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儿,有些人是不能娇惯的。狗咬吕洞宾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么?方景颜今日便是这样的性子,你一再的容忍,只能让她长长记性。”面对景殊,慕容安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只是话中的意思让方景颜听了更是不寒而栗。
景殊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方景颜,一时间只觉得她竟是如此的可怜。
又想了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明日便是返程了,不必与她计较。”景殊拿起茶盏,微微缀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不过,在方景颜的眼中,景殊的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她求情,而是变相的侮辱她。
只不过现如今的方景颜已经像是被拔了牙的狗,想叫,也觉得没力气。
“人是要为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承担的,你既然敢当着朕的面挑衅皇后,就要有这份觉悟。小圆子,去。”慕容安不再同景殊解释,他自知道景殊心软,之前也不过是装腔给他们看看罢了,现如今这恶事就由他来做。
“哎……”景殊放下杯盏,有些焦急的叫了一声。不过,慕容安却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无事。
景殊心中明白,慕容安一向都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若是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景殊也很难改变。而且,现如今这方景颜侮辱的也不止是景殊的面子了,当着慕容安的面如此挑衅,侮辱的,可就是整个临渊国了。
于是,景殊也止了声,随着慕容安而去了。
身后的小圆子得了慕容安的旨意,便只管着奉行了。两名侍卫前去,捉住了跪在地上的方景颜,小圆子“啪啪”地就在她的脸上扇了起来。
这一下一下的扇着,好似都打在了方家人的心中。这一下下的,都是打的他们方家的脸面啊,只是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面对慕容安,这家人是真的畏惧了,也真正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景殊淡然的看着这一切,不得不说,忍受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现如今慕容安替自己报复了,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快感。而这种感觉,正是景殊一直渴求的。
小圆子没听到慕容安的指示,也不敢停止,一直方景颜的脸上不停的打着。只见那原本白皙的脸已经被打的通红,甚至有些肿了的趋势。
景殊虽然是不怎么喜欢方景颜,但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悄然在桌子下面扯了扯慕容安的衣袖,示意他停止。
慕容安感受到了景殊的意图,这才缓缓开口,“够了。”
“是,皇上。”小圆子这才住手,对慕容安行礼作揖,心中还暗暗庆幸,自己的手一大早就打疼了,如今停了也是好事。
而方景颜已经被打蒙了,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这方景殊一回来,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关键是他们还没办法报复,就更是憋屈了。
愣了几秒,方景颜才反应过来,连忙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现如今,方家的人一句都不敢啃声,方淑女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发憷。这就是因为得罪了景殊,慕容安便如此大打出手,不由得有些畏惧往后的生活了。
只是现如今再怎么畏惧也已经迟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也是跑不掉了。
一时间,大厅之内除了方景颜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便没了其余的声响。
慕容安见状,面色如常的开口,“大家继续用膳啊,愣着干什么?”
众人闻言,才缓缓吃了起来,不过心中却都是五味杂陈,不敢再造次了。
而慕容安依旧霸气的坐在主位上,时不时给景殊夹菜,时不时和小圆子交代些事情。
经过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之后,偌大的大殿之中,氛围突然间变的诡异起来,之前融洽的欢声笑语似乎完全消失不见了,无论是桌子旁的陪客,还是四周的佣人行事都格外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慕容安的眉头,给自己惹来祸患。
反观慕容安,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似乎刚刚的“腥风血雨”全然和自己无关。景殊有些尴尬,只能埋头用膳,而方景颜则是一肚子委屈,却不敢愤然离席。剩余的人,都是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方景颜已经给他们做了个榜样,除非是傻子,不然谁人还敢继续上前挑衅呢。
一时间,除了众人咀嚼饭菜的声音,便没了其余的声响。
景殊看着眼前的情况,内心却一阵欣慰,甚至还略微的想要发笑,能够看见方侯府的人吃瘪,让她感觉很不错,甚至心中还有一些小雀跃的情绪。吃起饭食来,只觉得更加有胃口了。
不过,虽然是高兴,但还是有些僵硬。
一场热闹的晚宴到了这个时候却变的虎头蛇尾起来,气氛无法回归融洽,谁都不能继续久坐下去,很快,景殊就吃饱了,慕容安见景殊已经知足,便说道,“既然殊儿已经用完了,我们就回去了,你们就继续用膳吧。”
在慕容安带着方景殊提前离席之后,告别晚宴正式结束。
待他们二人走后,方侯府这一桌子人才松了口气,而方景颜才得了机会,大哭出声。
方淑女起先还哄了几句,不过这方景颜在气头上,可是六亲不认的。一时间,众人见方景颜如此态度,也没了想要继续去哄的意思,于是没过多久,都是愤然离开了。
方景颜见大家都走了,又是摔碟子又是摔碗的,之后发泄了一通,才算是完事了,自己也回去了。
主客都已经离开,众多方府心情压抑的下人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很快化作鸟兽散一般,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只留下忙碌的下人,麻利的开始收拾桌子。
不过大家心中都是明白,明日这慕容安与方景殊一走,方景颜定然又会闹上许久。这下子所有下人都将眼睛擦亮了,谁敢再去招惹她,就是自讨苦吃。
清风微拂面,月上柳梢头。
离开压抑的大殿,宁静悠远的夜晚,瞬间带给人一种回归自然怀抱的舒畅感觉,看着满天繁星衬托着一轮弯月,方景殊忽然感觉心中的压抑直接被洗涤干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想着刚刚方景颜的表情,心中竟是觉得有些可笑,害人终害己,这样的道理她现如今也是亲眼目睹了。
看着这熟悉的景色,景殊一时间竟是莫名的有些如释重负。她自己不知道,究竟放下的是什么。
慕容安被景殊拉着,顺着景殊引的路走,刚刚他们已经支开了下人,现如今就是属于他们两人自己的世界了。
虽不知道景殊到底要去哪里,慕容安也没有去问,不过心中却是觉得十分放心。似乎只要景殊在自己身旁,他便可以放下心来。
偌大的方侯府,虽然有不少族人和佣人,但是任然有很多空旷幽静的地方,依靠路边间隔合理的灯笼火光照耀之下,方景殊轻车熟路的带着慕容安走向自己以前的住所。
那是一处很偏僻的别院,当初规划的时候可能都没想到用来做什么,它远离方府其他人敞亮整洁的住所,甚至和佣人们的聚集区也有一段间隔,哪里似乎成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好似流放犯人的场所一般。
顺着花园之中的羊肠小道,七拐八绕的穿过假山流水,方景殊最终带着慕容安踏足这个鲜有人至,自己却无比熟悉的小院落。
其实,之前景殊并不愿意让慕容安来到如此的地方,心中似乎觉得这与慕容安的身份不搭。可是,今日宴席上,见到慕容安如此维护自己,景殊这才明白,慕容安早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软弱与逞强,在他面前,自己应当是不必伪装的。
景殊拽着慕容安的手,气沉丹田,一运轻功,便快速的飞过了墙头。
慕容安事先没有准备,被景殊这么一拉,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身子,细细看起这头的景象。
“这里……。”慕容安表情惊讶,虽说自己之前已经明白景殊过的不好,可眼前的画面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对面狭小的院落看起来破败不堪,墙壁褪色掉渣,甚至还出现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造成的破洞,两间小瓦房历经岁月的侵蚀,现在看起来越发的丑陋和矮小,这样的画面和之前宽阔敞亮的大殿相比十分的鲜明。
入眼看见的画面很是凌乱,杂草丛生的院落内还堆放了不少破旧的杂物,这些东西散发出腐朽的气味,这样的环境几乎根本没办法住人,至少慕容安还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窘迫困境。
之前以为景殊无论如何都是方侯府的嫡长女,就算是苛刻对待,也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是现如今见了,才明白景殊之前的生活到底有多难过。现如今,慕容安只恨自己刚刚没有多将那方家人整治整治。
他一想到之前方景殊竟然会生活在这里,内心不由的一阵发酸和唏嘘,下意识的抓紧她的玉手,心中分外心疼,想要给予一些安慰。“景殊,你……。”
“我没事的,这些都过去了。”方景殊神色如常,语气平缓。
曾经那段艰苦的岁月,一直都让她十分的深刻难忘,她的内心就和这房子一样,有诸多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是这苦难的痕迹却难以被磨灭。这些记忆就像是一场大火,就算已经过去,却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景殊知道慕容安关心自己,心疼自己,所以表现也非常自然。
“景殊,你放心吧。以后的岁月我会一直照顾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别人的欺辱,我会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你享用。”慕容安唏嘘感慨这样的遭遇,不过他却越发的坚定要疼爱呵护方景殊的想法,内心充斥着无穷的动力。
怎么,在他眼中如此珍贵的景殊,在方侯府中过的却是这样的日子?慕容安一时间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心疼。若是能够早些将景殊接到临渊国便好了,现如今想起初次和景殊见面,景殊吃着烤兔都觉得无穷美味,当时还觉得景殊见识浅薄,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是无穷无尽的心酸。
现在的景殊对食物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这样的无欲无求让慕容安竟是觉得有些难过。
“慕容安,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这些并不是我追求的,一切随遇而安吧,只要自己活的惬意,怎么样都是最好的。”方景殊微微扭头,依稀的月光下她瞥了一眼身边的慕容安,没有因为这样可以感动天下大部分女人的话而为之动容,毕竟她的追求并不是这些。
现如今,她最在乎的是自己爹娘死亡的真相和慕容安的安全。她自己怎么样并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慕容安。
不过,慕容安可能确实不会明白景殊的这份心意。
思及此,景殊竟是有些难过。为何自己与慕容安如此相爱,却难以长相厮守。景殊转过头去,不想让慕容安看到自己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无奈。
身后的慕容安有些愣神,景殊的追求,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
“三花,三花,快点出来了。”昏沉黑暗的环境之中,方景殊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她可不是因为离别的伤感特地跑到这里怀旧,品尝故地重游的滋味,而是特地来找三花和它知会一声。
不远处,伴随着方景殊的呼唤声,原本寂静的院落之中,突然间竖起了一道黑影,这突兀出现的黑影很是庞大,看起来就有一种强烈的威势,在月光下竟然给人一种十分霸道凶戾的感觉,犹如暗夜之王一般可怕。
“吼~~!”伴随着黑影出现,旋即一声低沉的嘶吼声缓缓的从远处传来,这浑厚的声音听的人灵魂都不自觉的为之颤抖一番。
很快,或许是黑影嗅到了方景殊身上熟悉的味道,随即快速的从远处冲了过来,借着头顶微弱的星辰光芒,一头花斑猛虎驱使着健硕的四蹄,飞快的奔跑了过来。
如果是常人看见这样的画面,估计不被吓的肝胆俱裂、魂飞魄散,那也是腿颤筋麻难以行动。反观方景殊却格外的镇定,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美眸之中还带着兴奋和喜悦的光芒,这正是她看见三花熟悉的表情。
一头足有丈长的猛虎,嘴中凶狠的獠牙几乎都要收不住了,原本应该是百兽之王,丛林主人的猛虎,在看见方景殊却彻底的换了一番态度,好似忠犬看见自己的主人一般,撒欢似的飞奔过来,猩红的大舌头在嘴里胡乱的晃动着,表情很是蠢萌。
“三花,想我了没有,自己在这里乖不乖。”方景殊蹲下身子,伸出光洁白皙的玉手,月光下,享受别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被三花热情的用舌头舔了舔手掌,还被真正虎头虎脑的大脑袋温柔、亲昵的蹭了蹭大腿。
一旁,自从三花一出现,慕容安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镇定,但是呼吸已然急促起来,虽说他与三花已经见了很多次面,可毕竟是面对这么看似凶猛的生物,凶残弑杀,威猛霸气总是老虎在人心目之中的印象,即便是慕容安也不得不谨慎面对,很是担心三花会突然间暴起伤人。
毕竟新婚之夜三花将自己逼退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现如今三花这龇牙咧嘴的,更是可怖。
方景殊疼爱的摸了摸三花的大脑袋,难得看见这个家伙如此的想念自己,她的心中也很欣慰和开心。很多时候动物都要比人好的多,它们的忠心和纯粹才是最好的伙伴。
况且三花,是从小就在景殊身边的。若是这方侯府唯一值得留恋的,便是三花了。这也是景殊为何会将三花带走的原因。这么些年,一人一兽的关系也十分的亲密,她从来不担心三花会伤害自己,甚至眼前的这头猛虎,要比方景殊看见方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和善可爱的多,并且是纯粹的感情关系。
“三花,让你呆在这里真的是受苦了。让你去客院你还偏偏要来这个院子,真的是。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就在客院之中和我汇合,你记住了吗?”方景殊体贴的蹲下身子,神态无比认真的抚摸着三花的脑袋,随即轻声细语的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三花听了这话,兴高采烈的,毕竟它和它家的母老虎还有孩子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不知道他们在临渊国过的到底好不好,自己不在,景殊不在,下人们会不会克扣他们的食物。这些日子,三花一直都在担心着这些。
“好啊好啊,终于能回去了。”三花一声虎啸,随即扭动着肥硕的身子。不过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反常,景殊今日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对自己这么温声细语的,思及此,它也不敢那么放肆了,而后规规矩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