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音希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和这张脸也进入了江照的黑名单。
自这个人出现,江照便感觉自己开始倒霉。
先是礼服意外,后是在用餐时毫无预警冒出来撞撒了服务生手中的酒,虽然最后遭殃的并不是他,但回去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开车撞到了隔离栏,再然后只是远远地看见她的背影,当天晚上下班车胎就莫名其妙被戳爆,且连保安和监控都抓不到人,回到家洗澡热水忽然变成冷水,他也因此而感冒,结果一天没上班,整个公司沸沸扬扬地传着他的闹鬼事件。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生物,竟然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恐吓他。饶是江照涵养好,没有公报私仇的习惯,他都想让周凡给人事部发个邮件,让他们开了叫林音希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冒了头,很快就被他掐灭。若是他和她计较,岂不是如了她的意,代表她已经入了他的眼,成功引起了注意。
虽然,每一次看到林音希的背影,都觉得她异常熟悉。
至于林音希,完全没有辜负江照的期望,她总能带着霉运忽然降临在他的生命里。
这一日是周六,江照照例回悠山郡江家老宅吃饭,几个姐姐姐夫都回来了,带着一群闹腾的外甥,姑姑恰好也在,加上老太太五个女人快将他的耳朵唠叨出茧子来,吃完饭,他急忙撤离。
江家坐落在南泽南边的悠山半山腰,在层峦叠嶂、林海苍茫之中,悠山郡宛如从半山坡地自然生长,青灰色的别墅环抱山林,高低错落。江家老爷子江麒麟崇尚风水学,认为环保山林最能受到山水灵秀之气的润泽,发迹后远离闹市,在悠山半山腰建了悠山郡。
悠山郡虽山环水抱,风景宜人,但毕竟伴山而建,远离市区,上下山仍是有些不便,所以江照自澳洲回来回远洋上班,他便搬离悠山郡,自己择了满意的小区搬进去。
自家里出来,江照的眼皮便直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从悠山郡下山只有一条Z形环山路,江照开了这么些年,虽是路痴但也不至于在这里迷了路。
但车开到快到山脚的时候,忽然死火,再发动,竟然毫无反应。
这个时候,江照本是可以直接打个电话,抽个烟的功夫,就会有人来接他,至于车是要就地修理还是拖回去可不关他的事。但他往口袋里一模,愣了,原先逃窜太快,连手机也忘了拿。
他虽意外,却不慌乱,直接倚在车门,准备抽根烟。这里属于江家地界,他等一会儿,总有车会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根烟的功夫,车倒是没看见,却是听见有人幽幽地叫了一句:“江先生。”
江照一回头,吓了一跳,手中的烟也掉了,但把人吓了一跳的人却毫无自觉,又往前凑了一步:“江先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大晚上,林音希穿了一袭白裙,长发披肩地出现在深山老林的公路上,没给江照吓出个好歹来。
他后退了两步,让自己与林音希拉开一些距离:“你离我远些。”见她一脸懵懂,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不耐烦,吼出了他这些天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想怎样?”
林音希觉得很无辜,很委屈。
她并没有想要怎么样,而是害怕有人要对江照怎么样。
自那天在洗手间听到有人要对江照不利的话后,她的提醒被当成了恐吓,江照看起来完全没有将此当一回事。她好几次都想提醒,但估计后果就是被当成妄想症患者甚至被怀疑有精神病,但要她完全置身事外却无法做到,于是乎偷偷摸摸地跟着江照。
远洋安保系统严密,从大门到电梯再到办公室有好几道关卡,基本都要刷卡和指纹,寻常人难以接近江照,也估计不敢敢在上班时间对江照动手,江照住在星海汇,是高档住宅小区,普通人也进不去,所以她每天要跟着江照的时间并不多。
林音希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做私家侦探的潜质,她打着车跟着江照整整三天也没被发现,倒是好几个司机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问:“小姐,你是抓奸?”
“不,警察办案。”
司机一听,直接穿越到警匪片,带着她横闯直撞又东躲西藏,愣是没有让江照发现。若不是江照将车停在了这里,若是好久没有动静,她也不会下车让自己暴露。
“我只是路过,看见你在这,就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江照这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身后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出租车,只是隔得远,车灯也没开,他没有看见。
“你路过?这个钟点,从这里路过?”
在他不信任的目光下,林音希挺直了脊梁,让自己看起来底气足一些,但江照并非那么好骗:“别撒谎了,你是在跟踪我,对吧?”
他的目光冷冰冰,与平时带着笑容和善可亲大相径庭。月光与风摇晃着树影,江照轮廓分明的脸在这会儿有些模糊,林音希从未与他如此接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他,一时间有些恍惚,错过了狡辩的最佳时机,只能摇头不语。
不知是江照实在厌恶她,还是对她的容忍达到极限,见她不说话,江照并未打算放过她,步步紧逼:“你跟着我多久了,到底有什么阴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金钱?还是名利?”
林音希后退了两步,后背已经贴到了半山公里的围栏,冰冷的栏杆让她瞬时清醒。
林音希知道,她说什么,江照都不会相信。
她从未靠近他,从未与他一起生活过,她却了解他,像了解自己一样。
“对,我就是跟踪你,我不仅跟踪你,我还刻意破坏你和叶深深的约会,都是我做的,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喜欢你。我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你,在来远洋上班之前,我换过两个公司,都是在这附近,所以你觉得我眼熟。”
他离她很近,呼吸伴着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林音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然后是江照冰冷的嘲讽:“哦?你喜欢我?喜欢我的人很多,我没办法一个个顾及到。我只能劝诫你,快点死心,因为我绝不可能喜欢你。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感动,然后被你吸引,最后你来一招欲擒故纵我就手到擒来了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现在,麻烦你离我远一些,消失在我眼前。”
江照说完转身就走,风冷冷地吹来,林音希感觉脸上有些凉。她胡乱地擦了一把,正准备走,却听见江照叫她。
“等等。”
她猛然回头,他却依旧背着她:“你把手机借我一下。”
2
回去的路上,林音希沉默无言,出租车司机几次搭话无果后,终于忍不住劝慰道:“小姐,你也别骗我是警察办案啦,你肯定是暗恋人家,偷偷跟踪对吧?虽然爱情可贵,没有卑贱之分,但你这样猥琐地跟踪人家会让人压力很大的啦。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能找到男朋友的,何必将精力浪费在那人身上。他……他看起来,就不是和我们同个世界的人啦……”
的确如此,两人从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这些年来,林音希从未让自己出现在江照面前。
前些年,江照这个名字骤然从生命中消失,林音希还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三年前,这个名字忽然又在某一天,穿过时间与空气,再一次抵达她的耳畔。
至今她依旧记得,那是雨夜。
那个时候她刚毕业,还未进入远洋,在一家很小很小的杂志社当实习生,做的是社会新闻类,时常要跟着老师跑新闻,加班是常有的事。江照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了,直到一个深夜,她在下班回家的末班车上,忽然又听见了这两个字,伴随着杂乱的打砸声。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林音希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她闭上眼,耳畔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你不是江照吗?不是意气奋发吗?现在怎么像只狗熊?”
“你起来啊,起来打我啊!”
“我叫你起来啊!”
林音希听不到江照的声音,只听到一声接一声沉重的喘息。
匆匆忙忙下了车,她连雨伞都忘记拿,顺着声音跌跌撞撞地寻觅,待她跑到酒吧后面的巷子,那已经是空荡荡,只剩下一个躺在地上的男生,不省人事。
林音希并未见过江照,但她却能够肯定,那就是他。
他或许喝了许多酒,又或许才和人打了一场架,身上又脏又臭还有不少伤口,醉醺醺地躺在雨里,若是不注意,还以为是街边的流浪汉。她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在药店买了药,又将他送到附近的旅馆。登记身份证时,林音希翻出了他的钱包,“江照”二字印入眼帘,她伸手摸了摸,觉得像做梦一般。
给他上药的时候,江照醒了一次,似醉非醉地问她:“你是谁?”
“叫我红领巾。”林音希顾着上药,随口胡诌。
他闭着眼,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那夜林音希直到凌晨才独自离开旅馆,江照仍旧昏昏沉沉地睡着。
后来忙于工作,这个名字偶尔也会在耳畔响起,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这些断断续续的线索里,她知道江照那几年都在国外留学,最近又突然不顾家人反对回了国,每天流连酒吧,烂醉如泥。再后来,他终于振作,到远洋集团上班,子承父业。
原来并非她再也听不见他的名字,而是那时他离她太远,周遭极少再有人提及他。
这些年,林音希与江照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每一次,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她都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离她并不远。
她给深夜迷路的他指过路,她给下雨没伞的他送过伞,她给忘记带钱包的他付过账。
只是这一切,江照都不知道。
他不曾见过她,更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知道在她沉静的面孔下,隐藏了多少秘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知道自己被跟踪之后,江照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当江照第十次回头望时,李星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江先生,我脸上是不是有没有东西?”是腮红没抹匀,还是眼线晕染了?
“没。”江照顿了顿,又吩咐自己秘书:“明天你帮我定个西餐厅,我要请人吃饭。”或许是想起曾经在星湖餐厅发生过的事,他补充:“不要星湖餐厅。”
李星说好,还在想着到底是请谁吃饭,要不要通知林音希这件事。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抬起头,却见自家老板俊秀的脸几乎要贴到自己,她心跳莫名加速,表面上还要故作镇定:“江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李星同志,我不喜欢别人背着我在私底下搞小动作,你懂吗?”
看着江照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背影,李星背后冷汗津津。
她不过是在内心这么一想,江先生怎么像能看透她的内心一样,真是太可怕。
这边李星陷在老板威胁和朋友道义中抉择两难,林音希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老爷子为了满足自己的文人情怀隐居山林,江照回家吃饭,林音希在外面喂了两小时的蚊子,也不知道那蚊子是什么品种,回家她才发现自己被叮了一身的包,红红肿肿,苦不堪言。
第二天去上班,苏薇见她肿得像面包超人实在影响市容,大手一挥给她放了假:“你先回去休息,养好了再来。”
“总编,没关系,不影响工作的。”
“但是影响办公室美观。”
话至如此,林音希也只好请假回家休息。
她不敢再偷偷摸摸跟着江照,只能旁敲侧击从李星那里打听,并让她多留意有没有神秘的人出现在江照周围,李星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姐姐,我可不敢,那天江boss已经警告我一番了,还差点用美人计,好在我意志坚定,不然就暴露目标。你让我缓缓吧。”
林音希无法,只能就此作罢。
另一方面距离她听到有人要对江照不利已经过去许多天,但江照依旧过得好好的,所以她也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或许是自己听错了,也或许那人见没机会下手,放弃了。
然后就在她休假的第二天,江照遇袭受伤住院,更让林音希想不到的是与他一起住院的还有另一个人——叶深深。
据小道消息透露,那天晚上江先生和神秘女友一起烛光晚餐,两人吃完饭又想散散步聊聊天,就去江边走走。夜黑风高,出现了觊觎江先生女友的色狼,江先生与女伴都拼了命保护对方,虽然彼此都受了点伤,但最终歹徒还是被江先生制服了。
远洋内部沸沸扬扬地疯传江照与神秘女友的爱情故事,但知情人士李星表示不可信:“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两个歹徒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啊,你不知道。还记得唐唐吗?那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是唐唐的男朋友。之前唐唐破坏了Zoey的服装,被远洋封杀后再也没有模特公司敢请她,她想找江先生求情,谁知道江先生压根不见她,被拒绝后唐唐恼羞成怒怀恨在心,找了她男人来报复。江先生平时身边都跟着人,也不知道他埋伏了多久……”
“江照……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后脑勺撞了一下,轻微脑震荡,医生说要留院观察。我去看他好像也没啥事,倒是叶深深为了保护江照,肩膀给坏人捅了一刀,比他严重多了。”李星有些惆怅:“英雄救美见多了,美救英雄真的太少见了,这下江照和她的关系肯定要大进一步。这个叶深深,真是太有心计了。”
3
江照住院的事情传遍了远洋内部,公司上至董事下至保安都想借此机会探望江照,顺便混个脸熟,但江照拒绝探视,连住哪个医院都瞒得死死的,让众人不禁有些扫兴。
以林音希与李星的关系,要问到哪个医院绝非难事。
翌日是工作日,林音希还在休假期,原本是自己想去看病,走着走着却走到江照住院的地儿。
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谁知道江照住的是高级病房,探视要先经过本人同意,林音希直接被挡在住院部前台。她还在报上姓名还是无功而返之间犹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傅见西。
显然,对方也看见了自己。
他自走廊深处朝她走来,面上还带着笑,像夏天里的穿堂风,蓦地吹开她心底的阴霾。
“你怎么在这里?”没等林音希回答,他已得出答案:“来看阿照吗?”
林音希觉得很神奇,她总是能够在各种地方和傅见西偶遇。若是江照,他一定会觉得她别有图谋,故意而为,傅见西见到她却还挺高兴。
原先还对她声严色厉的护士小姐,这会对着傅见西称得上是笑容可掬,直接放行。林音希跟着傅见西走到病房外,他却不进去:“阿照说肚子饿,想吃苏记的奶酪包,我去给他买。”苏记奶酪包每天限量供应,且每人限购两个,且老板一视同仁,听说市长要吃也要亲自排队。苏记奶酪包位于河西,全城仅有一家,绝无分店,从医院开车过去要十来分钟。
傅见西不进去,林音希踟蹰了,生怕进去后被驱赶。
傅见西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善解人意道:“阿照刚刚睡着了,你和叶小姐是同学?她就在隔壁,要不你可以先去她那边坐一下。”
傅见西说完就走,林音希在两个病房门前犹豫了一会,轻轻地推开了江照那一间。
她的动作很轻,床上的人穿着医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侧躺着。
他似乎很不喜欢黑暗。
午后阳光猛烈,他的窗帘大敞,光照着他的脸,他立体的五官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他却似乎毫无知觉。
这时候的江照,看起来美好,却遥远,像是随时会消失在她面前。
江照睡得并不好,不知是不舒服还是做了梦,眉头微蹙,在她走近那一刻,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将她吓了一跳。可定神一看,他的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他看起来却挺好的,不像受伤的样子,除了后脑勺贴着的一小片纱布。
林音希逗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手刚放到门把上,床上的人却翻了个身:“二姐,你要去哪里?”
她一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只是这么一小会,床上的人已经清醒:“是你?你怎么来的?来做什么?”
林音希不敢回头,还想走,他的话却将她钉在原地:“林音希,我和你说话。”
她看着已起身的他,说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谎:“我来看叶深深,但是走错病房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他问。
林音希试图说服他:“如果是我,我会相信。”
“可惜,我不是你。”每一次她出现,他的涵养都会被丢到九霄云外,整个人看起来是暴躁的:“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叶深深。”
“那你怎么出现在我病房?”
“走错了。”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我不是让你离我远点,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林音希小声嘀咕:“原本是不会出现的,如果不是你突然醒来的话,我会悄悄地消失。或者,你现在也可以假装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可以马上消失。”
“那还是我的错了?”
“我并没有这样说。”
“你还是说实话吧,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叶深深。”
……
两人僵持不下,眼见又回到了原点,江照终于不耐:“林音希,我没有那个心思和你玩这种你来我往的小游戏。”
他说话声音很低,带着三分笑,总是给人脾气很好的模样。
这会儿,在她面前,林音希却发现全然不是这样。
他生气了。
林音希才发现,从刚刚到现在,自己的手一直覆在门把上,那冰冷的金属被自己握得发热。她终于放下了手,平静地望向江照,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单薄的衣衫勾勒出的骨骼。
他很瘦。
“我说我来看叶深深,你不相信对吧?那我告诉你,我是来看你的,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我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可惜被你发现了。现在,你是不是又会问我为什么出现,到底带着什么目的?我说我喜欢你,听到你受伤我担心你,你也肯定不会相信。既然这样,你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地问,得到的答案,终归不是你想要的。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最后一句,说的不知道是他,还是她。
她深深地凝视着他,虽然在看他,但江照却觉得她的目光很远,带着深深的无奈,更多的,还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女孩会有这样的眼神,像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迟暮老人。
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傅见西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手上还拎着给江照买的奶酪包,被杵在门边的两人拦住脚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傻站?”
林音希回过神来,借此道:“我要走了,江先生不用送我,再见。”
江照无言地看着她溜之大吉,将矛头对准了傅见西:“你带她来的?”
“阿照,你有没有觉得你对她特别不友善。”
江照挑了挑眉,伸手去翻傅见西带来的袋子:“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看,才几天,她就连你都搞定,可见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你可以不要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吗?阿照,不要觉得全世界都是坏人。虽然以前你遇见过,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那样的人。还有,你和那个叶小姐……”
“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啰嗦,和大姐三姐很像?”
傅见西见江照不愿再聊,也没勉强,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4
林音希走到走廊深处,恰好碰见叶深深。
她亦是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肩胛骨那一块因为受伤而缠了纱布,鼓囊囊,或许是因为受伤,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走路的姿势也与往常不大一样。
林音希没有落井下石的癖好,这会儿完全是出于关心,只是她和叶深深僵硬的关系让她的问候显得干巴巴:“你没事吧?”她还在绞尽脑汁努力让自己的关心不那么敷衍,叶深深却看着她,深深地,像是不认识一般。
“林音希,怎么又是你?”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咬在唇齿间,林音希字字句句却听得清晰:“为什么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要来掺一脚?”
至此,林音希终于相信世界上有人天生能颠倒是非黑白,恶人告状。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送给你自己?上学时候,无论我报名参加什么,你明明不屑,但一见有我,就一定会出现。只要是我看上的,你一定会伸出手去抢,现在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脸红?”
“难道你喜欢的,我就不能喜欢吗?以前你抢不过我,现在也是一样。就算你一次次破坏我和江照又怎样,我为他挡了一刀,你可以吗?”
“他是人,不是你我之间的赌注。”林音希听着她势在必得的语气,觉得焦躁不安,“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叶深深反问:“为什么不能?我不配吗?为什么我不能够和他在一起,现在我已经离开了海塘,在这里,我是花艺师叶深深,是99%的负责人,再也不是那个领着助学金无论多耀眼别人会感叹一句‘可惜了’的叶深深。”
阳光透过窗子暖暖地铺了一地,唯独照不到她们所在的角落。叶深深虽受了伤,却站得笔直,精致的眉眼中的自信是她所没有的。
到了这会儿,林音希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讨厌叶深深,因为她与她起点太像了。
同样出身于贫困家庭,同样不甘落后于别人,可两个人却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她自卑敏感,不愿与人打交道,而叶深深却八面玲珑,不卑不亢。
叶深深做得比林音希好,走得比林音希更远。
她现在过得很好,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江照,林音希都没有否定她的权利。
林音希顿时语塞,良久后,她才道:“你这样,陈登怎么办?”
陈登是林音希高中班主任的儿子,也是少年时期她唯一的朋友,他并不像别人那样因为她的出身而看轻她,嘲笑她,反倒将她当成了朋友。只是后来,陈登成了叶深深的男友,此后,林音希便与他疏远了。上大学之后听说不少叶深深的故事,两人分分合合许多次,再后来,她便听说陈登出了车祸,双腿截肢,而叶深深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大概有一年,又听说叶深深离开了他。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不能用道德去绑架别人,但林音希心底对叶深深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这两年她每一次回海塘都会去探望陈登,只是他从来到尾都避而不见,所以他和叶深深到底为什么分手,无从了解。
“陈登?陈登是谁?我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一脸茫然,颤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激动。叶深深背过身:“你不要阻碍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否则,你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我会统统说出来。你肯定不想江照,傅见西,甚至整个远洋都知道吧?”
林音希一震,忽然觉得将自己推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像手上的倒刺,手上没有剪子,撕了疼痛,不撕难受。
江照头部轻微脑震荡,在医院住了一周,因为小时候曾经摔伤过,这一次撞到脑袋,虽没有明显不舒服症状,还是做了不少检查后留院观察。
林音希没有再去医院,也说不清是因为江照,还是因为叶深深。
但关于江照与叶深深的消息,她听说了不少。
有的是来自李星。
“我今天不是给老板送文件吗?没想到叶深深也在。两人病房在一起,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在医院约个会什么的……”
“哎呀,怎么办,他们看起来进展好像很顺利。小音,我怀疑我们的计划要破产,你还没真正出场就要领便当了!”
有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空气。
“我前几天去看病,你猜我看见了谁?”
“谁?”
“江照啊,和他那个神秘女友。”
“天,真的有这回事?”
“两人都穿着病号服,在医院花园坐着聊天,好养眼好登对,好羡慕啊!”
林音希脸上红肿才下去,才回来上班,没两天又着急上火,嘴边起了好几个泡泡。小谢看得胆战心惊:“小音姐,你最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脏东西啊?”
林音希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烦闷不堪,思索了一会儿决定铤而走险:“刚刚印刷厂是不是送来新样刊,你拿一本给我。”
小谢一脸震惊:“咦,我们杂志可以避邪?”
林音希竟无言以对。
林音希拿了新一期的杂志,同时给傅见西打电话:“傅先生今天有空吗?新一期杂志出来了,有你的专访,我想拿给你,顺便请你吃饭,你请了我两餐,怎么也得给我机会回请你。”她以不再是从前和人打交道都磕巴的小女生,现在和人交往也可以游刃有余,即便是别有用心,也能够很镇定。
“你说让我叫你名字就好,自己倒和我那么客气。”他声音带着笑,“我下班去你们公司接你吧,顺便将‘初心’拿给你。”
“好,那待会见。”她顿了顿,那陌生的名字还是从她口中而出:“不好意思,见西。”她与他只是初识的朋友,他对她真诚贴心,而她接近他却别有图谋。
他不明所以:“你和我道歉什么。”
她不敢再深谈,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5
傅见西出身豪门却随和真诚,富家子弟高傲的通性在他这儿也全然不见。一聊下来才知道,从前他在国外上学,学费与生活费全靠的是自己的奖学金和兼职收入,最常去的是餐厅,因为工作相对不那么辛苦,钱也多。
“我以前也喜欢去咖啡厅打工。”相似的经历让向来不喜欢提及家庭的林音希难得主动开口,“我自小借住在舅舅家,舅舅舅妈对我很好,但他们家庭条件也不宽裕。”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问:那你的父母呢?
然而傅见西却不,他看林音希从不提及自己父母,猜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话题并不在此停留:“对了,这周我们公司有个义卖活动,为福利院筹集善款,我想麻烦你也来帮个忙,不知道可以吗?”
“当然没有问题。”林音希本就对傅见西于心有愧,既然他开了口,自己又能帮得上忙的,当然义不容辞。
只是这餐说好林音希请客,买单才发现,傅见西早已偷偷结了账。
“没关系,反正还有下次。”他这样说。
于是,林音希与傅见西非常自然地完成了陌生人、认识的人、普通朋友到朋友的过渡。
他们一起去孤儿院和福利院做义工,一起看画展,一起参加义卖活动,见面频繁到连李星都有些吃味:“你最近谈恋爱啦?都不问我江照和叶深深的事情啦?”
“不是谈恋爱,只是朋友。”
李星才不信:“骗谁啦,如果是别人说是朋友我还相信,但你又不爱交朋友,认识你那么久,你除了我还有哪个朋友?如果不是喜欢他,你会老和人家见面吗?”说完也不理睬林音希,给许硕打电话吐槽林音希:“可怜我啊,我的好友兼室友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林音希冤枉得很,却偏偏无法和李星解释。
她总不能告诉她,她接近傅见西是为了江照。可惜的是,除了聊天时傅见西偶尔透露只言片语的关于江照的讯息,她并未因此而接近江照。
直到许多天后的一个周末,傅见西生日,他的朋友为他举行生日宴会,林音希也被邀参加,她早就猜到会在这个场合见到江照,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叶深深会与他一起出现。
许是傅见西低调,与他相识以来林音希从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直到她去参加他所谓的“几个朋友为我庆祝,不用太拘束”的生日会,她看到那艘停泊在码头的私人游艇,一时间忘记言语。
夜幕已降临,碧海蓝天都融成一片灰暗,只有游艇的光衬得周遭一片明亮。如果说,它豪华精致的外观让林音希踏上去的那一刻有些犹豫,那么当她置身其中看清出艇内的情形使,她是真真正正地打了退堂鼓。
对于傅见西来讲的“普通”生日会,可能是林音希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世界。
来自五星酒店的主厨团队,国内知名的摇滚乐队,连矿泉水都是特别定制来自北欧挪威的VOSS,他们号称有着世界上最纯净的水源。更别说傅见西的朋友,许多都是她从媒体上见过,不是著名商贾,就是时尚名流。
林音希低头看自己白衬衫加破洞牛仔裤平底鞋,默默和傅见西拉开一点距离。
见到林音希局促不安,不好意思的人倒是傅见西:“他们说给我举行生日会,我没想到这么夸张。”
林音希摆摆手:“我还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生日会呢。”
恰好傅见西有朋友找他喝酒,林音希急忙把他推走:“你去吧,我第一次来游艇,自己逛逛,你陪你朋友玩,我会自己招待自己的。”
游艇已经缓缓驶出港口,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拂面而来。
餐区上备了满满当当新鲜的食物,狂野爵士乐已经开始演奏,美酒和音乐,很快甲板就变成了舞池,荧光灯辉映着夜色,林音希置身其中,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林音希在游艇上逛了一圈,看看三两成群喝酒猜拳的男女,看看和朋友打赌输了被拉去化妆的傅见西,那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孤独感又浮上了心头。她挑了两三样点心,又拿了杯刚调好的不知名的鸡尾酒,找了个角落坐下。
游艇已经开到了海中央,夜幕慢慢落下,海风有些凉。林音希喝了两杯酒,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江照,他穿着白衬衫与西裤,袖子高高地挽起,仰头喝了一口酒。
她听见许多人在和他打招呼,一声一声叫他的名字,他从善如流地游走在人群里。
“江照,好久不见。”
“江照,你也来了啊!”
“阿照,你女朋友啊?”
林音希原本并不打算靠近,直到这一刻,她看见了站在江照身边的,挽着他手臂的人,她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好在音乐嘈杂,灯光昏暗,除了坐在她身边的情侣诧异侧目,没人发现这微乎其微的动静。
林音希原本一片混沌的大脑在霎时间变得清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深深。
叶深深穿了一袭白色的连衣长裙,月色下美得不可方物,许是喝了酒,面色酡红。起初,她还只是挽着江照,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如何,走了两步,差点摔跤,还是江照扶住了她。
林音希再也看不下去,她走近时,江照正好笑着问叶深深:“你能走吗?需要我搀着你吗?”
她靠着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意识,三两步上前,搀住了叶深深的臂弯:“深深,你喝醉了吗?我记得你还满能喝的呀,高中毕业时喝了不少也不见你醉,今晚怎么醉了?”她感觉到江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知道这会儿的自己令人生厌,但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让叶深深与江照在一起。
“林音希?你怎么在这?”
叶深深还没做出反应已经被林音希半拉半拽往船舱走:“你要不要去船舱里面休息,这里风大,喝醉酒吹风不好。”
“不用,我自己走。”
林音希个子不及叶深深,手劲却大,这会一急更是用力叶深深更是挣不开,只能被她硬拖着塞进船舱,傅见西估计刚从朋友魔爪中逃出,见她扶着叶深深便道:“喝醉了吗?这边有房间,可以休息一下。”随手递给她一把钥匙。
这下刚好,林音希不顾叶深深的怒目而视和挣扎,直接将她往房间一塞。
“你有病啊林音希。”饶是叶深深如此优雅之人,都忍不住爆出口,“你想怎样?”
“你不是喝醉了吗?路也走不稳,我带你来房间休息休息。”
说完,她也不理会叶深深的反应,伸手将房门关上,并迅速上了锁,拔了钥匙。
她靠着门喘息,她的酒量很差,原先鸡尾酒酸酸甜甜喝了两杯没觉得有什么,这会酒上了头,一时间有些昏昏沉沉,听着叶深深在房里拍门,一声接一声,像是扎在她的太阳穴上。
咚——咚——咚——
林音希头疼得厉害,压根没注意到江照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倚着墙,手插着口袋,看着她因受惊而猛然后仰的脑袋“咚”一声撞在门上,内里的叶深深也突然停止了拍门。
“林音希,请问,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6
他离她很近。
客房门口是狭隘的过道,江照就站在台阶上,他往唯一的出口一站,她就进退不得。音乐鼓点和尖叫声从甲板传来,此起彼伏,五彩的灯光到了这里只余下一点昏暗的影子。
空气不流通,她闻到酒味,并不难闻,却使她丘脑多巴胺过度分泌,心脏急速跳动。
当然江照不可能知道,他又朝她迈进了一步,两人之间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
“我和你说话呢!”
“没有……”
“没有什么?”
林音希不敢看他的眼,只是盯着他的唇看:“没有玩什么把戏。叶深深说她喝醉了,我送她来休息。”他的唇有些湿润,看起来很柔软。
“她是我带来的女伴,她喝醉了,我自会送她休息……”
“不行!”林音希斩钉截铁打断他。
江照这才发现,林音希的眼神是飘忽的,估计也是喝了不少的酒,酒气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他却莫名地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们不能在一起。”
他盯着林音希,一字一顿:“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谁知道原先气势汹汹掳走叶深深的人这会儿却是垂头丧气,直接滑坐在地板上,捧着脑袋:“我的头很疼,你让我想一想。”
在她面前江照难得有耐心,也半蹲下身:“好,那你想出来没,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究竟,要是能问出来,用点手段也不在乎。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照看,神情认真,似乎在思考。江照低声诱哄:“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总得给我个原因。”
林音希的嘴唇动了动,江照以为她要说了,忍不住将耳朵贴近,结果这个醉鬼却突然朝他吼:“反正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你不能和叶深深在一起。”她嘟嘟囔囔,就是不说原因。
江照被她吼得一愣,也失了耐心,冷冷道:“那如果我一定要和叶深深在一起呢?”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那一秒,林音希就抬起头,眼神带着戾气,不难发现,还夹杂着恐惧,她朝着江照嘶吼:“你们不能在一起。”
叶深深就在她身后的房内,也没有在擂门,这里隔音一般,估计她听得清清楚楚。
江照见没问出个究竟,不想和这个酒鬼纠缠,正准备起身放出叶深深,林音希却突然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一个女孩为什么力气这么大,他对她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按跌坐在地板上,下一秒这个女人已经劈开腿跨坐在自己身上。
“你……”
他没能把话说得完整,因为林音希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他。
江照这辈子还未被女人强吻过,更别说是这种突然袭击。
不知是谁突然闯入这个角落,见状忙退出去:“啊!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江照耳力挺好,听见那人扭头对女伴说:“啊,江照被强吻了。”
估计不用半个小时,整个游艇上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千万不要被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被这么一搅和,江照竟然忘记将林音希从自己身上推开,更像是默许。
林音希一头混沌,见身下的人没反抗,又得意地进行下去。说是吻,其实更像是啃,她的唇齿间还残留着长岛冰茶的味道,有点甜,又有点甘,她啃噬着他的唇,舌头和牙齿一起上阵,啃得江照有些疼,才想起要推开她,她已经在他动手前一秒挪开自己的唇。
唇是离开了,身子却还跨坐在江照身上。
“你问为什么不能和叶深深在一起。因为,因为我不允许,我不同意,我不赞成!因为,因为我喜欢你,你必须要和我在一起。”
表白听多了,这样霸道总裁式还是第一次。
江照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林总裁”眯着快睁不开的眼睛,狠狠地戳了他的肩膀:“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江照,你必须要和我在一起!”
“你下来先。”他觉得自己濒临奔溃的边缘,他试着挪动自己的脚,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像千斤顶一样把自己的腿压麻了,林音希不动,他没法起身:“快离开我的身体。”
林音希很有原则:“你答应我先。”
“好好好,答应你,和你在一起。”
他说完,林音希才翻身坐在了另一边的地板上。
身上的重量消失,江照松了一口气,嫌恶地看了倒在一边似乎要睡着的林音希,忍住了踹上一脚的冲动,整整衣服,准备出去喝两杯酒冷静冷静。
谁知——
不是说不打扰的吗?
为什么还通知了一群人来围观?
围观就算了,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出声?
不出声就算了,竟然还捂着嘴笑成这样?
捂着嘴笑就算了,为什么还有拿出手机来拍的?
江照对着这满满当当的围观群众,想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人群里却突然爆发了巨大的笑声。
“哈哈哈,江照你的女朋友真彪悍。”
“哇塞,那姑娘文文静静,爆发出来还真恐怖。”
“白裙子姑娘呢?你口味真是忒重……”
江照狠狠地瞪向脸上还带着妆的傅见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为什么要带林音希这个祸害来,都是傅见西的错。后者也是刚刚才被告知角落里发生的事,正想问个清楚,察觉到江照要杀人的目光,当即也不问了,驱散围观者。
“别开玩笑了,阿照生气了。”
“是害羞吧。”
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还坐在地上,盯着地面痴痴傻傻,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让他这么丢脸,江照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傅见西见江照一脸阴沉,忙道:“她估计喝多了,等酒醒了,让她给你道个歉。”
江照不语,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却驱散不了内心的烦躁。
林音希。
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