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挨了陈飞夜一脚，手臂又中弹的沈星辉即便体力不支；也用另一只手，用力挥舞着水果刀，不让她得逞。
最后，水果刀甚至蓦地被扎进了，沈星辰的手臂里。
切肤之痛，顺着手臂一丝一缕地往心脏处钻去，让沈星辰疼得直抽气，意识都有些模糊。
不过她可不敢有丝毫放松，双手蓦地攥紧沈星辉的脖子，发狠般地一直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辉总算没法动弹了。
沈星辰这才从她身上下来，刚想松一口气；
可一转身，却看到陈飞夜身上那，已经被割到一半，不堪重负的绳子骤然断裂。
紧接着，陈飞夜整个人就往楼下滑去！
“啊——”沈星辰惨叫着，立马俯下身来，伸长了手臂；终于在陈飞夜即将掉下去的那一瞬，抓住了他的手。
只是，她一个已经受了伤的女人；又有什么力气，把身高一米八几的陈飞夜给拖上来呢？
她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着，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慢慢被陈飞夜带着往下面滑。
陈飞夜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只朝她丢过来两个字：“放手。”
“不，我不放！”沈星辰却非但不放手，还逼迫自己更加用力；小手就像钢爪般，死死擒住他的手腕，甚至都让他感受到了丝丝疼痛。
“不放手，我们只能一起死，我不要，”陈飞夜微微甩动着手臂，试图挣脱她，“放手，我要你好好活着。”
微凉的风，轻轻吹拂着散落在他额角的碎发；勾勒着他的脸庞，颇有一种凄美感。
而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情况下，沈星辰自然不可能再深思熟虑地跟他讲话，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一起死就一起死，我不会放手！”
听到她这样说，看到现在整张脸分明都已经憋得通红的她，却还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陈飞夜却笑了。
这笑容里，竟没有多少绝望，只是有些惋惜。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点满足。
因为这一刻，那一直在他心中狠狠纠结，苦苦挣扎的问题，总算有了答案——
尽管她表面上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但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即便沈星辰已经感受到，整条手臂都要被生生撕裂下来的痛楚，也明白自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但她仍然紧咬牙关，愣是不肯松开他的手。
不过她手臂上，那被水果刀捅出来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嫣红的鲜血就如同一条条蛇，顺着她光滑的手臂一点点流淌下来；流进她的指缝里，手心里。
鲜血消除了一部分摩擦力，导致她现在手上特别滑，抓不住东西；陈飞夜的手腕便也开始一点点地，从她手上滑脱。
“不，不……”眼看着自己就要抓不住他的手，沈星辰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住摇头：
“飞夜，你不要走，不可以……”
在她长达二十一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甚至，连当年眼睁睁看着母亲印岚出车祸时，都没有这般强烈的感受。
现在，谁能来帮帮她呢？
只要能帮她把陈飞夜拖上来，让她干什么都可以；就算让她现在立即死掉，她都可以答应……
其实陈飞夜刚刚上来时，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因此即便到了这一刻，他倒还挺淡定的；只是浅浅地笑着，问了她一句：
“沈星辰，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虽然他已经看出来了，但还是想要得到她的亲口证实；那么他这短暂的一生，才能做到没有遗憾。
被他这么一问，沈星辰怔愣了两秒——她对他动过心吗？
动过的。
动过的！
即便因为陈飞白的缘故，她竭力想要回避；她一次次在他面前装得冷酷无情，一次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却也不能否认，她对他动过心的事实。
不然，她为什么总会对陈飞白怀着，不同寻常的愧意？
不然，为什么当她得知陈飞白跟安若蓝的关系时，心中除了痛意，竟还会有一丝释然？
不然，为什么她会在一遇到事情之后就想到他，近乎本能地依赖他？
可她刚想抓紧时间回答，陈飞夜的手腕却终于从她手中滑脱；紧接着，他整个人便直直坠了下去。
摩天大楼几十层高，从上面摔下去，人生还的可能性直接为零。
“飞夜——”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沈星辰，歇斯底里地冲着他的身影叫喊着；可根本阻止不了他的下坠，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阻止不了，对她一向赤诚真心的他；为了救她，却用这种惨烈的方式，从她生命中消失。
巨大的悲痛汹涌而来，冲昏了沈星辰的理智，让她眼前骤然白茫茫一片；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她直接昏死了过去。
*
帝都第一医院，病房内。
沈星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只感觉大脑还在“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她一时不知道这是在哪里，想要先坐起来；但稍微一挣扎，手腕上就感受到了一阵收紧的力量——
她的两只手，都被铐在了床头。
然后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安华焦急的声音：
“医生，我的女儿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来？”
医生的声音，显得很机械：
“病人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的。我们已经取出了她手臂里的子弹，她脖子上的掐伤也不严重。请你再耐心等等，她会醒过来的。”
“但由于她是这次绑架案的主犯，也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后果；所以等她一醒过来，就要被转移出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陪陪她吧。”
医生说完后，就暂且退出了病房。
而安华却像被抽走了灵魂的驱壳般，直接蹲在地上，把头埋进手臂里痛哭起来。
随即，她就听到沈星辉在叫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