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要去落日剑派看看,自然是要尽快出发了。像楚白这样的单身汉就是这点好,无牵无挂,跟众人打声招呼后,楚白就和唐严踏剑而去。
落日剑派的道观竟然就在成都郊区,那里有一座叫作青羊观的道观,是唐严落脚之处,也正由于离得这么近,他才会碰到慕容霸天等人和疯无羁的拼斗,并因此认出楚白。
唐严还是踏着落日风雷剑御剑飞行,没什么法宝的楚白则飘浮在他身旁,干脆使用最简单的飞行术。
修真者们飞行使用的方法五花八门,但绝大多数都是利用自己的法宝飞行,很少有人使用最初级的飞行术。
原因其实很简单,稍微好一些的法宝都可以凌空飞行,修真者只需要提气飘浮,然后站在法宝上操纵法宝带着自己前进就可以了。
而最初级的法术飞行术则不同,那是需要修真者完全靠消耗自己的修真力飞行的,短距离还没什么,长途飞行不仅消耗的修真力多得恐怖,而且速度还慢得离谱,也只有楚白这样的另类才会使用这个法术飞行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身上都加持了隐身术,加上飞行速度颇快,因此倒不怕会被地面上的普通人类发现。
青羊观离楚白的住处不过几十里,对两个修真者来说,这点距离转眼即过。从楚白家中出来,不到一分钟时间,带路的唐严已经停止前进悬浮在空中,在他右下方不远,是一处占地颇广的道观。
「这就是落日剑派所在吗?」从后面跟了上来的楚白停在唐严身旁问道。
「回太师叔祖,这青羊观严格来说应该是落日剑派下属四大道观之一,不过由于这里交通便利,离红尘社会较近,方便我们寻找有资质的弟子,因此近年来派中处理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在这里,所以称这里为我派所在也无不可。」见楚白问话,一旁的唐严急忙恭敬地答道,心中却是咋舌不已。
唐严御剑飞行所用的飞剑可不是寻常之物,那是落日剑派镇派之宝,唐严用这把飞剑御剑飞行,速度自然可想而知,按理说楚白那最低级的飞行术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和它相提并论。
但实际情况却是,唐严刚刚停下,身后楚白也同时到达,论速度竟然不相上下,这让唐严不由得暗自佩服不已。
「哦?这么说剑派本部还不在这个地方?」听到唐严的话,楚白很自然的问道。
「回太师叔祖,确实如此,本派属下共有四大道观,分别为南海兜玄宫,此处的青羊观以及岭南天臧观,还有黄山脚下的青云观。其中天臧观因为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因此早已荒废,加之派中开销太大,实在无力支撑这样一个道观的维护费用,因此不得不将天臧观租借给岭南柳家,因此现下只剩三座道观。」
唐严面带愧色,似乎是为自己未能让剑派光大,反而却打起祖产的念头而羞愧,顿了顿又继续道:「本派原本所在是黄山脚下的青云观,只是近来去黄山旅游的凡夫俗子实在太多,本派处理很多事务时不得不躲躲闪闪的,因此索性迁来这比较清闲的青羊观,黄山的青云观只留下几名弟子接待一下游客,平日作作法事什么的。」
楚白哦了一声,细细打量着下边的道观,唐严则试探的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未对自己租借派中地产而生气,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小心地道:「太师叔祖,我们找个地方下去吧。」
楚白点点头,随他一起找了个偏僻地方降了下去,见周围没人,两人散去身上的隐身术,迈开方步优闲优闲的向青羊观正门走去。
青羊观内的人并不是很多,透过大开的观门,可以看到大殿内有几个老人在烧香,大殿外另有几个身着道袍的小道人在扫地。
楚白和唐严一前一后慢慢走了进去,一个小道人眼尖,看到了走在后面的唐严,立刻扔下扫把向大殿后奔去,口中大叫道:「宗主回来了,宗主回来了!」
随着这一喊,大殿后顿时一阵骚动,无数嘈杂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将近两百多个道士打扮和一百多个普通装束的人从大殿后奔了出来,他们之中有老有幼,年纪最大的已是白发苍苍,年纪最小的却只有七、八岁大。
「师兄回来了?在哪里?在哪里?」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白发老者边跑边张望,还不忘回头骂那个报信的小道士几句:「清玄,你可是在骗我?要是你敢骗我,我一定把你这小兔崽子送去看守无情崖。」
「哎呀,师祖,徒孙怎么敢骗您呢?您自己看,那是不是宗主。」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刚才那个报信的小道士,他听到老者的话后很是委屈的叫道,伸手向唐严这边指来。
「哎呀呀,师兄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那老者睁着一双混浊的老眼向唐严这边望来,口中热情的叫道,奔到跟前却一把抱住唐严身旁的楚白不放,「师兄啊,这次你可要待久点,不许三天两头就出去云游。」
后面一群人急得直跳脚,都在后面大叫:「错了错了,那不是宗主,师祖你抱错人了!」无奈那老者不但老眼昏花,似乎连耳朵也不太灵光,抱着楚白就是不松手。
还是那个小道士机灵,上前几步揪揪老者的袖子,在他耳边叫道:「师祖,你抱错人了,旁边那个才是宗主,这个不是!」
「啊,不是?」老者这才明白过来,将信将疑的松开楚白,然后把脸凑到楚白脸前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手一甩,「不是你抓我干什么?真是的,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尊重长辈。」
楚白真是啼笑皆非,他站在这好好的,突然蹦出来个老头一把抱住他,差点没把他的鸡皮疙瘩给抱出来,最后竟然还把错都怪到他头上来了。
「师弟,不得胡闹,这位是……」唐严在一旁板着脸训道,话刚要出口,却看到周围挤满了人,连在大殿内烧香的几个游客都向这边指指点点的,这话就咽了回去。
「这位是我们的客人,不要失了礼数。」总算他还有几分急智,口风一转说道。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道人们倒也没怎么在意,毕竟一个看来年纪轻轻的小青年,能有什么可让人敬畏尊重的呢?
「宗主长途跋涉应该也累了吧?请到后面小歇片刻。」一个身着道袍,大约有六十来岁的老者躬身道,他身后的人群立刻让开一条通道。
唐严送给楚白一个歉然的眼色,楚白向他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他这才摆出宗主的派头,在众多门下弟子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向大殿后走去。楚白摇头一笑,也紧跟在他们后面向大殿后走去。
大殿后是一个独立的大园子,园内是一排排的青色瓦房,一条碎石小路蜿蜒着从这些瓦房中穿过,远远的也不知通向哪里。小道旁是卫兵一般笔直耸立的柏树,宽大的树荫如同一张大伞,遮在小道的上空。
楚白优闲的跟在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后面左顾右盼,正午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荫落在他身上,留下了点点光斑。
或许在旁人眼中,楚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因此前面那一大群人只顾围着唐严问东问西,却无一人前来招呼一下楚白,楚白倒也乐得清闲,自顾自的欣赏起周围的景色。
楚白正猜测着周围那粗大的柏树到底有几年树龄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你是掌门宗主的朋友吗?」
楚白收回视线,低头向旁边望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道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他的相貌很是清秀,白净的脸上嵌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
「是啊,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楚白耸耸肩笑道,那小道童的眼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灵气,这让楚白对他好感大增。
「那你的本事大吗?可以像掌门宗主那样飞来飞去吗?」道童睁大了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珠一眨也不眨的望向楚白,小脸上满是好奇渴望之色。
「当然可以啊。」楚白笑着回答。
「那……你可不可以飞给我看看啊?」小道童听到楚白的回答,更加急切的问道,望向楚白的目光也益发热烈了。
楚白一愣,摇头苦笑两声,还未说话,就看到前面人群处又奔来一个稍大一些的道童,也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眉宇间与眼前这个小道童倒有几分相似。
「清风,不要去烦别人,让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打你屁股。」那稍大一些的道童奔到两人跟前,拉住先前那个小道童的衣袖叫道,楚白认出他就是刚才第一个发现唐严的小道童,好像是叫清玄。
「不嘛不嘛,我要看这个哥哥表演飞行。」清风撅着屁股使劲向后退,竭力抗拒着清玄想要拉他离开的力道。
「不要胡闹了,你再胡闹我就禀告师父关你禁闭。」清玄恐吓道,却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劝道:「别闹了,你看这个哥哥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和掌门宗主一样飞呢?连我们的师父也只是能飞上一小段。」
楚白哑然失笑,因为清玄虽是竭力压低了声音,但以楚白的修为又怎么会听不到呢?当下童心大发,伸手悄悄打了个手势,两道白光从他掌心电射而出,突然窜到两个道童身上,变成了两个光罩。
两个小道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张大了嘴,还未能喊叫出声,楚白身形一晃,已经裹着二人扶摇直上,转眼间来到了三百余米的高空。
楚白停止继续上升飘浮在空中,在他的身旁,是那两个被包在光罩内的小道士,两人早已被这急速上升的情况吓得面色苍白,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清玄胆子似乎大一些,见好像没什么危险,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颤巍巍的探头向下望去,脸色却又刷的一下白了,拍着胸口拼命喘气,「乖乖,好高啊,吓死我了。」
楚白飘浮在他们身旁,背负双手,悠悠道:「身为修真者,竟然会有恐高症,那日后你们该如何御剑飞行呢?」
「我们御剑飞行?前辈您别开玩笑了,我们派中能御剑飞行的只有掌门宗主他们那一代的,都是师祖级的修真者了,我们这些小辈是没希望的。」清玄倒挺机灵,见楚白竟然能带两个人御空飞行,立刻改口称呼他为前辈了,不像清风吓得双腿发软,在一边说不出话来。
楚白微微一笑,心想自己既然答应唐严要为落日剑派中人解答修行时遇到的问题,那么落日剑派中人修行境界必定能提高不少。虽然不能因此飞升,但只要肯努力,多上几十、几百个能御剑飞行或使用飞行术飞行的弟子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因此楚白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两人缓缓降了下去,依旧落在众人身后,而前面那些人竟然没人发现他带着两个小道童飞上天又落了下来,落日剑派的这些弟子修为普遍不高也可见一斑。
直到脚踏实地,两个小道士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一直吵着要看飞行的清风刚一落地就钻进人群中不见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倒是清玄还显得老成一些,歉然的望向楚白道:「前辈请不要见怪,清风他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小孩子脾气。」
楚白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乎这个,清玄见他似乎不想多说,敬畏的看了他一眼后便鞠了个躬退进人群之中,继续随前面的同门前进。
楚白带着这两个小道童飞行之时,前面那一大群人已经来到一座大殿前。那是一座足足有三层楼高的木制大殿,殿门紧掩,门前两旁站着四个身着白色道袍,背上各背着一把长剑的青年道士。
前面那一大群人闹轰轰的推开殿门,拥着唐严进大殿,却无一人搭理跟在后面的楚白。楚白摇头苦笑,跟在他们后面向殿内走去,却在门口处被那四个白袍道士拦了下来。
「对不起,这里是私人场所,若是要观光烧香,请去前面大殿。」右边一个相貌稳重些的白袍道士很有礼貌的对楚白说道,想必是把他当成了来道观烧香许愿的游客。
楚白一愣,还未答话,一直注意着他的清玄已经凑了过来,向那个白袍道士说道:「清灵师兄,他是掌门宗主的客人,和掌门宗主一起回来的,让他进去吧。」
那个叫清灵的白袍道士闻言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楚白,显然是不相信眼前这样一个毫无修为可言的年轻人会是掌门宗主的客人,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便侧身让开了道路。
清玄向楚白微微一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带路。楚白向那四个白袍道人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向大殿内走去。
踏进殿门,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异常广阔的空间。
站在大殿外时,这个大殿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踏进大殿后才发现,这大殿远没有外观那么简单,单单是那足足有三个足球场大的空间,就已经违背了常理,远远超出了这个大殿外观的大小。
大殿内整齐的摆放着六排木椅,左三排右三排,现在这些木椅上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人站在这些木椅后,显然是身分较低的弟子。
木椅中间则是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一张宽大的紫杉木椅,上面铺着一张白色的兽皮,唐严就坐在这张木椅上。
楚白刚踏进大门,大殿内无数个人立刻齐刷刷的转过头来,见进来的是一个完全面生的年轻人,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一时嗡嗡声大作,显然都在猜测着楚白的身分。
楚白傲然而立,神识飞快扫过,众人的修为他顿时一清二楚。让他失望的是,大殿内几百人,只有寥寥十几人的修为与唐严相差不多或者超出,其中能感觉到他的神识并且作出反应的,只有坐在唐严身旁的两个白发老者,而且其中一个正是先前抱住他不放的那个。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门口守卫的清灵他们四个呢?怎么可以随便放陌生人进来?清灵、清灵你给我过来!」一个坐在靠门位置的中年道士跳了起来,愤怒的大叫道。
楚白微笑地打量着他,这道士穿着一身青色道袍,不过已经脏得不象样了,脸上的胡须乱得和杂草一般,这哪是修道之人啊,根本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醉鬼。
「是唐严一定要我来的。」楚白微笑着说道,满意的看到这个邋遢道士一呆。
「大胆,竟然对我们宗主如此不敬!」邋遢道士喝道,根本不信他的话,「看你小小年纪,又无修为可言,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是我们宗主请你来的?说假话也要找个容易让人信服的!」
「玄烈,不得放肆,确实是我请他老人家来的。」唐严站起来喝道,步下台阶向这边走来,在座的人又是一阵骚动,显然是为他对楚白的称呼而惊讶。
「掌门宗主,这人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你这样称呼他未免太失礼数,玄烈不服。」邋遢道士并没有因此退下,反而硬着脖子叫道,显然是个直肠子。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人一阵议论纷纷,显然是对唐严也有些不满。
要知道,一派宗主,平日的一言一行不仅仅是代表自己,更代表了其所属的门派。如果落日剑派的宗主用「老人家」来称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件事传了出去,那可把落日剑派的脸给丢尽了。
唐严却无视周围门下弟子的议论,直直的走到楚白身前,楚白则微笑地看着他。
与楚白对视片刻后,唐严突然曲身跪倒在地,恭敬地道:「落日剑派门下第六代弟子唐严叩见太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