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沈星辰目瞪口呆,但她还是半信半疑:
“不,飞夜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再演戏了……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你早就跟她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
“你就当我现在才觉醒过来,不行吗?”陈飞夜甚至都有些不耐烦了:
“当初我爱上你的时候才十六岁,还未成年呢,心智当然不成熟;但我会长大的,会权衡利弊,会回归现实……”
“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我,扶持我的另一半;我还要功成名就地去向我爸证明,我一点都不比我哥差呢!”
到这里,沈星辰终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也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心死的滋味。
他最爱她的时候是十六岁。
那时她一有空就到医院里陪他,想尽一切办法逗他开心,他甚至把她当做救命恩人,照亮他黑暗生命的白月光;
可那时她却只把他当弟弟,甚至当病人,照顾他也只是因为陈飞白。
现在他们结婚了,她心中的坚冰终于被他一点点融化,她将满腔的深情都给了他;
可他却不再是当初单纯执着的少年,他终于变得成熟……而世故。
爱不逢时,难怪他们会像两条交叉线;短暂的交集过后,便是渐行渐远。
算了,既然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既然他的心都已经不在她身上了,那她再强行挽留,甚至胡搅蛮缠,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天下真的无不散之筵席吧。
人走茶凉,还是为彼此都保留一丝尊严和体面吧。
这么想着,沈星辰硬生生地咽下了,这所有揪心虐肺般的痛楚,也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语气平静下来:
“好,飞夜,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成全你们——我们离婚吧。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在民政局等你,我们不见不散。”
撂下这番话后,她终于感觉没法再在这待上一秒,就提着裙子,慌不择路地逃离了房间。
她这一走,方才还理直气壮的陈飞夜,顿时像被放跑了气的气球般萎恹下来,无力地瘫坐在了沙发上,面色惨白到有些吓人。
秦忆真看到这样的他,于心不忍:
“飞夜,你没事吧?其实你不必这样,这样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的!还不如把真相告诉她,这对你而言才是一种解脱啊……”
“不。”即便陈飞夜都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了,但他的语气却依旧无比坚定:
“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如果让她知道真相,一直对我心怀愧疚,她这辈子才没法走出来……”
没错,今天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他们设的一个局而已。
其实以陈飞夜那敏锐的洞察力,早在一个星期前他就发现,沈星辰偷偷雇了私家侦探来调查他。
不过他非但没有揭穿她,还将计就计,说服了秦忆真跟他演上这么一场大戏,故意让私家侦探查到,他们之间有私情。
他这么做,不过只是不想让沈星辰对他心怀愧疚,或是继续留恋着他;他想要她在短痛过后,能够拥有一个全新的未来。
“忆真,谢谢你愿意舍弃自己的名誉来帮我。”陈飞夜对秦忆真的语气充满感激: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民政局。我在跟她离婚后,就会马上跟你领证——我承诺过你的事,绝对会做到的。”
明天就可以跟,这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男人领证结婚了,可秦忆真却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与兴奋,甚至还从心底泛上来阵阵酸楚——
到现在她就算是再瞎,都能看得出来,陈飞夜心里还是根本没有她的半点位置;他的一整颗心,都还是完完全全属于沈星辰的。
那她要他这样一副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如秦晋所言,她难道不配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不配拥有真正的爱情吗?
*
许是连苍天都在为沈星辰难过——
她刚气喘吁吁地跑出喜来登酒店,倾盆大雨便转瞬而下,把天地之间都变得一片苍茫,放眼望去都是烟雾重重。
行人们猝不及防,躲雨的躲雨,打车的打车……很快大街上便空无一人。
沈星辰没带伞,本可以在这酒店里躲躲雨的;但此刻面前的酒店对她而言,就像是洪水猛兽般,让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因此她什么也顾不得,就这么拔腿跑进了大雨之中。
她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仅里里外外都湿透了,脸上那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变成了一条条黑线与红泥,糊得她的脸看起来很滑稽;
再被湿透的头发那么一贴,整个人惨不忍睹到有些可怖。
可她却根本顾不得这些,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仿佛只要跑得够快,就能将身后的酒店,以及方才在酒店里发生的所有事,都远远甩在后面,甚至能当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有些回忆非但逃避不了,还无孔不入见缝插针般地直往她大脑里钻;
甚至让她感觉头脑深处,都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钝痛——
“你跟我哥离婚,跟我在一起行不行?虽然国内不允许我这么小就注册结婚,但国外可以。我们去美国注册结婚,国内也是承认的……”
“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一直住下去都没关系。沈星辰,只要你答应重新跟我在一起,我会比我哥对你好一百倍……不,一千倍……”
“沈星辰,我爱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们说得都没错,我就是怂,就是没用,就是儿女情长难成大器……”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彻底失去了你,以后都看不到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当初是你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你为什么就不能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呢?你别丢下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