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辰心里一个激灵,自然矢口否认:
“飞白,你怎么会这么说……当然不会!你出事了,大家都很难过;所有人都心心念念着,你能够再回来……”
“那你呢?”陈飞白较真地问道:
“我才消失不过大半年,你就跟飞夜在一起,都还订婚了……你可真是快啊。可惜我回来得不是时候,打断了你们的好事。对不对?”
沈星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沉默半晌后,她也只能实话实说,才能让心里稍稍好受些:
“飞白,你出事之后,我一个人回帝都,所有人都怪我,我压力真的很大。飞夜……他帮了我很多,甚至屡次三番为我身涉险境。我对他……”
如果现在她告诉他,她的确已经对陈飞夜动了心,想要跟陈飞夜在一起了,他会怪她吗?
应该……不会吧。
她相信当初在东黎岛海域,他甘愿舍命救下她,是希望她从此能够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而不是负罪前行;
而且……他对她那或许根本就不是爱情。
否则为什么他们相处的这些年来,他跟她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就只是牵手?
他还骗她说什么,他有心理隐疾,却跟安若蓝……
他已经有了安若蓝,他们的爱情是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的;所以,他也不会在意她喜欢上陈飞夜了吧?
不过,就在沈星辰想要把自己对陈飞夜的感觉,老老实实地对陈飞白和盘托出之际;
陈飞白却蓦地提高声音打断了她:
“星辰,当初我甘愿舍弃生命救下你,九死一生回到这里,你却跟我说这些?”
“你知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当时在看着你安全坐进救生艇,远去之后,游轮就沉了。”
“我差点被卷进发动机里粉身碎骨,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可身上也都被割伤了。”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被冲到了一座无人荒岛上。荒岛上什么都没有,当时我又身受重伤……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说到这里,陈飞白干脆朝她一撸袖子,就露出手臂上道道分外狰狞的伤疤:
“我忍着痛,拿衣服碎片包扎好伤口。我像一条狗一样,艰难爬进树林里去找吃的,找庇护所……”
“我一个人在那荒岛上待了整整两天,才终于碰到一条过往船只,被带回了陆地。”
“可那条船上的人并没有送我回来,而是把我卖进了一家黑煤厂;让我没日没夜的做苦力,稍微有所反抗就是一顿暴打。”
“我就这么干了大半年,直到黑煤厂被警方端了,我才得以回来……”
随着他的话,沈星辰惊得瞬间用手捂住了嘴——原来,陈飞白竟是这样活下来的。
可她真的难以想象,这个一向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是如何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一个人在荒岛上待上整整两天?
又怎么能熬得过,在黑煤厂被人当畜生驱使的日子?
况且当时他还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获救……
这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这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无尽黑暗,他又是怎么扛过来的?
她真的难以想象,也不忍去想象。
她只感觉他手臂上的这道道伤疤,戳痛了她的双眸。
陈飞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疑问,便继续说下去:“那段日子真的很黑暗。而唯一支撑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就只有你。”
“当时我心里就只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有多晚,我都一定要回到帝都,去保护你。”
“因为我知道,随着我的离去,你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所有人排挤打击的对象……”
“而从当年在帝都电影学院门口,撞见找不到准考证而当街哭泣的你时,你就一直处于我的羽翼之下。”
“保护你已经成了我的一种本能,我实在没法容忍,你因为我的消失而受到欺辱……”
随着他的话,沈星辰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直到眼前一片迷雾蒙蒙。
她刚刚那理直气壮想要说出来的话,现在终于完全说不出口了——真的是这样吗?
陈飞白真的在那种艰苦卓绝,自身难保的环境下,仍然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安危吗?
是要保护她的强烈信念,才会让他一直苦苦支撑到获救吗?
这样看来,他对她的爱,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可是……
沈星辰却依旧满腹疑问,就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可是飞白,你既然都已经获救了,那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赶紧回来?为什么要在刚刚,才突然出现……”
陈飞白看向远方的双眸,骤然又晦暗了好几分:
“星辰,当时获救之后我欣喜若狂,的确想赶紧回到帝都去找你,可却得知你即将跟飞夜订婚。”
“你们的新闻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我躲都躲不掉;而且网上竟然都是支持你们,甚至歌颂你们的呼声……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然后,他的语气愈发狠戾起来:
“就算是我自私吧——既然你们所有人都已经把我给忘了,那我就要以你们毕生难忘的方式,出现在你们面前!”
不过相比于他为她付出的,他这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他话音刚落,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汽车便骤然停了下来。
由于惯性,沈星辰的身体迅速往前冲去,额头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
她自然被吓了一跳。可当她反应过来往外一看,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帝都电影学院门口。
作为全国赫赫有名的电影院校,帝都电影学院的大门建得气势恢宏,甚至成为帝都热门旅游景点。
而沈星辰在这里,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当年找不到准考证,与艺考失之交臂的她,蹲在这大门外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陈飞白的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他询问她的语气是那般温和而笃定,仿佛包含了全世界所有的温柔:“小姑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