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身处灯火通明的酒店顶楼大厅内,身边还有四五名受了轻伤的赛车手,他们都在等待着私家医生的治疗。
他看到其他赛车手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想到今天的事故,他便还是沮丧起来——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哪位赛车手愿意来开这黑车;让自己的专业技能,成为让富豪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把戏?
他们都是非常需要钱啊。
而这对于他来说,甚至有可能是他还清那巨额赌债的唯一希望——
一旦他赢得第一名,分到手的钱至少有五个亿。
他还有一笔积蓄,到时候把名下房子车子卖一卖,再问秦晋借点钱,东拼西凑的就有可能还清赌债了。
因此方才他真的是放手一搏——
尽管这种赛车比赛,危险系数很大;
尽管他许久没碰过车,车技生疏了;
尽管在比赛过程中,他手腕上的旧伤崩开了,鲜血淋漓……
但他仍然咬着牙,忍着痛,费尽所有力气去比赛。
在行驶过程中,他也的确一直都是第一名,而且跟第二名拉开了很大差距。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比赛结束,他就能拿到那巨额奖金。
谁知意外还是发生了……
比赛被迫中断,所有选手除了拿到少得可怜的一点辛苦费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
当私人医生终于来为他处理手腕上的伤口时,盯着他的伤口看了许久后,最终下了结论:
“陈先生,你这旧疾当时就没有处理好。现在肌腱伤成这样,即便再怎么精心调养,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力气开赛车了。”
这便是正式宣告,才不到二十岁的他,便要从此完全告别赛车生涯了。
而赛车毕竟是他一直以来最热爱的兴趣,说心里不痛,不难过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此即便他再怎么隐忍,泪水还是从他的眼角溢出,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滑落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难过的不仅是,他要从此告别赛车界;
更是他这几天的这般冒险与努力,非但是白忙活一场,而且还伤了根本,以后再也不能利用开黑车来赚钱了……
那即将到期的巨额赌债该怎么办?
他跟沈星辰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私人医生为他处理好伤口,离开后;周围的赛车手见他难过成这样,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便纷纷上前,用各种语言安慰他:
“陈,你别这么难过。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吗?你不能再开赛车,还有别的事可以做啊。”
“对啊,你这么年轻,又这么聪明,有的是选择。不像我什么亲人都没有,年纪又大了;除了开黑车,都不知道该靠什么活下去……”
“我也只有一个人,以后也只能靠开黑车生活。不过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的多好。哈哈……”
……
陈飞夜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虽然他已经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了,但他却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沈星辰惦记着,她刚刚还打电话给他,说想他了呢……
虽然这份思念,这份牵挂与幸福,是用那巨额债务换来的;可他非但不觉得沉重,甚至甘之如饴。
不行,即使如今似乎已经到了绝境,他也坚决不能放弃。
他不能让沈星辰的后半生遭遇任何差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就这么走向覆灭……
*
尽管陈飞夜让沈星辰不要来接他,但后天中午他到达帝都机场时,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即便此时的她,大热天的也裹着一件大号风衣,披散着头发,用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而当沈星辰终于从这滚滚人流中,看到裹挟着一身疲惫,显得风尘仆仆的陈飞夜时;她那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拉斯维加斯那边车祸现场的照片实在太过可怕,她只要他平安回来,便是天大的幸事。
她不管不顾地快步跑到他身边,有些激动地一把拉住他的手:“飞夜,你……”
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他手腕的那一刹,他的手却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即便他立即机警地把手腕藏进袖口里,但她还是看到他的手腕上,扎着厚厚的绷带。
他到底还是在那场车祸中受伤了。
手腕上的伤口让她看到了,那身上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呢?
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陈飞夜故作平静的话,打断了她的猜测:“沈星辰,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接我的吗?这样多危险……”
“我放心不下你,”沈星辰意有所指地实话实说后,话锋一转,“这里人多的确危险,那我们回家吧。”
*
陈飞夜好像疲惫到了极点。
一回到单身公寓,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主卧休息。
沈星辰却忍不住叫住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飞夜,平常你不是一回来,就会先跟我分享F1赛场上的事吗?这回怎么没有?”
陈飞夜没往深处想,只推脱说:“沈星辰,我现在真的很累,没有精力讲这些,以后再说吧。”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霎,沈星辰却再次叫住了他,开门见山:
“到底是没有精力讲,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去参加F1比赛?”
她这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让陈飞夜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一直僵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回头,朝她淡淡一笑,还在试图粉饰太平:“沈星辰,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没有去参加F1比赛。”
“可加利福尼亚的那场F1比赛,我前天看了直播,选手里没有你的名字。”沈星辰还是希望他能够自己坦白。
陈飞夜没想到,一向对赛车毫无兴趣的她,竟然会看了那场比赛。
不过他还不死心,继续辩解:“我……是用了英文名。在国外,还是用英文名比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