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叔叔半天没听到叶璃的声音,以为她又不想去了,于是苦口婆心,“小璃啊,你的病不能再拖了,现在有多严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万一以后真出事了,谁能救你?”
“这次你一定要去!我马上给你定去巴黎的机票。”
江亦忱沉默地讲电话挂了。
那头的林叔叔眉头皱得跟麻花一样,再打过来,却被直接挂断,叹了口气,放弃了。
看着手机,江亦忱的眸子越来越晦暗,直至再也照不进一丝光亮。
原来,她早就做好准备瞒着他独自离开了。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对他说而已。
须臾,他的双眼布上点点猩红,眼底是令人心惊的阴鸷和偏执。
偏偏他的语气无比温柔。
他说:“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门外,一双眼睛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的情绪慢慢平息,这才敲门。
来人笑得无懈可击,“江总,打扰了。”
说完,不等他回应,自顾自地提着水果进去了。
江亦忱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沈黎?”
沈黎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余光扫过叶璃的脸。
“看来夫人还需休养几日呀。”
“沈黎,”江亦忱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不要以为你是沈家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否则,他不介意让沈家换个代表。
而他之所以对沈家宽容一二,亦不过是因为叶璃罢了。
沈黎一顿,笑容不变道:“江总何须对我带着这么大的敌意?”她将碎发捋到耳后,“我来这里,一是探望夫人,二是讨好江总,顺便再替江总分分愁。”
江亦忱冷笑道:“不自量力。”
“我之所以知道夫人病了,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她好奇江总你怎么来了医院,闲时就跟我提了句,江总不要介意?”她主动交代道,语气十分真诚,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江总突然撂担子,可让我们好生……忧愁?“
很多事情的确不需要江亦忱亲自出马,但必须得他签字首肯,否则,是无法进行的。
这是他绝对的权柄,任何人都得遵守。
“这些事情有徐陆替我出面。”他并不买账。
沈黎点头,浅笑道:“这是自然。”
“我来这里的目的也并非是催促江总早日上工,”她歪了歪脑袋,“沈家那边我会处理好,会给你争取最多的休暇时间。”末了,又开玩笑似的邀功,“江总到时候可要记得我的辛勤付出啊,最近熬夜我可都长痘痘了哦?”
江亦忱皱眉,倒是不厌恶,有目的和付出的讨好显然让人更放心些,然而……
“璃璃不喜欢你来这里。”他毫不怜香惜玉道,“出去。”
话落,沈黎的笑脸僵硬了一瞬,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须臾,又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江总真是冷酷啊,”她起身,“那就告辞了。”
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江总放心,夫人的事儿我不会多嘴。”
江亦忱微微侧首,半秒不到就收回了目光。
随着房门被带上,沈黎的脸色“唰”地沉下,深吸口气,再一抬头,又是端庄优雅的沈小姐。
她走出医院,打算叫车,突然,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黎。”
她微微侧首,“是你啊。”笑意加深,“妹夫,好久不见?”
胡之宁从宽大的圆柱后缓缓走出来,表情复杂,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又似乎毫不意外。
他轻轻道:“你的‘好久不见’是指百日宴过后,还是——”
“七年过后?”
胡之宁双眸紧紧锁住她,一措不措。
沈黎卸掉“完美”的面具,嗤笑一声,“胡之宁,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沈黎,”胡之宁语气骤冷,“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今天也只是想告诉你,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胡之宁,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沈黎调笑道,上前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暧昧,“还是说,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没放下我吧?”
“你和沈歆湉在一起,该不会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吧……?”
胡之宁一顿,似被踩中尾巴的猫,猛地甩开她的胳膊,后退两步。
“如果你敢在湉湉面前乱说,我不会轻饶你。”胡之宁微扬下巴,冰冷道,“如果你还拿湉湉当妹妹,拿自己当沈家人,那就该明白自己的本分。”
沈黎脸色微冷,眼里无一丝温度。
对,
就是这个模样。
胡之宁生来就在豪门,受尽万般宠爱,哪怕为人再温和也隐隐透着一股高傲凌人的气势,哪怕在他们最亲密无间的曾今,他也是用这般无知无觉却又理所当然的态度将她仅剩的骄傲一一摧毁。
她的父亲是个纨绔子弟,家业全部握在大伯手上,连带着所有人都瞧不起她!
至今她都忘不了,她的父母曾用无比惋惜的眼神看着她。
“小黎,你怎么偏偏就是个女孩儿呢?”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而胡之宁,不需要任何努力,每天玩儿着,甚至无心继承家业,哪怕是这样的他,都会被人夸赞,光芒万丈,衬得站在他身边的自己愈发扭曲,被所有人贬得一文不值。
凭什么?
不过是个和父亲一样的纨绔子弟!
她厌恶那样的胡之宁,却更厌恶连与胡之宁在一起都是高攀,甚至躲在角落嫉妒恋人的自己。
最后,她勾搭上了一个手握实权的外国公子哥,跟着他出国留学。
沈家没有能力送她去留学吗?
沈家当然有,但她不想要沈家的帮助,对她来说,那是刻着屈辱的施舍。
然后,这一走,就是整整七年。
沈黎唇角勾起一抹假笑,“胡之宁,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教。”
“你这是在玩火。”
“我不是于熙那个蠢货,”她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兴味盎道:“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引起我的征服欲。”
能够征服那样的男人,想想就很兴奋。
她从不相信什么爱,并坚信江亦忱这样身处高位的人都是人面兽心,伪装得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