一抹柔和,声音温和地说:“姿姿,这三年是母后偷来的呀……”
萧姿听到她的感叹之声,面色一变,继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母后,您不能……啊!”
风吹散了只言片语,没有人知晓,她们说了什么。
从宫人的角度看去,婆媳俩相谈甚欢,一个个面容温和,看上去似乎沉浸在一种非常柔和的气氛之中。
而第二日的早朝,满朝文武被无双帝的一波操作,震得魂飞天外。
无它,只因为无双帝表示,太过疏忽了众臣的一些需求。于是将教坊司中那些绝色美人儿,每个府邸都给赐下去了两三个。
就连已经年过半百的阁老,都没能避免。
一时之间,各府邸的后院起火,鸡飞狗跳的。
而满朝文武们,不少的人回去了,都享用了温柔乡,以及绝色美人儿的柔情小意。
这造成了妻妾不和,大臣们不过享受了三五日,就感觉到了火烧眉毛的急迫,一个个早朝之上,痛哭流涕的向无双帝哭诉,请求无双帝收回那些美人儿。
楚琰看着他们一个个鼻涕眼泪一大把,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
“既然都受用了,你们还想要把人退给谁?人家好好的清白的姑娘,让你们变成了少妇,你们自己管不住自己,又惧怕正室,有什么颜面向朕哭诉?”楚琰冷冷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丢下这句话,楚琰转身率先离开太和殿。
内侍太监高喊一声:“退朝——”
那些个文武百官被楚琰的一番话,讥讽的无地自容,一个个夹着尾巴,垂下了头,掩面溜之大吉。
日子一晃而过,楚琰逐渐地察觉出不对劲。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察觉到,曲俏眉的气色大不如前。她原本红润的脸庞,逐渐地像是枯萎的花儿一样,变得暗淡无光。
加之随侍的太医们,一个个紧张又凝重的表情,他心下一痛。
曾经在他登基的那一日,母后说得那些话,再次萦绕心间。
原本他以为,母后只是有感而发。如今看来,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母后她,怕是早就没了期盼。
她只是坚持着,看到他和姿姿大婚,他登基为帝,他励精图治,让皇朝跻身强国之列……
如今她再没了挂念,所以她要离开了。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落日的余晖,给曲俏眉苍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她躺在藤椅上,紧紧地闭着眼睛,看着伤心的萧姿和楚琰,唇角浅浅地勾勒出一抹上翘的弧度。
朦胧之中,她恍若再次回到了豆蔻年华,与那个人的第一次初见。
嘴角上翘的弧度逐渐地加深,曲俏眉的手缓缓地垂落。
“母后——”
无双四年秋,太后曲氏薨,帝大悲,休朝月余,与曲后为其守灵。
关于皇朝历史上这位经历曲折的太后,史书上很少着墨,只有短短的一句简略的话。
只因为,曲俏眉留下遗言,她有朝一日薨逝,绝对不会和先皇葬在一起。她想要追寻年少的那个梦,想要放开重重枷锁,真正的与心爱之人于黄泉之中相遇。
所以,真正的与先皇和棺而葬的,不过是一件衣裳。
至于曲俏眉真正的葬身之所,是一座陵墓。陵墓的主人也是皇朝名将,是为了皇朝杀敌而死的将军。
此人无父无母,是曲家的养子,也曾是曲俏眉的暗卫。
这一段隐秘,随着历史的足迹,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楚琰和萧姿为曲俏眉守孝一年,于孝满三个月后,查出身怀龙嗣月余。次年,即无双六年金秋,诞下嫡长子楚云景,即太子。
太子的诞生,堵住了悠悠之口,让原本蠢蠢欲动的大臣们,再次熄了火。
皇后曲姿也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在太子三岁的时候,再次怀上龙嗣,于无双十一年立夏,诞下皇次子楚云墨、皇三女楚云洛。
哪怕过去了十多年,帝后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和睦,无双帝丝毫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就喜新厌旧。
然后时间的流逝,不仅没能让大臣们看清事实,反而看圣上独宠中宫,不甘心,妄想能够一己之力,让无双帝更改主意。
更有甚者,竟仗着资历深,当朝死谏,奏请圣上广开后宫。
此举气得楚琰大发雷霆,当即命人将死谏的御史拖出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那御史出身名门望族,被打了板子,立刻受不住羞辱,回府之后重病,竟然郁结于心,郁郁而终。
这只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却没人能够想到,这御史的嫡女,因此颠沛流离,对无双帝以及萧姿,产生了浓烈的恨意。
“想要报仇雪恨吗?”冰天雪地的边疆,一名衣衫褴楼的瘦弱小乞儿,灰头土脸,浑身狼狈不堪,跌倒在雪地上,眼看着就要面临冻死的绝境,突然出现一名身着异域服饰的婆子,蹲下身询问她。
小乞儿抬眸,用一双蕴含仇恨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那婆子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想!”
想得要死!
想恨不能将仇人碎尸万段!
婆子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掏出一颗灰褐色药丸子,塞给那小乞儿嘴巴里,丢下一句:“三日后,若你能够活下来,老婆子我就收你为徒,助你报仇雪恨!”
小乞儿就感觉药丸子入口即化,很快就滑入咽喉。等她回过神来,空气中只剩下一股子樱花的香气,还有那婆子的声音。
眼睛迷蒙之中,她似乎看到漫天的樱花飞舞着,周身仿佛遭受万千蚁虫的啃噬。
等到她再次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头顶上是一棵茂盛的长满樱花的大树,身下躺着的是一张铺满了樱花花瓣的藤椅,一举一动之间,都有樱花的香气如影随形。
樱花?
心底一动,她坐起身来,四处张望。
果然,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婆子,换上了民族服,优雅地向她踱步而来。
“你是,倭国的人?”虽然是疑问句却已经笃定,小乞儿,哦不,此时她已经洗去铅华,恢复了绝美的姿容,妥妥的一枚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