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绝对漆黑又冰冷的黑眸。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像地狱的黑水，深不可测，带着刺骨的冰寒，硬生生地冻住了她全身的血脉，让她控制不住地只想要逃跑，却又因为僵硬的四肢而无法动弹。
“燕蔚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故事即将迎来最高潮之际，苏恬忽然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现场。
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名誉、荣耀、真相，于她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及时拍下了她转身走下T台时那一道孤傲却落寂的背影。
在许久之后，这一道背影为苏恬的整个职业生涯染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没有人知道此刻转身离开的苏恬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她看似退让、看似绝望的表象之下，掩藏的是澎湃的愉悦和激动。
她终于……终于……
隐忍了这么长的时间，筹划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做到了！
只要一想到刚才燕蔚儿在台上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样子，她就只觉得一阵痛快！
她可曾想过前一世当她得知所有的真相和残忍时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又是怎样的绝望哀嚎？
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前世带给她的痛，又岂是这一次就可以抵消的？
她要的，不仅仅只是身败名裂，她更要她阴沟里的蛆虫一样永远被人唾弃！永远翻不了身！
“苏恬！”
不知不觉从骨子深处翻涌上来的黑暗阴郁的仇恨好似浓雾一样笼罩了苏恬的所有，就在她陷入浓烈的负面情绪不能自拔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一惊，恍惚自朦胧幻境中清醒，连忙收起了所有阴暗的情绪。
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一道熟悉却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了苏恬的面前。
“风……飏？”
她诧异道。
来人正是白风飏，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坐在台下都看得一清二楚，看到她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背叛，看到她失落地离开，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所以想也没想就追上来了。
“你……还好吗？”
他试探地问道，满心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苏恬一怔，面对他如此真诚的关心询问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丝罪恶感。
她该怎么说，她其实一点也不难过，又要怎么说，刚刚的事情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可以说是她一手策划的。
自康佳妮的口中了解到柳潇的为人开始，她就已经在筹划这一切了。
今天即便没有Lee的追问和刁难，她也有把握最终柳潇会忍不住将“燕蔚儿抄袭了她的设计稿”这件事情给捅破，最终今日的一切也还是会发生。
只不过，也许不会达到像今日这般好的效果。
能够由Lee亲口判定她抄袭，现场又有这么多媒体报导，燕蔚儿的设计生涯可算是毁了。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那种人……”
见苏恬久久没有答话，白风飏还以为她还在为了刚刚的事情而伤心难过，不由得心中的担忧又更甚了几分。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苏恬及时打断了白风飏的话，朝他笑了笑，道，“不过是认清了一段感情、一个人而已，我很好。”
可她越是这样表现得淡然的样子却越是让白风飏感觉担心，她……是真的没事吗？
还是在强撑？
刚刚……他追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看着她的背影，她整个人僵直着好像沉浸在一股无形的黑暗之中，那模样……现在想起来他都还心惊。
怎么可能没事？
“如果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
他低声道。
哭？
“呵……”
苏恬淡淡地嗤笑了一声，以前确实哭过，但现在……她早就不会再为了燕蔚儿这种人而心伤了，如今她对她只有恨。
再无其他。
她缓缓道：
“的确是难过了一阵子，但是……早就已经忘了那种感觉了，。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她对我的背叛了，不过是今天才撕破脸皮。”
白风飏一愣，“早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深入思考苏恬刚刚那一句话潜藏的深层含义是什么，苏恬紧接着出口的话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她问道：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也是这个学校的。”
白风飏道。
“欸？”苏恬一愣，“这么巧？”
“是啊。”
白风飏也有些感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苏恬竟然和他在同一个学校，而且在这之前他竟然从来没有在学校里遇到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比赛，或许他还一直不知道他们是校友。
“恬恬！”
就在两人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苏恬闻声一愣，齐询尘？
她转过头去果然就看到了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的齐询尘，她微微蹙了蹙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恬恬，你还好吗？”
齐询尘快步走到苏恬面前，嘴里关切地问着，手臂极其自然地就揽上了她的腰。
白风飏看着他这般亲密的动作，有些失神地怔了怔。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恬并没有回答齐询尘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
她今天并没有约他来学校。
他也没有告诉她会来学校。
现在他会出现在这里，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是来找她的——他是来找燕蔚儿的？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有趣了。
苏恬暗自想着，眼神却是不动声色地盯着齐询尘的每一个表情和反应。果然，在听她问了这句话之后，他的眼神中一瞬间出现了闪避和慌乱。
这无疑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测，他确实是来见燕蔚儿的。
又或者……其实是燕蔚儿主动约他来的？
因为今天是决赛的日子，她想让他亲眼看到她站在舞台上夺冠的瞬间？
从齐询尘刚刚一过来就问她“还好吗”来看，他刚刚显然就在比赛现场？那……他是看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了？
想到这种可能，苏恬不禁暗暗低笑了一声，嘲讽地腹诽：
呵——
这可谓是打脸打得啪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