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怔怔地看着他，随即很快掩饰住眼中涌起的炙热。
“那若是出事……？”
“那是你们该思考的问题。”江亦忱语气冷冽，骨骼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商城有商场的规矩，既然进来了，那就得按我定下的规矩办事，而你们只需要负责惩罚的执行力度。”
谁也别想在他的地盘上乱来。
“江总英明。”沈黎喟叹道，一副老气横揪的样子，她状似不经意道，“要是然然长大以后能有江总一半的能力，我和爸爸也就放心了。”
江亦忱皱眉，“沈然？”
沈黎诧异：“江总还记得家弟呀？”随即又道，“然然那天给你添麻烦了，那天要不是江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那么顺利地找到人。”
虽然江亦忱从头到尾并未给沈然好脸色，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孩子更能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力。
江亦忱不置可否。
沈黎毫不介意他的冷漠疏离，半开玩笑道：“我这个做姐姐的，现在做再多，也都是为了给他铺路，但愿然然能不负所望。”
“女人也可堪重位。”江亦忱淡淡道。
又想到叶璃，她千辛万苦给自己铺路，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有几分英姿飒爽。
沈黎一愣，惊喜道：“真的吗？”
从小，她就被灌输男子为尊，女子无才的思想，沈然没出生前还好，他出生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曾经不属于她的，属于她的，最后，都只能统统交给沈然！
凭什么？
她沈黎自问不比谁差！
“璃璃位居叶氏董事长。”江亦忱眸光流转，带着几分隐秘的骄傲，提及夫人难得多说了两句，“她的能力，毋庸置疑。”
沈黎微微僵住，端着咖啡的手蓦地缩紧。
如果说，胡之宁的万丈光芒衬得她扭曲丑陋，沈歆湉的千娇百宠让她嫉妒渴求，那么，叶璃的高高在上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令人怜悯的小丑，每日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
在这个对女人分外刻薄的世道，凭什么她叶璃能逍遥自在？
而她沈黎最后却只能将所有成果拱手让人？！
世道不公！
既然如此，那她就自己争取。
这时，江亦忱的电话响起。
沈黎是个知情识趣的女人，为了避免惹得江亦忱厌烦，再不情愿，她也起身。
“那么江总，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看到江亦忱点头后，就向门口走去，顺便带上了门。
在关门的那一霎那，她看到江亦忱垂首，露出轻快的笑。
原来，他也会笑？
脑海里回荡着他说过的话：“女人也可堪重位。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温柔，甚至有几分本性使然的冰冷。
沈黎眼底闪烁着炙热的眸光，舌下意识地轻舔上唇。
复又想起之前胡之宁警告她：“江亦忱不是你能肖想的。”
不知道，这样的男人被彻底征服后，是否也会对她软言细语，微声低哄？
想想……
就兴奋呢。
突然，徐陆疑惑道：“沈小姐……？”
在江总办公室前站着干嘛？不会刚刚也被“指导”了吧？
沈黎一顿，心中思绪万千，再一抬首，脸上却是往常的矜持优雅。
她微微一笑，“没什么。”说完，便离开了。
在江氏大厦外，冷风呼啸，却吹不熄她心底的炙热。
良久，沈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
“你好，我是沈黎。”她勾唇一笑，“关于你的困难，我想我或许能提供些帮助？”
“帮助？”
“对，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沈黎轻声道，语气带着蛊惑，“有些事情，大家互相帮帮忙就成了，何乐而不为呢？”
“哦？”对面饶有兴趣道，“怎么个帮法？”
“我们可以详细谈一谈……不，不用见面了，电话里谈就好。”
沈黎行事向来谨慎，亲自面谈这种极有可能暴露手脚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做。
对面沉默半响，忽又轻笑道：“但愿你没有……那么蠢。”
沈黎不屑道：“我和那个女人不一样。”
“我和她最大的区别就是，我知道男人只是在一起玩玩儿，当不得真。”
她无法理解恋爱脑，更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丧失自我，甚至让开局那么一手好牌最后打得稀巴烂。
……
在巴黎的第二天，叶璃依约早早来到医院，坐在艾伦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待着他到来。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应该忐忑，但内心却一片平静。
九点整，艾伦医生准时进到办公室。
“早上好。”叶璃打招呼。
艾伦医生微微颔首，眼底带着几分疲倦。他绕过叶璃，在办公桌后坐下，并顺手放下手中的文件夹。
叶璃眉梢微挑，看来是熬夜了，所传艾伦医生负责任，看来符实了。
“方案大致有方向了。”他直击主题，严肃问道，“一种是长期的保守治疗，风险低但耗时长，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一种是相对较快速的除根治疗，也就是从根本解决问题，如有必要，会手术解决淤血，有风险。”
话落，叶璃沉默半响，十指交叉的双手微紧，窗外的喧闹声愈发清晰了。
良久，她故作轻松道：“艾伦医生，你这是让我选磨人的软刀子和直来直去的硬刀子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叶璃想了想，“只有这两种吗？”
“是的，”艾伦医生点头，“你最好尽快做出回复，当然，你现在也可以先和你的家人商量商量——”
“不用了。”叶璃突然出声打断他，眼神坚毅，沉声道，“软刀子折磨我太久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次既然来了，我宁肯手术。”
每次发病，脑子都会剧烈的更痛，不管经历过多少次，都无法适应分毫。
真的，太痛苦了。
她受够了！
艾伦医生顿住片刻，他扶了扶眼镜，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
“我很欣赏你的果决。”他又道，“我向你保证，即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会让你性命无忧。”
脑部淤血本就高风险，他的这个保证完全是出于对自己医术的自信，而非疾病本身的危险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