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默是金
左夜2019-06-04 11:146,374

  简正风得到了法则,景琼仙君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谁也想不到简正风竟然把优昙梦灵花和血海金莲融合在一起,竟然还成功了,并因此得到了生死法则。

  简正风的运气颠覆了景琼仙君的固有观念,他本以为法则至高无上,简正风就算能够得到法则,至少也应该是成为真仙之后的事情。

  简正风还在人间,甚至还不是地仙,他便拥有了法则,虽然他只掌握了一点点的皮毛,这已经足以让仙界的人羡慕及妒恨,这也引来了仙界的不要脸行为。

  调动数十个真仙分身降临人间,更动用了诸多星君布下星辰天诛阵,这仅次于当年天谴天鹏的大手笔了。

  景琼仙君更想不到的是简正风准确地看出了真正危机的来源,那就是星辰天诛阵,如果不是简正风引爆了半世界,那么今天的风雷岛谁也别想活下来。

  引爆半世界,这同样超出了景琼仙君的预计,他知道简正风从小就狠,是真正的狠在了骨子里,但是自爆半世界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勇气。

  这下子仙界痛了,景琼仙君心中有一丝的快意,那群无能而贪婪的家伙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打击。希望有了这次的惨痛教训,他们不会再做出什么胡涂事了。

  景琼仙君随着帝馨返回了大荒山,这次景琼仙君没有离开,而是盘膝坐在了简正风的房间门口,他要亲自给简正风护法。

  简正风得到的法则让景琼仙君也颇为艳羡,当然他不至于做出谋夺法则的龌龊事情,但是他不得不防备贼心不死的人。

  魔族在窥视这里,普渡之主也在窥视这里,小小的鬼蜮圣人也在不时偷窥,他们投鼠忌器,谁也没有把握能够马到成功,因此他们在相互观望,等待良机的到来。

  而最危险的则是心魔,景琼仙君也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必须全靠简正风自己去破解。

  简正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在无尽的虚空中漫无目的的游逛着。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何方?

  简正风眉头紧锁,脚步越来越迟疑,忽然他感应到远方有强烈的元气波动,简正风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了那里。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面上一朵青莲正在缓缓绽放,在青莲即将完全盛开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唱道:「踏歌来采莲,青花映容颜。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

  简正风若有所悟,青莲盛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在花瓣中端坐,他慈眉善目,怀中抱着一个拂尘,风姿飘逸如仙。

  简正风站在湖边眺望着,老者睁开眼睛说道:「舍得舍得,不舍不得,世人愚鲁,贪而悭吝,殊不知错上加错。」

  简正风依然淡淡地望着老者,老者手中的拂尘摆动,意兴阑珊地说道:「罢了,遇到了一个愚人,无趣。」

  莲花缓缓收敛,包裹着老者想要退回湖中,简正风眼睁睁地看着青莲没入水下,他依然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老者好像是一个仙人,简正风无限向往,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诱惑,他也不应该开口说话。

  青莲消失在浩渺的湖泊中,简正风继续茫然的前行,他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来到浩瀚的戈壁,炽热和干咳让简正风口干舌燥。

  忽然叫卖的声音响起,在一处背阴的地方有一个茶棚,一个秀丽的少女挽起衣袖,一边煮茶一边叫卖。

  茶棚中有人敞开衣襟,大口饮茶,还有一个读书人斯文地小口啜着,简正风的喉结耸动,看到别人品茶,他越发的饥渴难耐。

  简正风摸了摸袖子,里面没有钱。

  煮茶的少女抬头看着这个远方的来客说道:「客人,想喝茶吗?没有钱也不要紧,只要你能够说一个来自远方的故事就可以。」

  简正风掉头就走,少女冲出茶棚喊道:「既然渴了,为什么不喝一杯茶?喝过了之后你讲一个故事给我听也可以。」

  敞开衣襟喝茶的壮汉恼怒地说道:「难道你是哑巴?连一句人话也不会说?」

  简正风无动于衷,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走出来,不满地拦住简正风说道:「我的女儿最喜欢听故事,难道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也无法满足她?那怕是你在路上见到的新鲜事,随便说几句就可以。」

  简正风避开老妇人继续前行,老妇人伸手向简正风抓去,简正风的神色冰冷起来,老妇人的手在即将触及到简正风的时候开始枯萎。

  老妇人抱着自己皮包骨的手大声哭喊,茶棚里面的客人全部冲出来,那个斯文喝茶的读书人义愤填膺地喝道:「你为何出手伤人?哪怕这个老人家有冒犯的地方,你也不可以下此毒手,难道你没有白发苍苍的父母吗?你还有没有人性?」

  一时间群情鼎沸,大有一涌而上的架势。简正风茫然地看着天空,这一切怎么如此的不真实呢?这是为什么?

  几只手抓住了简正风的衣襟,简正风默然地看着,看着那几只手在触及到自己的时候迅速苍老化作灰烬掉落。

  时间彷佛加速了千百倍,那几只手的主人发出哀嚎,他们的手掌、手臂开始干枯、掉落,并蔓延到全身。

  老妇人恶毒地诅咒道:「你不得好死,你是魔鬼。」

  简正风的心念一动,围绕在简正风身边的众人化作了尘埃,老妇人站在远方高喊道:「所有的人和我一样怨恨你,你要小心食物里面下毒,你要在睡梦中防备有人暗算,你要防备有人用歌声让你迷失。」

  歌声?有人用歌声来对付自己?简正风依然是一片茫然,他很想知道自己是谁,他很想知道这些诡异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妇人的诅咒简正风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是灭杀了那些人他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他只觉到那些人很危险,还有很强烈的敌意,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彷佛见到那些人,简正风就知道了他们是敌人,很阴险很可怕的敌人。

  简正风迈步走向远方,老妇人凄厉地喊道:「你将会带来灾难,你的家人将会因为你的冷血无情而灭亡,哈哈哈……」

  简正风依然一言不发,老妇人目送着简正风走远,她和少女忽然痛苦地蜷曲着燃烧起来。

  这个世界无穷大吗?为什么迟迟走不到边界?简正风继续茫然前行,忽然一阵缥缈的歌声传来,简正风停下脚步,老妇人所说的歌声出现了,这歌声为何如此凄凉?难道这是一种幻术?

  简正风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唱歌的女子,那歌声很熟悉,带着令人神伤的凄婉,这一定是很可怕的幻术,也许继续听下去就会迷失自己。

  简正风狂怒,这些人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为什么不依不饶?简正风的剑眉竖起,过了片刻他冷静下来,神色也和缓下来。

  那个青莲中的老者声音响起道:「不为幻境所迷失,你也算有几分慧根,既然如此,随老夫去修道。」

  简正风迈步向老者的方向走去,行走了许久,走过了戈壁,经过了沙漠,来到了茫茫大海的边缘,老者悠然屹立在海边的青莲上。

  见到简正风走过来,老者招手,青莲扩大,变成了一朵百丈的巨大青莲,简正风踏上青莲,老者挥动拂尘,青莲腾空而起。

  来到了半空,老者含笑问道:「你不想知道老夫的名号?」

  简正风摇头,老者愠怒道:「不敬尊长,滚下去。」

  青莲消失,简正风从半空向大海落去,简正风紧紧闭着嘴,在简正风即将落在海面的时候,他双脚稳稳地踏在了海浪上,随着海浪载浮载沉。

  老者的眼中闪过怒火,他怎么一个字也不说?难道他真的哑巴了?还是在装聋作哑?

  简正风好奇地看着脚下的海浪,大海是如此的熟悉,彷佛他天生就可以操纵大海。那么瞬间来到了浩渺的湖边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为什么自己动怒,就可以让人骤然苍老消亡?

  简正风勾勾手指,海面上掀起狂澜,这里的大海没有任何生命存在,没有海草,没有鱼鳖虾蟹,这是一片死海。

  简正风抬头,看着站在青莲上的老者,简正风动念想要让青莲枯萎,可惜青莲没有丝毫的反应。

  青莲?

  简正风举起右手,金灿灿的血海金莲出现在他手中,死亡的气息随着血海金莲而涌动,这个时候缥缈的歌声传来,老者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那个笑容很讨厌。

  简正风目视老者,老者红润的脸颊出现了皱纹,老者大惊,他驾驭青莲迅速冲向更高的地方,简正风脚下的海浪托着他升到了半空。

  老者怒吼道:「简正风,你死定了,不交出法则,你将永远迷失。」

  简正风动用法则的力量尝试攻击老者,老者下意识地以为简正风醒悟了,可是随着他喊出简正风的名字,简正风停了下来,迷惘的双眸出现了一丝动人的神采。

  老者恨不得一头撞死,简正风方才根本没有想起他是谁,就因为老者惶急之下喊了出来,现在简正风醒过来了。

  简正风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老者没来由的心头一寒,漫天的雷霆炸响,雷霆从天际滚落,从茫茫大海上涌起,从四面八方的狂风中诞生。

  水系雷法掌握得最早,那是玄鼋子的馈赠;天上的劫雷是简正风屡次渡过天劫所得到;狂风中诞生的惊雷是来自天鹏传承,修炼了天鹏心经的风后盘分身所领悟。

  转眼间方圆数十里之内变成了雷霆的世界,简正风拂袖,罡风凛冽如刀斩向老者,风之规则第一次真正使用了出来。

  风雷交加,老者在雷霆风暴中苦苦挣扎,简正风握拳,血海金莲消失了,简正风的双眸变成了两个太极图,他盯着龟缩在青莲中的老者,生死法则发动,老者在青莲中迅速枯萎。

  老者怒吼道:「我乃无上心魔,简正风,你不容于仙界,你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魔头,成魔吧,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生死法则全力催动,老者在青莲中化作了飞灰,老者消失之后,青莲片片炸碎,消散于风雷之中。

  简正风的神念倏然扩张,曾经总也走不到边际的茫茫世界展现在简正风的神念之中,这里是神识之海,神念潜藏的地方。

  以前简正风从来没有进入过这里,这一次因为半世界的毁灭,简正风的神念退缩到了神识之海,从外表看起来简正风死了,他停止了呼吸,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唯有梦灵天女透过与优昙梦灵花的玄妙感应,可以确定简正风还活着,只是联系不上。

  简正风的神念俯视着神识之海的每一个角落,潜伏在神识之海的心魔无所遁形,这里是简正风的绝对领域。

  简正风的神识之海闯入了十几个心魔,这还不算上茶棚之处死去的那几个心魔。

  心魔有强有弱,强大的如老者,可以极尽蛊惑人心,弱小的则如茶棚出的那几个心魔,他们实力不济还想火中取栗,当他们发现无法撼动简正风的意志,便使用了最粗暴的方法近身攻击。

  心魔的入侵有进无退,他们分出来的魔念如果失败,那只有死路一条,就算简正风不对那个老者出手,老者也无法活下去。

  简正风的神念笼罩之处,心魔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简正风的神念收回,那些心魔惊疑不定的时候,神识之海幻化的世界坍塌了,心魔在崩塌的世界中痛苦呻吟,在抽搐中化为灰烬。

  神识之海如同陷入了世界末日,高山倒塌、大地绽裂、海水倒翻、戈壁陆沉……

  简正风悬在半空看着这一切的剧烈变化,半世界自爆的时候迸发的壮观场面浮现在简正风心头,神识之海的现状就是半世界破碎时候的再现。

  自爆了半世界,简正风隐隐地感到了一种解脱,修道人掠夺天地元气来强大自身、炼制法宝飞剑,最极端的就是炼制半世界,这将会耗费无尽的天地元气。这便是因果,这是对天地欠下的债。

  天赐万物于人,人无一物回报。修道人为了得到强大的天材地宝而惊喜,为了自身强大而无尽索取,还口口声声的说要逆天修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最终的法则就是掌握自然之道,而不是所谓的逆天,而是真正的顺应天心。

  地水火风停息了,茫茫的大海重新出现,大海之中一座岛屿缓缓出现,这是最初的风雷岛,和简正风当年第一次踏上的时候没有丝毫区别。

  风雷岛周围星罗棋布地出现了许多人工小岛,那是大力魔猿他们建造的岛屿,碧波荡漾、小岛如同一颗颗的明珠散布在茫茫大海之中。

  接着大荒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风雷岛的侧面,所有的变化全在简正风的一念之间。一念让世界灭、一念让万物生。

  神识之海和星宿海没有任何区别,却没有那真正的生机,让这里如同最完美的画卷,却没有灵性,只能算是匠师的作品,而不是大师的传世杰作。

  简正风再次动念,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有铁血十三妖、有雷宫弟子、有数量繁多的符宗门人。

  这是最真实的幻境,是幻空花分身的幻境能力的深化,但是这依然是没有生机的幻境。

  假的终究是假的,死去的林若海、吞舟客、宁苦娃再也不会回来,他们再也无法默默地追随简正风,和简正风一起并肩作战。

  简正风寂寥地叹息一声,这是简正风在神识之海第一次发出声音,在神识之海醒过来之后,简正风因为莫名的警觉而一言不发,令众多心魔束手无策,现在他看着自己制造的真实幻境,终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风雷岛和大荒山上面的草木枯萎,大海也不再掀起波浪,无数的人开始白发苍苍,还有许多人因为迟迟无法踏入更高的境界而寿元耗尽死去。

  风雷岛变得荒芜凄清,哀伤让简正风心如刀割,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让苑幻之归来,为什么不早就想到自爆半世界的方法,如果自己能够预先想到,吞舟客他们就不会惨死。

  简正风在虚空屹立良久,飘渺的歌声再次响起,是帝馨的歌声,那个化身为老妇人的心魔歹毒地把帝馨的歌声诡称为心魔的手段,如果简正风当时动用法则的力量去攻击,那将造成终生的憾事。

  简正风心中涌起柔情,他记得帝馨离开了家人,冲向了虚空去追赶自己,那个时候简正风感应到了景琼仙君出手阻止了帝馨,否则简正风就要出手阻拦她,就如同阻拦雷兽一样。

  简正风再次发出叹息,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神识之海中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那不是因为受到了严重创伤,而是简正风不想醒来,他不敢面对现实。

  最大的心魔不是闯入的魔头,而是简正风无法面对他自己,不敢面对那惨烈的现实。

  阴风从远方吹来,荒败的大荒山还有风雷岛在阴风中变成了毫无人烟的荒岛荒山,死去的草木变成了沙尘,掩盖了皑皑白骨,让这里如同死域一样荒凉。

  简正风的头发也变成了灰白色,如同经历了万世的沧桑,简正风落在了大荒山上,孤寂地看着这令人神伤的一幕。

  我为什么而活着?

  这个问题在简正风心头思索了良久,他找不到答案,为了家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还是为了追求虚无的天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株小草在简正风身边顽强地钻出泥土,绽放着那生命的绿意。

  简正风偶然低头,看到了这株只有半寸高的小草,简正风很肯定地记得自己没有幻化出这株小草,它为什么会自己生出来?

  小草顽强地向上生长,在孤寂的简正风动用了生死法则之后,依然在这生命灭绝的地方钻出了大地,并勇敢地成长。

  简正风的心没来由的感动了,很快简正风的神色变得惊愕起来,生死法则,不仅仅是死亡,否则便没有资格称之为生死法则。有生才有死,没有生何来死?在生命的荒芜禁区,依然有生机的存在,这才是生死法则。

  简正风苍老的容颜恢复了青春,灰白的头发重新变得漆黑如墨,小草在努力生长,风雷岛上面的紫芯竹林在风中摇曳,大荒山再次变成了郁郁苍苍。

  简正风绽放出微笑,在微笑声中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柔情似水的苑青衣和低声哼着歌谣的帝馨。

  简正风睁开眼睛的时候,愁眉不展的苑青衣无聊地打个呵欠,呵欠打到中途,就看到了简正风的双眸看着自己,苑青衣一口气没缓过来,发出了一连串「呃……呃……」的声音。

  帝馨惊喜地双手摀住嘴,喜悦的泪水狂涌而出,房间外的人们听到动静,他们推开房门冲进来。

  天朗帝君本来冲在最前面,结果不知道被谁阴损地推到了一边,导致浑身绑满了绷带的朱北罗第一个冲到了简正风的床边。

  朱北罗裂开大嘴看着简正风嘿嘿傻笑,简正风微笑坐起来,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简正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右臂寸寸折断,已经肿得如同大腿一样,头顶被雷鼎砸中,头盖骨出现了裂缝,身上更是被半世界的爆炸而重创多处。

  躺着的时候还没察觉,想要坐起来立刻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简正风的冷汗瞬间沁了出来,实在是太疼了。

  朱北罗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是不是我们在这里不方便?」

  简正风不解其意,朱北罗善解人意地说道:「大家先出去,少主尿急,咱们在这里少主不好意思撒尿,没看到冷汗都憋出来了吗。」

  简正风怒从心头起,抓起枕头砸在了朱北罗脸上,这下导致更加剧烈的疼痛,简正风吸口冷气,怒吼道:「我没尿急。」

继续阅读:第三章 破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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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符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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