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别过来……Help!Help!”姚千树大叫起来,那个黑人连忙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叽里咕噜说了一顿她听不懂的法语,直到他喊出不太标准的“朋友”两个字,她才诚惶诚恐地停下,此时的她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这时,一个画着烟熏眼妆、暗红色唇膏的哥特风法国美女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姚千树的手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解开的屏幕锁,手机此刻显示的是他们之前在兰斯葡萄种植园时,姚千树偷拍到的梅天星的侧脸。
“You know this guy(你认识这个人)?”她问道。
联系刚刚黑人说的那两个字,姚千树点头道:“Yes,we’re friends(是的,我们是朋友)。”
美女瞪了那三个黑人一眼,冲他们似乎是问了几句话,在听到他们的回答后,她还很生气地走到为首的黑人面前,用力踢了他一脚,黑人吃痛叫了一声,然后还是乖乖站在她面前。
姚千树缩在一边,安静如鸡,瑟瑟发抖。
美女重新回到姚千树面前,用英语问她梅天星现在在哪儿。
姚千树怕她要找梅天星麻烦,推说自己不知道。
美女见她一脸防备,于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自己和梅天星的合照。那应该是好几年前的合照了,梅天星的头发还有些杀马特,跟美女抱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
感觉他们应该是朋友,姚千树只好老实表示,她也不确定梅天星具体在法国哪儿,可能在兰斯的酒庄、可能在巴黎,也有可能在戴高乐机场……
美女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她有些伤感问道:“Is he living well now(他现在过得好吗)?”
“I can’t tell,maybe he is……having a good life(我说不上来,也许他算是……过得很好吧)。”姚千树犹豫道,脑海中同时闪过梅天星嘲笑爱情的样子。
美女看着她,在看到她手中提着的袋子后,问她为什么买这些。
姚千树告诉她,梅天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太开心,她希望他吃了这些东西,能开心一点。
“I remember when I first met him in Paris,he was also unhappy(我记得我在巴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不高兴)。”美女的语气似乎陷入了回忆。
姚千树靠着不算太好的英语听力,加上偶尔提问,终于知道了梅天星的故事。
因为母亲早逝的关系,他跟他父亲的关系不太好,他也一直不太喜欢跟人交流,直到大学遇到他的初恋,他的初恋是个美丽温柔的姑娘,在他身边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才让他走出自己的保护圈。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初恋就去了美国读书,两人谈了半年的异国恋,梅天星私下也在申请美国的学校,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拿到通知书的那天,他发现初恋劈腿了别人。
后来,他就来了法国读书,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天天夜夜笙歌,日夜颠倒,然后在酒吧遇到了Julia,也就是面前的这位美女。Julia是这一带的大姐大,很喜欢他,有好几次都扶着烂醉的他回家,可是,他说自己是媒人后代,有家规要守,从未与她发生过关系。后来,两人变成了朋友,梅天星也逐渐开朗,但他对恋爱已经失去了兴趣,为了防止别人注意到他并喜欢他,还经常戴着鸭舌帽。
梅天星回国之后,与他们也断了联系。这次他来法国,因为工作需要,联系到了Jack他们,却还是瞒着她,如果不是刚刚翻看姚千树的手机,她还不知道梅天星来了巴黎。
姚千树觉得有些奇怪,梅天星什么时候对这几个黑人,有工作需要了?难道,去酒吧那晚,梅天星找的群演,就是他们?
她仔细看了看那三个黑人,终于想起来,他们似乎就是让夏夜雪签名,恐吓过她的人?!
那三个黑人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是想起来了,冲她说了句“sorry”。怕她生气,又叽里咕噜解释了一通,Julia翻译给她听,原来他们也不只是做坏事,他们还找人伪装过溺水的戏码、帅哥甩女孩的戏码、让女乞丐去向一个特定的人乞讨,因为梅天星说那样可以治好跟她一起的那些人的心理病。
姚千树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个梅天星,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碰到Julia,他还不知道要瞒她多少事。所以,他真的对三对撮合对象都暗中插手了,如果那天不是许林昊在夏夜雪面前充当了一回护花使者,留下了好印象,估计夏夜雪之后还是会一直婉拒他;如果不是叶秋秋看到张清野去救人,估计也不会那么快理解他;如果夏夜雪不是看到跟自己类似经历的女孩,也不会面对自己的心病;至于即墨哥的过敏症,他那样做是为了让阿沅姐知道她被拒绝的原因吧。
比起生气梅天星的手段,姚千树更多的还是失落,他居然瞒了她那么多事,什么时候,他才能跟她分享他的秘密呢?
“Julia!Jack!”这时,一道男声打破了大家的怀旧,梅天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街头,Julia看到他,一脸惊喜地跑了过去。
梅天星看向姚千树,确认她没事后,冲她扬了扬自己手腕上的定位表,微微一笑。
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姚千树忍不住要哭出来。如果说之前她对他的感情,还一直在犹豫的话,那这一刻,她确定了,她喜欢他。她想让他发自内心的微笑,她想把春风夏露秋雨冬雪,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给他。
“Tim!”Julia跑到梅天星面前,一把抱住他,喜悦溢于言表。三个黑人也一起跑过去抱住他们两个人。
其实前天梅天星在玛莱区就碰到了Julia,只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往事,就没有跟她打招呼,也因为知道她喜欢自己,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避开她,只希望她能忘记他。
Julia抱了梅天星起码一分钟,才放开他。放开之后,还舍不得放手,拉着他激动地用法语跟他交流起来,其间又是哭又是笑,还捶了他几拳,梅天星都是好脾气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聊了许久,他才走到姚千树面前,将从Julia手里拿过来的手机还给她:“我跟赵即墨通了电话,大家都在分头找你,你说你,买个东西都能迷路,你自己跟他们说一声吧。”
明明是埋汰她,可是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好听而温柔。姚千树接过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赵即墨,语气焦急,一直在问她的位置,要过来接她。
姚千树怕大家看到梅天星和这群黑人也有勾当会更加生气,连忙拒绝,只说自己等下就和梅天星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梅天星又抱了抱Julia和Jack他们,扬了扬他的手机,应该是说会跟他们保持联系,然后就拉着姚千树走了,Julia在他们身后大声说了句什么,不过是法语,姚千树听不懂,梅天星倒是有些无奈地笑了,还看了她一眼。
“她在说什么啊?”姚千树问道。
“想知道?”
姚千树点头。
“自己去学法语。”梅天星笑道。
姚千树瞪他,他只是笑笑,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物,还是没有告诉她。
两人回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叶秋秋和夏夜雪一看到他们,就走了上来,拉着姚千树,询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赵即墨和孟沅也走了过来。
姚千树只说自己的手机被偷,赶去追的时候迷了路,后来梅天星靠着定位手表,找到了她,还帮她拿回了手机。
“我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去找个地方,吃个早早的晚饭,压压惊,然后就去机场怎么样?”
“那个,你们去吃吧,我要跟即墨去个地方,到时直接去饭店跟你们回合。”孟沅说道。
“去哪儿啊?阿沅姐,这个时候,就不要单独行动了吧?”姚千树道,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刚刚迷过路的人,似乎没有资格说这话。
梅天星有些忌惮孟沅,此时只是沉默。
“你们就放心吧,即墨还是了解巴黎的,我们搞完就会尽快回来。”孟沅说完,就拉着赵即墨走了。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其他人纷纷看向梅天星,脸上是有些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梅天星脸上则是拿捏到位的温和微笑:“行吧,那我们就先去吃东西,去试试……黎巴嫩美食怎么样?”
因为孟沅不在,其他人对梅天星倒没有那么大反感,于是便跟着他向黎巴嫩餐厅走去。
看着前面拉着夏夜雪手的许林昊,梅天星凑到姚千树身边道:“我不在的这大半天,似乎发生了不少事啊?”
姚千树拍拍包里的摄像机,扬眉道:“你放心,我已经拍下林昊和小雪定情一抱的视频了,现在就差秋秋和张大哥了,不过他们有点棘手哎,张大哥已经拒绝了秋秋的告白……”
梅天星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没事,现在最棘手的,是你的阿沅姐和即墨哥。好啦,你也别掺和这些事了,交给我吧。”
其实孟沅拉着赵即墨,并不是去办什么急事,她只是想让赵即墨陪她再去一次埃菲尔铁塔而已。而会有这种念头,起源于上午他们在逛公墓的时候。
她问他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特意去看王尔德墓?他摇头。
她于是对他解释:“其实王尔德这个人,你应该也是听过的,除了他的才华横溢,我最崇拜他的一点,是他的桀骜和浪漫,永远不与世俗为伍,即使身处阴沟,也依旧仰望星空。他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做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所以,你看我,虽然很多人看不惯我的行事打扮,觉得我是靠美色在工作,但我统统不在意,因为我相信我总会找到一个懂我的人。”
说罢,她握住了赵即墨的手。
“你真的相信我吗?”赵即墨问道。
孟沅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怕你最后会觉得,我也是世俗中的一个,毕竟我不太了解王尔德,我不桀骜,也不浪漫,”赵即墨越说声音越低,“阿沅,我有些后悔向你告白了。”
“为什么?!”
“我觉得我只是借了梅天星的光,是他治好了我的过敏症,他应该也私底下做过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来撮合我们,我怕这些都是心机骗来的幸福,我怕你只是不忍心拒绝我才答应,我怕我们多年的友谊最后也不复存在——”他还未说完,孟沅就吻住了他。
赵即墨惊得眼睛都忘了闭上,后背僵直,思维一片空白。
就像是电脑死机一样,等到她离开他的嘴唇,他的大脑才重新慢慢恢复运转。身体好像没有任何过敏反应了?
“等下午所有事情都搞定以后,陪我去个地方吧。”她说。
赵即墨用堪比计算机的大脑,设想了好几个她想去的地方,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埃菲尔铁塔。
无视他的疑惑,孟沅把他拉过来,命令道:“看着我。”
赵即墨乖乖照做,她拿出手机,同时亲上了他的嘴,把他们在铁塔前的亲吻拍了下来。
赵即墨又进入大脑死机状态,孟沅好笑道:“我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叶秋秋说有一个传闻,在埃菲尔铁塔下接吻的情侣,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其实我听过那个传闻,因为觉得一辈子是一件很长的事,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从未跟人验证过那个传闻,但是今天,我想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因为身边的人不是对的人。但是现在,我想跟你验证那个传闻的准确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呢?”
赵即墨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几分钟后,大家就都看到了孟沅发在朋友圈的吻照。
“哎妈,沅姐真是太帅了!”叶秋秋看着照片说道。
“早知道他们是去铁塔拍合照,那我们就一起去了。”许林昊对夏夜雪说道。
“要去你去,我要吃东西,没空。”夏夜雪嘴里还嚼着羊肉,头也不抬。
姚千树看着赵即墨和孟沅的照片,默默塞下一个鹰嘴豆泥丸子,她也不是难过,就是作为一只单身狗,看到别人这么幸福,有些嫉妒而已。
梅天星默默将薄荷酸奶推到她面前,怕她噎到。
大家吃完饭后,又给没来的赵即墨和孟沅打包了饭菜,正准备联系他们,他们就回来了。
“时间刚刚好,我们一起出发去机场吧。”梅天星道。
他没有再提一句关于合同的事,一直到回到中国。
回程的飞机上大家都很安静,但姚千树知道,那份安静,在他们抵达中国的时候,肯定马上就会不复存在,但她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他们抵达中国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大家刚取消飞行模式,手机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小树姐,你快看孟沅的微博!”杜白给姚千树留言道。
姚千树赶紧点开,看到孟沅居然发了一篇抨击“星星”这次巴黎游的长微博,控诉梅天星手段不光明磊落。发布时间正好是他们上飞机要关通信之前。
孟沅一脸无畏地走在前面。
梅天星也看到了这条微博,他依然一副温和的样子,安排大家去坐车。
姚千树见他的样子,似乎是送走大家后他要直接去医院看奶奶,于是便对他说要跟他一起去。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十天你也辛苦了。”梅天星拍拍她。
“我之前也见过奶奶,你就让我一起去吧!”
见她坚持,梅天星只好同意,冲其他人挥手,两人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方斌也在,奶奶正在睡觉,没什么大碍。三人便到走廊去谈话。
姚千树这才知道梅天星奶奶进医院的原因,因为“星星”股东要转让股份的事,爷爷奶奶想帮梅天星的忙,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了出来,可是被梅天星的爸爸梅昂知道后,他们的帮助就被阻止了。因为梅昂觉得梅天星能力不够,做不成“星星”就正好关门别做,爷爷奶奶与他大吵一架,奶奶就被气进了医院。
“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梅天星问道。
方斌一脸凝重:“梅总,你也知道,孟制片也算是有影响力的行业人员,她那个文章一出来就上了热搜,一大批黑粉和水军差点没把‘星星’淹死在唾沫里。公司投资人直接就撤资了,而且放话如果公司下个月还不能回购他们手里股份的话,他们就把股份转给‘黑凤梨’。”
梅天星脸上不见什么波动,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方斌,你跟小树先回去吧,我在医院陪一会儿奶奶。”
见他不像有事,姚千树于是跟着方斌走了,一路上,她都在思考怎么帮梅天星。
黄贺和刘明是外聘人员,视频拍完,劳务关系就解除了,不管他们俩其中谁是内鬼,或者都是,此刻去揪,意义都不大。姚千树眉头紧蹙,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阿沅姐的事,只是……想到孟沅黑白分明的处事风格,她心里犯怵,不然先从即墨哥身上找突破口?
一念及此,姚千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敲了隔壁赵即墨的家门。
他家很热闹的样子,来打开门的居然还是她自己的老妈,她爸则正在跟赵即墨的爸爸品茶聊天,看到她来,赵妈妈一脸喜色,走过来拉着她:“这次,我们小树可是立大功了!”
“啊?”
“这次啊,可多亏了你们公司送的这个巴黎游,不然,我们即墨也找不到阿沅这么棒的女朋友!”赵妈妈边说边拍着她的手。
姚妈妈则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你,自己公司的活动,还是交友公司呢,怎么就没带一个男朋友回来?”
“哎呀,好啦,男朋友我没带,但你最想要的护肤品我倒是带回来了,你要不要?”姚千树道。
“还算你有良心,给你赵阿姨买了吗?”姚妈妈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买啦,都买啦。”姚千树将行李箱里给四位长辈的礼物都拿出来,然后拉着赵即墨去了他房间。
“即墨哥,你能去劝劝阿沅姐吗?就算梅总之前瞒着你们,可毕竟他没做坏事啊,最后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挺好的嘛。”关上门,姚千树立刻装可怜。
“小树,你阿沅姐并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她看重的是态度,梅天星如果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赵即墨一脸为难。
“那我去让梅总认错,在那之前,即墨哥,你能劝阿沅姐先把那条微博删掉吗?”
赵即墨叹了口气:“你觉得我能说动她吗?”
姚千树看了他一眼,默默摇头。
唉,其实要梅天星去向孟沅认错,也不太可能,他那副看不起爱情的样子,估计只会让孟沅更生气。看来,她只能先回去,另外想想其他办法了。
目前的情况是,巴黎团里,除了孟沅反应最大以外,其他人的态度其实都还好,毕竟他们对撮合对象也是有感情的,只要能说动其他人在微博上为梅天星讲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现在夏夜雪和许林昊是碍于义气不便发声,那或许可以从叶秋秋和张清野那一对下手?
只是,张清野都拒绝叶秋秋了,要怎么办呢?
手机这时收到了杜白的微信,问她到家没。
姚千树眼睛一亮,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杜白能帮上忙呢,于是,她跟杜白一五一十说了公司机密的那个撮合计划和她的打算。
杜白听完,表示今晚就好好想想,第二天再跟她商量。
第二天一早,姚千树就提前到了公司,梅天星还没来,杜白倒是跟她前后脚来了。
“小树姐,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说道,眼圈似乎有点黑。
“是吗?快快快,跟我说说!”姚千树立刻拉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杜白的办法是,既然张清野目前最大的心结还是他认为自己害死了妻子,对不起妻子,不能放下她。那么,让叶秋秋帮他打开这个心结,他对她的接受度也就达成了一半。杜白的建议是,让叶秋秋去张清野的岳父岳母家,替岳父岳母和他女儿录一个视频,表示他们早已经原谅了他,希望他也能原谅自己,还女儿一个爸爸。说不定,张清野能原谅自己,还能接受她。
“天哪,小白,你真是个天才!”姚千树听完,激动地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揉了两下。
杜白的脸瞬间变成了烤红的虾子:“我……我去接点水。”
姚千树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忍不住偷笑。
有了方案后,姚千树立刻联系了叶秋秋。
“哇,小树姐你太给力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拿下大叔呢!”叶秋秋兴奋道。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吧!”姚千树道。
准备好器材之后,姚千树和杜白请了假,和叶秋秋火速赶往了张清野的岳父岳母家。
张清野的岳父母家在沪城周边的一个小镇,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可以抵达。
岳父岳母没想到张清野的朋友会来看他们,也十分开心。
岳父母家的房子看起来干净而整洁,女儿囡囡也十分水灵漂亮,看来张清野一直都有在努力赚钱汇款回来。
囡囡似乎很喜欢看起来像姐姐的叶秋秋,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陪自己玩,叶秋秋也耐心地陪着她玩。姚千树和杜白便在一边拍。
囡囡喜欢剪纸画,叶秋秋便笨拙地剪动物给她玩,可是她之前从未剪过,一不小心,就剪到手了。
岳母一边替她包扎,一边问道:“小姑娘,你喜欢我们家清野吧?”
“啊?我……我没——”叶秋秋有些不知所措。
“行啦,阿婆是过来人,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你,”岳母拍着叶秋秋的手,“其实这两年,我们一直很担心清野。你呀,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你有这份心对他好,又不介意他有女儿,我们也不会反对的。”
“……其实,在巴黎时我就跟大叔告过白,可是他拒绝了我,他说忘不了囡囡妈妈,他觉得自己害了囡囡妈妈,也不想拖累我……”
“唉,清野就是一根筋,你放心,只要你能让清野回家,我们可以帮你说话的。囡囡这么喜欢你,以后你照顾她,我们也放心。”
“真的吗?”叶秋秋跳起来,开心地抱住她,“谢谢婆婆!”
一直到上了车,叶秋秋还傻笑不止,姚千树摇摇头,拨通了张清野的电话:“咦,没人接?”
“不会吧?”叶秋秋也拿出手机,还是无人应答。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巴黎修琴的时候,大叔有从里面拿到一把钥匙,不知道是开什么的,回国之后,他也一直没什么消息,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叶秋秋道。
想到这儿,姚千树立刻拨通了公司法务的电话。
张清野的住址在合同里有写,既然联系不上他,就干脆直接去他家好了。
张清野的住所在一个破旧的民房里,三人找过去的时候,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答。
“你们是这家男人的朋友吗?他之前好像出远门去了,昨天刚回来,难道是又出去了吗?”一个邻居大妈说道。
“大叔不会是在家里想不开了吧?”叶秋秋哭丧着脸叫道。
听罢,杜白加重脚力,踹开了门。
“大叔,大叔!”叶秋秋冲进去,然而屋内并没有人。
正中央的桌上,放着一个古铜色的铁盒,铁盒下压着一堆被拆过的信件。
“小树姐,这大叔也没看到人,又联系不上,我们看看这些信,从里面找找线索,应该不犯法吧?”叶秋秋道。
姚千树咨询地看了杜白一眼,杜白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反正也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叶秋秋和姚千树立刻拿起桌上的信看了起来。
原来,信是张清野的妻子写的,在她看到自己胃癌晚期的诊断后。她对所有人隐瞒了病情,只是给他们留下了二十封信,一封写给张清野,一封给父母,另外十八封写给女儿,一直到她18岁成人。她只想告诉他们,她爱他们,她如果走了,不是任何人的错,就算她不在了但她的爱依旧会陪着他们。她原本是想临死时,再告诉张清野尤克里里里的钥匙,却没想到自己在跟他争吵后,会恍惚不小心掉入水中。如果不是尤克里里被打破,张清野还不知道多久才会知道铁盒里的秘密。
叶秋秋边看边哭:“大叔和他妻子的爱情太感人了……呜呜呜……”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赶紧找到张大哥,他才知道这些事,不知道会干什么。”姚千树道。
“我们去那条河边看看吧。”杜白道。
“哪条河?”叶秋秋问道。
姚千树和杜白对视一眼,话不多说就出了门,叶秋秋赶紧跟上去。
他们去的河,是张清野妻子失足溺亡的那条河,原来年久失修的桥面,因为那次的溺亡事故,已经被加固翻新,没有了安全隐患。桥下,张清野坐在河边,失魂落魄,河水划过他的膝盖他浑然不觉。
“大叔!你别想不开啊!就算你什么都放弃了,可你也不能放弃你的女儿啊!”叶秋秋叫道。
张清野抬头看向三人,好半天脸上才有些疑惑的神情,似乎是没想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
“对不起,张大哥,我们去你家看到那些信了……其实……当年你妻子早已知道自己身染重病,时日不多了,所以她才会想去巴黎看圣-埃克苏佩里的墓,你何苦还要内疚是你害死了她?她信里也说,希望你不要内疚,即使她不在了,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姚千树道。
张清野恢复了神游在外的表情,不为所动。
这时,叶秋秋“扑通”一声,突然跳进了河里,她把手机里去他岳父母家拍的视频点开,道:“大叔,这是我们上午去你岳父母家拍的视频,他们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你不要你女儿的话,那我就把他们都扔了!”她作势就要把手机扔进河里。
这个动作终于刺醒了张清野,他急忙站起来:“别扔!我……我就是脑子有点乱!我只是静一静都不行吗?”
“那你想通了吗?愿意原谅自己,愿意回去了吗?”叶秋秋问道。
“嗯,愿意,愿意。”张清野连连点头,见叶秋秋放好手机,他终于安下心来。
叶秋秋开心地笑了笑,准备上岸,谁知,水里的石头太滑,她突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滑进水里,张清野一个飞身出去,托住了她,自己却全身湿透了。
姚千树和杜白在岸上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都拍下来了吧?”姚千树问道。
托着摄像机的杜白冲她点点头。
叶秋秋和张清野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姚千树和杜白开心地回到公司。刚走出电梯,姚千树的手机就响了,是孟沅打过来的。
姚千树让杜白先回去拷视频,她去楼梯间接通了电话。
“小树,我上午在我们电视台人事部那边打听了一下,正好有个相亲节目缺编导,我跟他们打了招呼,你今天把简历做好给我吧。”孟沅道。
“啊?”姚千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要辞职了?
“你啊什么呀,难道你还要继续待在‘星星’?我已经听说了,‘星星’的那几个股东,会把手里的股份卖给‘黑凤梨’,估计你们公司马上就会倒了,你还是趁早来我这儿吧,你要是不来,我估计你即墨哥立刻就会跟你爸妈说你公司的事。”
“可如果公司一遇到麻烦我就跳槽,那也太背信弃义了吧?”姚千树道。
“你跟梅天星那种骗子讲信义,他也不会感激你的。再说,你在他们公司做的,本来就不是专业对口的工作,也太大材小用了。你快点啊,我等你的简历。”话毕,孟沅利索地挂了电话。
“喂,阿沅姐——”姚千树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有些无奈。
她刚准备抬脚走时,闻到了若有似无的一丝烟味,不禁抬头看,楼上似乎是有人,她忍不住又上了两层台阶,发现那人居然是梅天星。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她记得梅天星以前跟她说过,媒人是不可以抽烟也不可以喝酒的,抽烟牙会黄,喝酒会影响大脑,都不利于媒人的形象。他此时居然在抽烟,估计公司是真的很麻烦了。
梅天星看到她,面无表情,在淡淡的烟雾下,他英挺的五官似乎也染了丝忧郁的气息,他夹着烟的手指垂在一边,显得修长而白皙。
“你都听到了?”姚千树问道。
梅天星点头道:“我要是你,我就接受孟沅的橄榄枝了。”
“可是——”
“你去吧,考虑到你在巴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不戳穿你内鬼的身份了。”他淡淡道。
“什么?!”姚千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有人匿名给我发了你去巴黎前,跟‘黑凤梨’的人一起在茶馆交谈的照片。而且,我们技术部也查到了,你的ID有顶过之前黑‘星星’的帖子。”
“我顶那个帖子,是因为你破坏过我闺密郭宁的婚礼!而‘黑凤梨’的拉拢,我当时就拒绝了,难道你真以为我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姚千树气得肝要爆炸。
梅天星淡淡笑了:“那一切就更说得通了,你是为了替郭宁报仇,才做的这一切。”
“就算我开始有这种想法,可是后来你帮我找到了姑姑,我都决定原谅你了!你等着,我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内鬼,让你哭着跟我道歉!”姚千树转身要走。
“不必了,真相并不重要,你离开不给公司添乱,就已经算是对公司好了。还是,”梅天星慢慢靠近她,“这样你都舍不得走,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姚助理,我提醒你一下,我之前给你的助理守则第五条,你还记得吧?我不想被你这样的人喜欢。”
助理守则的第五条是:永远不要爱上他。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幼稚地说谎否认,说出“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爱上你”之类的狠话,可是,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她突然意识到,想要在情感里得到成长的话,首先得不怕心碎。
虽然现在就承认喜欢他,是有点太快,也很意外,可是她不想否认了。
他那么帅,说他像空气可能失之偏颇,但感觉上确实像,本来一开始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从他借出肩膀任她安睡到背受伤的她回酒店,再到安慰因情失落的她、着急地去找她,太多的小事,一件件积累起来,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是,我是喜欢你,”她看向他,“我知道,你温柔又有趣,英俊又有钱,女孩子的喜欢对你来说,是件很无奈、很没有惊喜,甚至是很烦恼的事,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如果一定要说我有什么错的话,也只能说,我错在喜欢上了一个因为以前的情伤而封闭了自己感情的人。内鬼的事情,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至于喜欢你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会让你心烦。”
这是她有生以来,说过的最坦诚的话。她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心捧在手里,递给了他。
可是,梅天星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你的谎话真是越发有水平了,如果不是知道你撒谎成性,我差点就信了。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是内鬼,也别想缠着我幻想嫁入豪门的戏码,我劝你省点力气。”
姚千树紧紧抿唇,感觉一开口眼泪就要掉下,于是只是默默取下那块定位手表,放在他手里,转身跑了出去。
梅天星怔怔看着手表,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