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泡面头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他那黑眸里的尖锐与狠戾,让他整个人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他已经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只是分外固执地想要向她寻求这个,简单而粗暴的答案。
而沈星辰要考虑的,却远比他所想的要多太多。
不过既然他听不进解释,也不会明白她的心;那如果她承认了,就能让他彻底死心,她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所以,即便心中已经翻江倒海,痛不欲生;但她还是故作平静地点点头,残忍而决绝地开口:“是。”
“飞白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这辈子最爱,最倾慕的人。”
“我会同意跟你订婚,一方面是很感激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另一方面是,我也曾答应过飞白,要好好照顾你。”
“可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这样在一起的。现在飞白回来了,我们也应该要退回到本来的位置……”
“你说谎!”可陈飞夜却根本无法接受她这个答案,还气势汹汹地打断了她: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你不是应该要笑吗,应该要,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吗?”
她却为什么,会哭成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沈星辰微微低头,悄然掩饰掉眸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飞白……他毕竟早就宣布死讯了;当初也是有目击者证实,他已经死了。”
“他这样突然出现,当然会让我非常震撼……我,我这是喜极而泣。”
尽管她这样的解释怎么都站不住脚,但她现在也只能这样说了。
陈飞夜蹙了蹙眉,幽深的双眸里充满了分外凄凉的味道——
所以说,即便他爱得这般倾尽全力,到头来他也只是个备胎;而且,还是个死人的备胎对吗?
现在那个死人死而复生了,她便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踢开,对吗?
可他感受到的,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就是不甘,就是不甘啊……
“沈星辰,你别骗我。”他用力吸了口气后,语气就骤然变得无比坚定,寸步不让: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我能看得出来,你喜欢的分明是我……”
即便得到的,是她长久的沉默;可他却还在不遗余力地帮她找着原因:“你……是出于对我哥的愧疚,才不得不答应他的对不对?”
“你怕你要是拒绝他,他就会恨我;我再也得不到寰宇娱乐,整个陈家会对我没有好脸色,外界的舆论也会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对不对?”
“可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我想要给你的幸福,是只要靠我自己的双手争取而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任何事!”
“那些东西我本来就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沈星辰,不然我带你走吧。我们离开帝都,去国外;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我会对你好的。我能给你的东西,绝对不会比我哥给你的差……我们走吧……”
看着他双眸里的神色愈发执着,愈发较真;沈星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提高声音打断了他:
“飞夜,别再这么冲动,也别这么幼稚了。你分明知道,我们的根都在这,我们有太多的牵挂,我们谁也走不了……”
“不过你放心,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走出来,会忘了我的……”
听着她这般残忍决绝,不留余地的话;陈飞夜的心更是在这一刻,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的确,他以后的路还很长;可没有她的陪伴,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白。
那四周原本纷繁耀眼的色彩,就全都荡然无存了……
他就会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孤魂野鬼……
他分明知道她已经做下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也知道现在自己该离开,让她好好把妆卸了,然后跟久别重逢的陈飞白好好聚聚。
但他的双腿就如同灌了铅般,怎么也迈不动一步……
仿佛此刻只要一离开这里,他就会瞬间被整个世界,给彻底抛弃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跟他面面相觑的沈星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连忙恳求道:“飞夜,我能最后求你一件事吗?”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只这么带着探究性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
而即便难以启齿,沈星辰却还是咬牙说了:“剧组第一次举办晚会的那晚,我们俩发生的那种事……能暂时瞒着飞白吗?”
虽然那晚她神志不清,不是故意的;但陈飞白才刚回来,她怕他一时难以接受,她竟跟陈飞夜发生过那种事。
她以为陈飞夜非但不会答应,还又要拿着这件事来威胁她离开陈飞白;
谁知他却只是发出一声淡淡的苦笑,道出了实情:“你放心,那晚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他这话让她如释重负的同时,却也分外不解:“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那样说……”
“为了让你正视自己的内心,也为了得到你啊。”陈飞夜自嘲般地说:
“可是沈星辰,我怎么可能会趁人之危,怎么舍得那样伤害你呢?那晚我们什么也没做,所以你不必有心理包袱。”
如果拼尽一切还是得不到她;如果最后她选择的,真的是她内心真正所爱;如果这样她就能够得到幸福……
即便他会从此掉入深渊,又为何不彻底放她去获得幸福呢?
毕竟她要是真的能够幸福美满,那他也会好受一些。
“好,”沈星辰彻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阵阵温暖,在她心底滋生,“飞夜,谢谢你告诉我实话。”
她转过身去,又倒了一点卸妆水;胡乱地把脸擦干净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逃跑般地离开了化妆室。
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陈飞夜能清楚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是那般剧烈难忍,又是那般悄无声息,激不起一丁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