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安若蓝刚想发火;却冷不丁看到面前的陈飞白,有些不对劲——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却裹得很紧;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好像很冷的模样。
他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上还冒着虚汗;半睁的双眸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后,一言不发,便直接转身躺回了后面的大床上。
只要能有人来,帮他击溃黑暗与恐惧就好了。
现在她来了,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他也能骤然从那濒死的痛苦中缓过神来,劫后余生般,长长吁了一口气。
而安若蓝那方才已经积聚了许久的怒火,非但在这一刻偃旗息鼓,还换上了满满的担忧——
看陈飞白的情况好像不对劲,那他到底怎么了?
她马上走进房间,关上门;走到他床边后,伸手一摸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
可他不是来度假的吗,三亚这地方又这么热,他怎么会发烧的?
还有……
尽管此刻的陈飞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安若蓝还是焦急地问道:
“飞白,你怎么了?你发烧了,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你怎么不在亚龙湾二号,沈星辰和陈飞夜又在哪里?”
她真的很难想象,回来后如天之骄子般的陈飞白;现在发着这么高的烧,却只是一个人住在酒店里。
他身边甚至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就只能打电话让她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陈飞白非但不想跟她解释,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冷冷言道:“你很吵。”
安若蓝:“……”
都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还不忘摆这样一副臭脸。
既然嫌她吵,那让她来干什么?
虽然心里嫌弃得很,但看他这副模样,她又有些心疼;考虑再三后,她便决定什么都不问,就留下来照顾他。
她从抽屉里找到了退烧药,到了杯水艰难给他喂下后;又在小冰箱里找到了冰袋,用毛巾包裹后放到他额头上,给他降温……
这么卖力折腾了好一会,他的温度终于有了消退的迹象,人也沉沉昏睡过去。
疲惫不堪的安若蓝在床上坐了片刻后,便也顾不得什么,和衣就睡在了他旁边。
现在已经不早了。
天很快就会亮,她也就只能睡几个小时而已,得抓紧时间休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般脆弱的他。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他会给她完全的信任,甚至把她当成唯一的依靠……
这种错觉真好。
可惜等天一亮,他恢复意识后;便又会狠狠推开她,回到沈星辰身边。
而且她还必须要把今晚的秘密,深深隐藏在心底……
阵阵心酸与委屈从心口直往上涌,让她禁不住轻轻搂住他健壮的小臂,只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流逝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谁知她那微凉的指尖才刚刚触碰到他的手腕,他的长臂便用力一勾;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勾进怀里,紧紧拥住。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安若蓝给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可他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喃喃言道:“若蓝,你在哪里?”
他这话一出口,安若蓝整个人就懵住了——
她不是就在他怀里吗,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他烧糊涂了,在说胡话吗?
可下一秒,陈飞白就自顾自地,用略略颤抖的声音继续开口:
“若蓝,对不起,我暂时帮不了你……我已经跪下来求我爸了,可他仍然不答应借钱给我……”
“你等我,等等我好不好?就等我三年……不,两年!等我接管了寰宇娱乐,手上有了些权力,我就挪用寰宇娱乐的资产来帮你……”
“你不必担心,到时候不论安氏企业变成什么样子——苟延残喘也好,破产倒闭也罢,我都一定会把它再扶起来的!”
“我求求你等等我,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
……
他这番话,可能只是在发烧的状态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但这却让安若蓝瞬间呆若木鸡,然后潸然泪下,直至泣不成声。
她以为,过去的事陈飞白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没想到他非但不曾忘记,竟还记得这么清楚。
尤其是他们那原本如金童玉女般,令人艳羡的关系;就是在当年安氏企业遭遇了巨大危机之后,就发生了质的转变。
她还记得,当时在陈家还没什么实权的他,就是这样劝她的。
他苦苦劝她等等他,他一定会设法拯救安氏企业;可她却嗤之以鼻,还转身就投入了威廉的怀抱……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他这般变本加厉地折磨她,是因为他心中已经只剩下了对他的恨。
可原来他也同她那般,多么想要回到当年;多么想要在当时再努力一下,让他们的关系回到原点,然后一直平平静静地持续到现在……
原来,她根本没有在孤军奋战。
只是他隐藏得太深,不会轻易暴露而已。
想到这里,她的红唇轻轻贴上他的薄唇;片刻后挪开,她便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
“飞白,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热度,让他心猿意马;一股异样的热度在他们俩之间不断流窜着,让他手上的力道更加加重,搂到她甚至都感觉到了窒息……
*
港口这边,第二天一大早,一艘艘游轮与船只终于靠了岸。
沈星辰和陈飞夜也得以下船上岸。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沈星辰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东黎岛海难之后她就有了心理阴影,以后恐怕连正常坐船都会有些膈应;
昨天海上又爆发了那么大的台风,她还差点遇到危险,肯定会彻夜难眠。
却没想到,这一夜她非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而且连个梦都没做,非常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