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恬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稳定了心情，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住在阁楼里的女人’吗？”
“记得。”宋愉点点头，随即一愣，诧异道，“怎么？难道她和战景砚？”
不该啊？
她分明看得清楚，那个男人对小恬儿有多么在乎。
怎么会突然跟那个什么“阁楼里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不是，”苏恬否认了宋愉的推测，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怀疑是她把我推下楼害得我流产？”
“嗯。”
宋愉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件事情确实是她做的，前段日子我故意假装自己怀孕，她果然又动手了。”
苏恬道。
“你说什么！？”宋愉一听，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情里难言激动斥责和担忧，“她又动手了？你有没有被怎么样？受伤了吗？你这个……你说我该说你什么是好呢？你就算要报仇！要设计对方！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啊？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怎么样？”
“就是摔了一跤，住了几天院，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
苏恬也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太大意了，但看到宋愉这么关心自己的样子，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暖流，也下意识地含糊了自己这一次受伤的情况。
“没事就好。”听到没事，宋愉提着的心才总算安放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地瞪了苏恬一眼，没好气地警告道，“真是的……你下次可别再这样了。”
“我知道了。”
苏恬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一路过来时那种茫然压抑的情绪也好像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那……后来呢？”
宋愉重新坐了下来，问道。
从苏恬刚刚的表情神态来看，她今天来找她显然不只是为了告诉她，她已经查明了陷害她流产的真相这么简单。
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苏恬的眼神再次暗淡下来，“我当着景砚的面拆穿了她的阴谋和假面。”
“那不是很好吗？难道……战景砚不相信你？他相信那个坏女人的话？”
宋愉不解地问。
“不是，他……信我。”
苏恬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战景砚纵容自己的种种以及那天她在医院醒来时他说的那番话，毫无疑问，他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相信她。
“昨天，他对那个女人下了最后通牒，叫她今天就离开，不许再出现。”
她解释道。
“那你这是……”
宋愉愈发感到不解了。
她这说的不都是“好事”吗？怎么她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后来……发生了很多意外……”
苏恬抿了抿唇，终是下定决心说出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听完，宋愉也是怔愣了许久，虽然只是听说，她也几乎能够想象出当下的惨烈，更何况当时苏恬就在现场还亲眼所见？
甚至，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或多或少与她有一些关系。
也难怪她会……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确实谁的心里都会感觉不太舒服。不过，这件事情本身也不能怪你啊，你也不要太内疚了。说到底，那也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
她安抚道。
“我……”
苏恬一阵无言，其实，宋愉说的这些话，她又何尝没有这样安慰过自己，开导过自己，可……
她脑海里就是怎么也洗不掉小陶撞向桌角的那一幕，更忘不掉她满脸血腥的画面……
“那么……你现在是觉得后悔了？后悔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见她的脸色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宋愉试探地问道。
“怎么可能？就算我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过要那个孩子，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骨肉，她们害得他还没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这样没了生命，我怎么可能会后悔报这个仇？”
苏恬立刻反驳道。
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说她们杀害的不是她的“父”却是她的“子”，自然不可不报。
“既然你不后悔，那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宋愉问。
苏恬一怔，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既然她不后悔报仇之事，那她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
她摇着头，一阵茫然失神。
“哎……”
宋愉见状，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劝解道：
“我知道，你是觉得有点没有办法接受。毕竟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差点没了，任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
“但是，你仔细想想，你做了什么？你只不过是拆穿了她们的真面目而已，是她们自己承受不住，采取了这样激烈的方式。与她们对你做的事情比较起来，你这样的‘报仇’几乎都称不上报仇了。”
“或许吧……”
苏恬喃喃道。
“好了，你就别多想了，再说了，她们现在不是也没有真的怎么样吗？有战景砚在，她们一定会接受到最好的治疗，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该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宋愉提醒道。
苏恬一愣，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你啊……”
宋愉忍不住用手指推了下她的额头，无语道：
“那个女佣为了能够让那个女人继续留在战景砚的身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这样的执着和狠绝，你以为她们醒来之后会就此罢休？
“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即便战景砚再怎么维护你，他也不可能再做出赶走她们的举动了吧？一旦她们继续留在战家，你就没有想过她们之后还会再做什么？”
“这……”
苏恬一阵愣神，她压根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昨天的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得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此刻听到宋愉的提醒，她才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是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景砚肯定不会再让那个霍真真离开了。
昨晚他的举动不是已经证明了这一切吗？为了照顾她，他甚至一宿都没有回房休息，彻夜守在霍真真的病床前。
而霍真真……以她对战景砚近乎疯狂的执着，又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