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到了晌午该用膳的时候,慕容安与景殊等人也不过是在马车上随便吃了些什么。虽说慕容安对用膳的讲究极高,但也不是凑合不了的人。
昨日让黑影去探寻客栈,考虑到了三花比较不方便,则是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儿,免得三花惊扰了旁人。然而,人烟稀少的地方离京城自然也是远了些。为了赶路,一行人除了用午膳的时候稍作休憩了一会儿,便没有再歇息了。
景殊与慕容安都是这样过来的,自然受得住,罂粟自幼便是吃苦,而且身为犯人,她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就算是嘴上吐槽几句,也没人去理会。反倒是方淑女提前受不了了,不过碍于面子,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到。只能跟随着大部队,毕竟她坐的还是马车,其余骑马的人都没能抱怨,她又怎么好意思去抱怨呢。
一路舟车劳顿,方淑女也没有心情去闹什么幺蛾子,与景殊只有中午的时候见了,也不过几句寒暄,心中虽然想方设法去和慕容安接触,可慕容安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她。
方淑女见状,悻悻然只好作罢,现如今还没到临渊国呢,她可不想让慕容安心生厌恶,把她遣回去了。
而景殊也一直沉默着,时而看看书,时而看看慕容安,因为有慕容安的陪伴,景殊只觉得心中的每一处都是充实的。而慕容安感受到了景殊的目光,便会下意识的握住景殊的手。
这两人一来二去的,莫名中便上升了情愫,而慕容安更是逮住了机会便在车上肆意妄为的亲吻景殊。景殊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就有些烦躁了,想要躲开,可马车中就那么点儿地方,她就算是使劲了全身功夫,也难逃慕容安的怀抱。
后面,景殊索性也放弃挣扎了,不知不觉中,看到慕容安得逞的笑意竟是觉得分外亲切。
一天的时间悄然便过去了。到了夜晚,马车也赶在宵禁之前到达了之前看过的客栈处。到了客栈门口,便有小二直接迎接,立刻招呼到,“客官里面请!”
一看这马车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价不菲,必然是能捞到很多银两的。而当黑影进来的时候,那小二便认出来了。
“这位,是您预订的十五间屋子的吧?”小二连连笑道。
“是。”黑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似乎没有感情一般。
旁人都已经进去了,而慕容安与景殊却还待在外面。马车夫已经将马车停放了,侍卫也在小二的带领下将马匹关在了马厩中,景殊还是一直张望着。
景殊是在看三花来了没有,而慕容安则是在等着景殊。
方淑女虽是进去了,但眼神却是不自觉的往门口的方向瞥去。虽说她不好表现出来,可是心中却还是想知道他们二人在干什么。不过,眼神撇在罂粟身上的时候,方淑女却是楞了一下。
这女子一身红衣,虽说她之前在方侯府的时候便知道有罂粟这么个犯人存在,可是在见到的时候却是心神一凝。这女子的长相真的太过于妖艳,不同与青楼女子的媚俗,这女子似乎是骨子中便透露出一阵媚意,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罂粟感受到了方淑女的打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而这一笑,却更是媚到了方淑女的心中。
虽说方淑女已然被罂粟的笑容所打动,可是这么美的女子,竟是都不输给方景殊几分,更让方淑女所忌惮了。一时间,方淑女竟是有些焦虑。现如今一个方景殊就已经够她堤防的了,这加上个罂粟,可让她如何是好。
不过,这方淑女内心戏再怎么多,在罂粟的眼中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中。而刚刚的那一笑,不过是罂粟的习惯使然。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人亦是如此。
而此时站在外面的景殊与慕容安则是也见到了三花。景殊抬眸看去,一旁草丛中那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眸子便是三花了,随即朝着那个方向说道,“你且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早上再过来。”
三花听到景殊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毕竟是在客栈旁边,若是传来虎啸定然会闹得人心惶惶,随即,三花便一个虎跃,转了方向,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了。
景殊现如今见到了三花,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而后同慕容安一起走入了客栈内部。
方淑女等人现如今还在安排如何分配房间,景殊看到这种情况,悄然拉了拉慕容安的衣袖,而后示意慕容安靠近自己,待慕容安微微低下头,景殊才在慕容安的耳边说道,“我们今夜分开睡吧?”
听了景殊这话,慕容安当然是不愿意了。之前都还好好的,同在客院,怎么现如今就要分开了。
看着慕容安拒绝的眼神,景殊则是瞥了一眼方淑女,示意他不要胡闹。
“这又怎么了?”慕容安不解,就算是方淑女在,又能如何。
“别胡闹。”景殊明白,慕容安知道自己避讳,现如今方淑女的地位身份都很特殊。虽说将她接回去临渊,可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再赶在这种日子中在她面前如此,不就是打她的脸么。
慕容安见景殊的语气有些严肃了,便点了点头。景殊不同意和自己一个房间,不代表他夜里不能悄悄潜入景殊的房间,搂着她一起睡觉呀。
思及此,慕容安心中也是乐开了花。一旁的景殊见到慕容安如此的表情,便知道他定然是又出了什么坏主意,不过现如今也没来得及细想。
另一旁,黑影已经将房间分配好了,得了慕容安与景殊的旨意,便将人们都带去了房间内。
已经奔波了一天,景殊都有些累了,想直接就睡觉的,便将本想着同自己一起进去的慕容安拒之门外了,然而,就当景殊自己换好了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窗口处却传来了一阵异动。
景殊本就是习武之人,对声音极为敏感,听到了这声音,景殊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去看。景殊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手持利剑,往窗口的方向而去。
然而,当打开窗子的时候,景殊却是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白鸽。
就当景殊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那白鸽却叫了起来。
“有你的信,有你的信。”白鸽咯咯的叫着。
景殊听到后,转过身子,说道,“我的信?”
这下,却是白鸽被吓了一跳。怎么自己说的话,眼前的女子竟然是能够听懂呢?它说的可是兽语啊!
“你……你怎么可能听懂我说的话?”白鸽一愣,险些失足掉落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我会兽语。”景殊笑了笑,继而说道。不过,现如今她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一点上,反倒比较关注是谁给她寄信的,毕竟,自己的朋友就那么三两个,难不成是上官婉儿和王平?也不对,他两定然是整天腻歪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谁送的?”景殊抬眸问道。
“是万莲国的皇子,萧逸情。”白鸽连忙回应道,不过,现如今它心中更多的还是稀奇,毕竟这可是它第一次与人交流呢,这下子它回去了可能和同伴好好吹嘘一番了。
不过,它和同伴吹嘘,会不会有鸽子相信呢?
“好,我拿一下。”景殊开口道,旋即便将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取了下来。
“那我走啦?”鸽子待景殊取了下来,便说道。
“好。”景殊随手在桌上给鸽子取了些食物,当做犒劳,而后便将所有的心思汇聚在了那张纸条上。
这纸条被一根线条绑住,也不知萧逸尘用的是什么手法,这鸽子飞越了万里千山,这纸条的保存却是完好的。
景殊缓缓将线条抽离,而后又将那张纸条铺开。
果然,转眼映入殊眼帘的便是萧逸尘的字迹。
原本景殊在听鸽子说是萧逸尘的时候,以为他不过是告知自己事情的真相,却是没有想到萧逸尘信上说二日之后将会与她汇合,商量之前的事情。
这下子,景殊的心更是悬了起来,萧逸尘若是亲自前来的话,必然又是一场误会了。现如今,景殊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可是和慕容安在一块,而且自己深知道他和萧逸尘的关系还是不太和谐。上一次和萧逸尘一个拥抱的动作,都够慕容安吃了好几天的醋,这下子又如何去解释呢。
看来,自己只能小心一点,别让慕容安发觉才是。
思及此,景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日没让慕容安和自己一个房间,现在夜幕临近,慕容安应该还在隔壁的房间休息,要不然看到这一幕,他非三七二十一都让方景殊说得一清二楚。
拿着拿着纸条的景殊冥思苦想,她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述说给慕容安听,若是说了,她是不打自招,而且背后的原委实在不能告诉慕容安,若是不说,她又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我……我该如何说好?”方景殊自言自语说道,心情确实烦躁不安。现如今又到了进退两难的局势,慕容安与萧逸尘,都是她无法舍弃的存在。
无法舍弃慕容安,是为了感情;无法舍弃萧逸尘,是为了故去的爹娘。
然而,与此同时,慕容安也是和方景殊一般,感觉到特别烦闷,手执着随身携带的佩剑,无一个随从,正随意的散步着。景殊不同意与他睡一个房间,他虽是打算半夜潜潜入,可现在估摸着景殊还没睡,所以,慕容安索性在后院中慢悠悠的晃荡着。
而在外随身带着剑,也是慕容安这么久以来,慢慢养成的一个习惯。
似乎,带着剑,他便能感到几分安心。
房间内,景殊看着手边的信纸,缓缓吐出一句,“不告诉也罢。”
这种事情,解释的越多,误会便也越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姑且还是瞒着慕容安吧,若是让他知道了,才是真正的麻烦。
思及此,景殊本想着就去睡觉了,然而,抬眸却发现这房间的一旁摆放着一架古琴。看着这架古琴,景殊心中忽然闪现出当日方淑女在弹奏《凤求凰》时候的模样。
其实,景殊当初说是欣赏,倒不如说是羡慕。她心中明白,方淑女自小便是被方侯府的人一手栽培出来的,她所受到的教育与关心,是景殊所不能比拟的。
然而现如今,景殊心中正是烦躁的时候,虽说她之前没有碰过琴,可是记忆力却是极好的,方淑女当时弹琴的手势与琴弦的次序,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不如弹一下古琴试试?”景殊自言自语,想着满腹的心事无处发泄,正好可以借着琴声驱逐心中的忧伤及压抑,随后,景殊便缓缓向着古琴所在的方向而去了,而后在桌前坐下,信手随心弹起来,希望琴声能够解自己心中的郁闷。
起初,这古琴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的,但景殊只当做是种兴趣,并不和自己计较,慢慢的摸索起来,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殊弹奏起古琴来却是越来越熟练了。
听到自己渐渐连贯的琴音,景殊心中竟也是欣喜的,没想到自己对古琴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这可不,当时景殊的母亲,萧璇,在苍穹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而且,身处于万莲宫中长大,必然是要什么有什么,所受的培养与教育并不比这皇宫中的公主差。
许是遗传了萧璇,景殊对这些东西很有天赋。不久,一首《凤求凰》便可以断断续续的弹奏出来了。
而客栈小院外的慕容安,突然一阵幽扬的琴声传出,他闻声先是一怔,俊逸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竟原地停留静静的聆听起来。
“皇上,怎么了?”小圆子起先准备伺候慕容安更衣就寝,可是到了房间却发现慕容安并不在里面,这下子才出来找到。只是,刚一看到慕容安的身影,就发现皇上停了下来,旋即问道。
“嘘,你听。”听到这话,慕容安做一个的嘘手势,随即便寻找这琴声的源头。这首曲子很是熟悉,思来想去,慕容安才想到,原来是那日宴席上方淑女弹奏的《凤求凰》,不过此时这曲子却并没有歌声,只有古琴的声音。
不过,这琴音虽然好听,却是有些断断续续的,明显不是方淑女的水平,而像是一个刚碰古琴不久的人。
竖耳仔细听着,不一会儿,慕容安感到很震惊,这琴声不正是从方景殊的房间传来的么……
景殊何时会古琴了?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房间内的景殊却不知道慕容安此时正在仔细聆听着她的琴音。
她平放在琴上的双手,则随着自己的心情轻点起拍子来,待她抓准音律后,便拔动琴弦奏起一首曲子来,这声音越是优雅,再加上方景殊不安的心情与琴声夹杂在一起,更是悦耳动听。
不多时,这首琴曲终于完结,方景殊的心情顿时大好起来,满脸激动与兴奋,纤纤玉手紧紧交握着置于胸前,原本忧郁的大眼,忧郁不再,取而代之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光芒。
这光芒与景殊刚刚认字的时候一样,与她刚刚习武的时候也一样,这是一种兴奋,是自己对掌握新技能,无法言语的高兴。
景殊没想到,自己竟然对琴也有如此天赋。琴棋书画,现如今,景殊已经对琴与书有了些了解,虽然只是摸了摸门槛,可对于之前什么都不会的景殊而言,这真的是太难得了。
而此时,景殊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因为她已经知道事情该如何办,此时绝对是不能述说给慕容安听,但和萧逸尘的事情也需要保持距离,最好不让慕容安发现自己和萧逸尘还有往来。
这样,既可以杜绝慕容安的猜测,又能让自己也放下一些心来。
或许琴音真的能够清净人的思想,景殊只觉得现如今自己的心也慢慢稳定下来。
靠在院子的大树上,慕容安紧握佩剑,微仰首、俊眸轻闭,依旧沈溺于稍前琴声的快意之中,此时此刻他心中生起练剑来。
待琴音静止了,慕容安才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而后目光中带些些许星光,满是灿烂的看向景殊的窗户。
一旁的小圆子看见主子这副模样,心中多多少少都生起奇怪的念想,慕容安的这副神色他旁边在身边这么多年还真是少见,何况这琴声还是如此熟悉。
小圆子知道,这首曲子是那日方淑女在晚宴上演奏的,不过,没学过武功的小圆子,听力却没慕容安这么发达。他只知道这曲子,却不知道弹奏这曲子的人究竟是谁。
在小圆子的认识中,还以为弹奏这曲子的人正是方淑女的。
看着皇上脸上的笑意,小圆子虽是奇怪,明明皇上之前只对皇后娘娘一人友好,现如今怎么又因为别的女子而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