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狁守顺着他逃走的方向看去,一群扛着摄像器材的人簇拥着几个穿着华丽的男女,正在往这边看,从表情上看来,对于张告告的行动,他们显然都非常震惊。
詹谷拉开保险栓,又将枪口指向天上,回头对盘狁守说:“你怎么会招惹这种怪人?”
“我没招惹他……”是他来招惹我的……
“你什么时候养了两只狗的?”詹谷问。“嗯……”盘狁守想了好一会儿,“前段时间捡到的……”他没敢说明自己养的另外一只其实是狐狸,既然他们认为妲己没谱是狐
狸犬,那就让那个爱狗的狗盲这么认为好了。提款员们从银行出来,警卫的押钞员们都回到了车上。詹谷坐在盘狁守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盘狁守看了他一眼,低声说:
“你刚才那样用枪对他不太好吧……万一被人告到公司去……”詹谷绷着脸:“让他们去告,下次再有人接近这辆车,我就不管了。”“万一走火……”“关着保险栓呢,要是那样还走火……那就是他该死,谁让他穿得那么
可疑。”盘狁守:“……”什么可疑,你根本就是看不惯他的打扮吧……虽然我
也看不惯,不过还没到用枪指着他的地步……
那个穿得很可疑、行为也很可疑的张告告,第二天果然又带着他的拍摄
组来了。“小哥儿,回心转意了就告诉我,只要一个眼神儿,我永远等着你……”今天他再没敢接近运钞车,只在遥远的地方跳跃呼叫,这回不只是同事
了,连街上的行人都开始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詹谷举枪做扫射状,怒吼:“滚远一点!”那家伙再次如兔子一般,甩着他那身叮当乱响的零件逃走了。盘狁守趴在方向盘上,恨不得自己已经钻进了车底。接下来的几天,那个张告告简直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他们附近,每天那
个时候、那个地点都能看到他,说词就那一套,反正就是要让盘狁守回心转
意。刚开始詹谷还把对方当瘟疫一样猛赶,到后来他也懒得理了,盘狁
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艺术性的身影在附近大呼小叫“小哥儿我痴心不
改”“小哥儿我就想要一回”“小哥儿你答应我吧”。押钞人员的分组本来就是经常调换的,几天后,一个新调换到他们组的
小伙子偷偷问了句:“那家伙是在跟小盘求婚吗?”这句无心之语终于让盘狁守崩溃了。
他妥协了,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我答应你……”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不过我们必须明白一点,那就是这句话是在他违
规钻出汽车,走到张告告面前,然后用双手掐着对方脖子的时候说出来的,
所以尽管无力,却非常有威慑力。张告告颤抖地点了点头,一转眼又兔子一样兴奋地跳起来。“各位,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小哥儿你的电话!请问你贵姓?
你家住哪儿?你家狗狗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开始拍摄?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两只狗狗的出场费我保证要比人类的高!狗狗们叫什么名字?它们喜欢什么食品?有什么习惯?有什么爱好?喜欢的玩具是什么?哎哎哎,不要走啊,我只是想在拍摄前先做好功课……”
“所以你就答应了!”大灰狼瞪着眼睛说。
“我又能怎么办?”盘狁守把脸埋在大灰狼的毛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受到的精神伤害,“他软硬不吃,冥顽不灵,死皮赖脸……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崩溃了。”
小狐狸对这事倒不太排斥,不想和那个神秘妖怪接近是一回事,但拍摄是另一回事。听说事情定了之后,它就一直趴在镜子前面,对着影像中的那只红狐狸搔首弄姿,听到大灰狼和盘狁守的对话,立马“砰”的一声化作了一个妖艳的美女。
“妾身姿容天下无双,有人倾心爱慕也是正常……”她在镜前扭动。大灰狼上去一爪子把它打回原形:“人家要的是你的‘狗’样!给我变
个狗!变个狗!”一边说一边拍,简直就像要把狐狸残忍地打成狗形。盘狁守赶紧拉住它,阻止了它继续虐待可怜狐狸大脑袋的行为。“我知道没跟他说你们的种族是我不对……但是我要是说了你们一个
是狼一个是狐狸,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跑来罚我款,让我把你们送到动物园呢?”“我不要拍什么可笑的广告!给我拒绝!拒绝!”大灰狼摔桌子,拍板凳。
答应的事情就不能改变,这是盘狁守多年来的习惯,说出口的“同意”,他说什么也不好意思收回来,所以尽管大灰狼闹得简直连屋子都快塌了,他也没妥协。
几天后的休息日,盘狁守还是一只手抱着小狐狸,一只手拽着大灰狼的毛,出现在了天下广告公司门前。
“我始终认为你这次的选择是非常错误的,小盘子你听我说,我不要——我不去——我不妥协——”大灰狼在他手中扭动,一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的气势。
盘狁守也不跟它争辩,只紧拽着它的毛不松手,一步一步往里走。
刚走上广告公司的台阶,等待已久的张告告就从透明的玻璃门里张着双臂,飞鸟一样蹿了出来。
盘狁守还以为他想拥抱自己,吓得倒退几步。
结果张告告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英俊帅气的大灰狼。于是所有的人就看见一个人类如飞鸟一般飞蹿出来,然后在距离他们还有七八米远的地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滑行到大灰狼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大灰狼的脖子。
“帅哥呀帅哥!我对你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为你食不下咽,相思成灰,一见误终身!今儿个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摸到你了!我终于近距离拥抱你了!啊——你的毛就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帅气,那么光亮,那么柔软,那么舒适,那么令人爱不释手!能摸到这一次我死也无憾了!咬死我吧帅哥!让我就这么死在幸福的高潮里……”
盘狁守本来就已经站到了台阶的边缘,张告告热情的表白如火焰一般喷射过来,险些把他真的推下去。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呢?盘狁守思忖。虽然大灰狼说他的确是人类,但是能张口对着一只“狗”叫帅哥的人还真不多。总不会是他真的发现了大灰狼的妖怪身份吧?又不像啊,后半截的话听起来根本就是一个真正的狗痴嘛……
大灰狼也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人类了,毫无防备之下,居然被一个人类抱个满怀,挣也挣不开,它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爪子自动伸出去抓他一脸花,或者当场化作人形将此披着人皮的怪物暴揍到现出原形。
张告告终于放开了大灰狼,转而扑向盘狁守怀里的小狐狸,抓住肉乎乎的狐狸肚子,把脸放在狐狸绒毛上面揉啊揉。
“我第一天看到你们就想这样做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让我就死在这一刻吧!好舒服,好幸福啊啊啊啊——”
那个“啊啊啊啊”,并非爽到啊啊叫,而是被触犯到危险领域的狐狸奋
起反抗,赏赐了他一脸的血爪印,也总算是圆了大灰狼的心愿。
盘狁守赶紧抱回小狐狸,狐狸眼睛瞪得溜圆,气得四爪乱挥,嘴里呼哧呼哧的。那个张告告对这点小伤浑不在意,又扑上去抱大灰狼,大灰狼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紧紧抱住。袭击妖怪,同时袭击两个,而且袭击同一个妖怪两次,都成功了,这可
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情。这家伙,说不定深藏不露呢!一人两妖这样想。但事实上,是他们想得太多了,因为我们的张告告同志,他根本就不
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他纯粹就是喜欢狗,喜欢狗的一切,喜欢一切的狗,喜欢得恨不得能和美狗相伴终身,就算是为此而死也无所谓的那种人……当然,这句话并不包含任何不纯洁的意思。
在盘狁守“我决定拒绝与你签约”的严词抗议下,张告告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弃了继续蹂躏妖怪的恶劣行为,带着他们往天下广告公司里面走。
广告公司里的情形和盘狁守想象的不太一样,他还以为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打扮得和张告告一样具有艺术性,事实证明那是他偏颇了,绝大多数的人都打扮得和正常人差不多,张告告即使在这里也依然另类得令人发指。
在办理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手续之后,签约签得头昏脑涨的盘狁守和他的两只“狗”终于被送进了化妆间。化妆间里有几个头发喷得五彩缤纷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到他们
进来,立刻住了嘴,眼神“唰”地集中到了大灰狼和小狐狸身上。“好帅的大狗狗!”“好可爱的小狐狸狗!”女人们尖叫。大灰狼毛竖起来了。小狐狸的毛也竖起来了。两个妖怪气得发抖。盘狁守在心里笑得打跌,心想:大灰狼就算了,为什么见到了真的狐狸
还认为是狐狸狗啊,这两者难道很像吗……
张告告只是对狗有兴趣而已,所以盘狁守对他来说除了“狗主人”这一身份之外毫无价值,到了化妆间,盘狁守就被晾在了一边。张告告神情激奋地站在女人们中间,一只手揽着大灰狼,一只手抱着小狐狸,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化妆间里的味道比较浓,盘狁守待不下去,就到走廊里去透气。他刚出来,张告告就冲了出来,双手还举着一脸无辜的小狐狸,冲他大
叫:“这只是狐狸!”盘狁守愣了一下:“什么?”张告告一只手拽着小狐狸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去抓它尾巴:“这玩意儿
是真的!”
盘狁守无语地看着张告告的脸,企图在那上面看到什么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他失望了,张告告很认真,他还从来没从那张很艺术的脸上看到过那么认真的表情。
他脑袋上的血管开始突突地跳:“我为什么要给一只狗戴上狐狸尾
巴……”“为了让它看起来是一只狐狸!”“它就是一只狐狸。”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狐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拿不定主
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它不是狗?”终于,张告告开口问,依然是不相信的口气。“我从来没说过它是狗……是你自己要这么认为的。”盘狁守叹气,向
他抬起一只手,“现在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可以把它带走了吧?”按照他的想法,这个家伙既然喜欢狗喜欢到指鹿为马,那一旦知道此物
非狗,至少也会放了小狐狸。但他太看轻张告告对狗的痴迷程度了。张告告转过小狐狸的身体,让它看着自己,过了好半天,猛地又将小狐
狸抱紧,脸在小狐狸满是绒毛的肚肚上猛蹭。“反正都是犬科,又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他抱着脸色发绿的小狐狸又冲进了化妆间。盘狁守僵硬地抬着那只空落落的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人……其实是有什么毛病吧……一定是吧……张告告在里面呜哩哇啦地指挥,化妆的妖怪们被折腾得一会儿“嗷呜”
一声,一会儿“吱哇”一下,身为“主人”的盘狁守当然“应该”担心,不过在“宠物”是妖怪的情况下,担心是根本没有必要的,所以他非常有闲情地在附近溜达起来。
他现在所处的是天下广告公司的七楼,这一层楼主要是一些摄影棚和化妆间,一些摄影棚的门都半开着,里面灯光明亮,有的还放着哐哐当当的音乐。他想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里面的工作情形,但那样什么也看不到,都被忙碌的工作人员或各种布幔挡住了。
他信步而行,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异常安静的摄影棚,里面黑黑的一片,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一盏小灯在里面若隐若现。他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点,那扇门转轴可能有些问题,他一推,门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吱哇——”与此同时,里面也传出了令人心惊的“咿呀”一声惨叫,有个东西从盘狁守的脚边“哧溜”一声跑掉,毛发的润泽与冰冷感划过了他下垂的手指。
然后只见那盏小灯一闪,一个人闷头冲了出来,“哐当”撞上盘狁守,顺着冲力又将他撞到对面的墙上。盘狁守胸口一阵气闷,后脑勺也疼得像要裂开,险些当场昏过去。
他就着被那个冒失鬼撞到的姿态,带着那个人一起慢慢滑坐到地上。那个人似乎也很长时间都没恢复过来,迷迷糊糊地在他身上哼唧了好一
会儿,才慢慢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谁这么没眼色,看到人出来也不知道躲……啊,盘哥?!”那人大叫。盘狁守脑中的昏眩和眼前的五彩斑斓依然纠缠不清,心想:你是谁呀,
和我什么关系,叫得这么亲……眼前的昏眩与颜色逐渐退去,他慢慢地看清了眼前人的脸。“魏天师?”眼前的人果然是魏天师,不过再也不像初次见他时的那副邋遢样子了,
少年的一头长发整整齐齐地梳在后面,脸上干干净净没有胡楂,身上的衣服还标着名牌商标,和以前一样的是,他依然左手拿着招魂幡,右手抓着退妖
铃,脖子上还戴了一堆不知干什么的护符。“你在这儿干什么?”两个人同时开口问。问完,两个人都笑了。还是盘狁守先做了回答:“我是陪着大娘和妲己没谱来拍广告的。”尽管魏天师在盘狁守家借住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小狐狸,但妲己没谱这个
名字挺让人难忘的,盘狁守只提过一次,他就记住了。魏天师十分惊讶:“真的?大娘?人类形态?和那只狐狸?”脑中出现的相应想象让盘狁守忍不住一笑:“不是,是原形。”“那我要看!大娘的原形很帅啊!”魏天师马上就跳起来,缠着盘狁守
带他去。盘狁守跟着他慢慢起来,往大娘他们的化妆间去。他边走边问道:“你刚才还没回答,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这儿也有妖怪吗?”
魏天师扶着他,点头道:“是啊,这个广告公司的人说这里闹鬼,就让我来看看。不过我这几天在这儿探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鬼气,但妖气是有的——啊,不会是大娘和那个妲己没谱狐狸吧?”
盘狁守摇头道:“不,我和它们是今天才来的,你在这之前发现的妖气,肯定不会是它们。对了,你刚才在追的就是那个妖怪吗?”魏天师懊恼道:“唉!也怪我轻敌了,总觉得一下子就能抓住它们,也
没设网,结果就让它们逃掉了……”“它‘们’?”“嗯,有好几个呢。”“知道是什么吗?”“谁知道啊,灯光太暗了,那家伙跑那么快,我就看到一个影子……”两人慢慢地边走边谈,盘狁守总算了解了目前魏天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按照他师父的要求,他又恢复了以前的邋遢骗子模样去跟着师父行骗,
结果被人识破,又被胖揍了一顿,跑得慢的师父被打得满头包,腿快的他也没得着太多好。为了这个事,他少有地和师父发生了激烈的辩论。
按照魏天师的想法,现在的社会,只有与时俱进才能保证生存!即使要降妖除魔,也不能一副不可信的模样;即使要行骗,也不能一副骗子模样。在盘狁守家的那几天让他深刻认识到,一张好看的皮相可以对人的判断力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所以他认为师父那一套也许过去是正确的,但不表示师父
以后也是正确的,所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师父却抱着“我徒儿那么漂亮,万一被居心不良的人看上了怎么办啊,我还指着你养老呢”的想法,坚持把师徒二人往丑里整,往邋遢里整,往难看里整,往让人掩鼻而过里整。
师徒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魏天师一怒之下,和师父定下了一个赌约:两个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工作,以一个月为限,如果魏天师的收益既比师父高,又能不受任何“居心叵测者”的影响,那师父以后就听他的。
师父号叫着反对,但是他没听,自个儿就出了他们那个破家的门,开始实行他精彩的除妖大计划。
“那你父亲呢?”盘狁守问,“他对你们的争论有没有什么说法?”
魏天师露出一个鄙弃的表情:“他啊,离开你家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附近,但是那种老妖怪,在自己儿子面前都不敢出现,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
盘狁守悄悄地叹息了一声,心想:大概是因为用老鼠喂你这种行径让它自己觉得很惭愧吧。其实直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岁的魏天师或许在人类眼中已经基本成年了,但在妖怪的眼中,他还处于幼儿期呢,所以那个独目神鹰现在正对着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养的幼子”手足无措吧。
不过……那位父亲难道要等到儿子成年——三百岁的时候再说吗?如果魏天师真的大部分都算是人类的话,三百年后连骨头渣都没了吧……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那个化妆间,那群女人正围着大灰狼和小狐狸忙活。小狐狸身边有一个女人正在给它涂抹什么东西,大灰狼身边围了三个,其中一个拿着有盘狁守小腿粗的大风筒对着大灰狼身上的毛猛吹,两个妖怪看起来都非常享受。
张告告坐在一边,用一种非常痴迷,非常感动,让人浑身酥麻的诡异目光看着两个妖怪,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它们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看得这么幸福,这么愉快了一样。
魏天师看了一会儿,表情居然也逐渐迷醉起来,越看,全身越是软了一样,激动地指着大灰狼悄声说:“我知道它帅……那天晚上就见了一面我就知道它帅……但是我没想到它这么帅!在这种比较强烈的灯光下更是帅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啊!”
盘狁守后背麻了一下,心想:大娘用人形和你接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表情啊,那时候完全是相看两相厌不是吗?怎么大娘一化回狼形就把你迷
住了呢?先是张告告,然后是魏天师……难道说大灰狼就是妖怪界传说中的
万人迷?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不能怪盘狁守,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和大灰狼一起生活,就像孩子对父母的长相不能有一个客观的评论一样,他对大灰狼也是如此,看得太多太久,总觉得大灰狼就应该长成这样,就算偶尔觉得大灰狼很帅,也和它那闪亮的外表无关。所以他的意见,我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大灰狼看到了盘狁守,也看到了他身边的魏天师。基本上,它对这个惹麻烦而且是自己“宿敌”儿子的人类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别人对它的好感,它完全处于绝缘状态,于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股气,扭过头去,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
为它整理毛发的女人们被它这个姿态迷得尖叫连连,连呼:“好帅啊!”连张告告也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大灰狼抱住,蹂躏它丰厚闪亮的毛。
魏天师找了个座位,坐在那里垂涎地看着大灰狼,眼神死死地黏在它的身上,连移动一下都不愿意。
盘狁守本来想让他看上一眼就走,自己也可以在没事的时候陪他一起找找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族类的妖怪,毕竟大灰狼说过,张告告身上有珍稀妖怪的气味,万一真的是,被他不小心伤到就麻烦了,伤到珍稀妖怪的妖怪要受三百年监禁,魏天师也算半个妖怪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其实这个也不用他来操心不是?这小子的父亲独目神鹰肯定就在附近,虽然不敢在儿子眼前出现,但只要儿子有什么危险,它肯定会知道的。
他这样想着,反正也站得累了,又被狠狠撞那么一下,没必要再去外面转圈,便也悠闲地坐下,看那群女人折腾大灰狼和小狐狸。
那群女人这样那样地折腾了大灰狼和小狐狸两个多小时,在大灰狼忍无可忍就要掀桌闹事之前,终于住了手。
“好了!”女人们小心地整理好大灰狼和小狐狸身上几丝稍乱的毛发,然后让它们掉转头来,冲着“观众”龇牙。
“好帅……”“观众”齐声说。
的确好帅。
大灰狼身上银色的毛发如同丝绸一般柔顺而美丽,当它站起来的时候,那些银色的毛发就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随着它的动作,随着它肌肉的走向,每一根都如梦幻般流光溢彩。
小狐狸身上毛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原本就蓬松的尾巴变得更加蓬松,柔软地竖在身后,它小小的身体站在大灰狼的身边,仿佛是一团热情的火焰。
别说张告告和魏天师,就连盘狁守在看到那两个妖怪现在的模样,都忍不住要叫一声“帅”。他还真没想过,大灰狼身上的毛只要修修剪剪,再折腾折腾,就能漂亮到这个地步!
大灰狼就像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爱慕的目光一样,十分有明星风范地站起来抖了抖毛,闪亮的毛简直能晃瞎人的眼睛。盘狁守站起来,正想调侃大灰狼一两句,忽然觉得身边一阵风“呼”地掠过,冲向大灰狼的方向。大灰狼反应极快,矫健地跃起,又猛然折回,张口咬下,只听“咿呀”一声,大灰狼居然咬了个空!房间里女人们的尖叫此起彼伏,桌上的眉笔、唇膏、梳子、风筒等等噼
里啪啦地往下掉。那东西在房间里迅猛地转了个圈,哧溜一声再也不见踪影。“什么东西啊……”张告告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那几个女人吓得腿都软了,也难怪,那个东西基本上是贴着她们的腿窜来窜去的,她们当成了大型老鼠也不奇怪。
盘狁守立刻上前,想要抱着大灰狼说两句话。张告告跳过来一把将他推开:“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用手摸它的!把造型摸坏了怎么办!先拍摄!拍摄!”
盘狁守被推得远远的,想用眼神向大灰狼传达点什么信息,却发现大灰狼若有所思,于是没有再追上去,远远地看着他们出去了。魏天师也兴奋地追了出去,一会儿又退回来,对盘狁守说:“你不去看吗?他们这次拍的镜头肯定是千古流芳啊!”
是不是千古流芳不知道,不过至少,大灰狼今天的模样肯定会在很多人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了。盘狁守这样想着,决意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先藏起来,等回去以后再和大灰狼好好探讨。
“你要不要这么悠闲啊,不是正给人家除妖吗?”盘狁守问,“刚才妖怪还出来遛了一圈,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工作什么时候都有!大娘这么帅的镜头不能错过啊!”魏天师蹦跳着离开。盘狁守有种幻觉,觉得他身上好像因为兴奋过度正在开出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