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沈星辰抓着纸箱的手越攥越紧,当真忍耐到了极点——
陈京,孙容姿,安华,沈星辉……为什么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嫁给陈飞白就是为了钱?
她的确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私生女,跟陈飞白的差距实在太大……可即便这样,他们之间就不能有真情了吗?
再说这些年,她花了他们陈家多少钱了?
平时陈飞白给她买稍微贵点的礼物,她都会婉拒;
帝都电影学院的学费的确是陈飞白资助的,可她也都有勤工俭学;
还默默将那一笔笔学费都记下来,准备以后还给他……
她所在意的,从来都只是陈飞白的一颗真心而已。
可凭什么所有人都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揣测她,践踏他们的感情?
现在想来,唯一相信她是真心爱着陈飞白的,也只有陈飞夜了吧。
她知道,再跟她们说下去也只是对牛弹琴,就干脆放了狠话: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除非飞白回来要我签,否则我绝对不可能签离婚协议的。”
即便知道,跟陈飞白的婚姻关系已经变得非常虚妄而脆弱;但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的她,也只能指望这点关系,给她带来零星的温暖,支撑她继续走下去了。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我们沈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吗?”听她这么说,安华怒不可揭之下,伸手就狠狠推了她一把。
沈星辰猝不及防,整个人快速往前跨了好几步;手一松,手上的纸盒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也“呼啦”一下撒了一地。
其中有一个水晶球,顿时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看到那被摔碎的水晶球,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那相拥着的两个树脂小人也被摔飞;有车经过,车轮毫不留情地将树脂小人压扁……
沈星辰整个人都怔住了。
失魂落魄的同时,也瞬间晕红了眼眶。
她还记得一年前在海南三亚,那是陈飞白第一次带她出去旅行,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广袤无垠的大海和沙滩。
由于他工作忙,旅途很短,也不知下一次出来还要到什么时候,所以她分外恋恋不舍;陈飞白就买了这个,两个小人站在海边拥吻的水晶球给她,让她做个纪念。
她一直将这水晶球摆在她的化妆台上。
每每在陈京和孙容姿那受了委屈,只要看到这个水晶球,想起陈飞白对她那无微不至的爱,她便会从心底生出,可以排除万难的勇气来。
但现在这个水晶球,就这么在她面前被粉身碎骨。
那这是不是预示着,她和陈飞白之间也如同这水晶球般,破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不,不会的……
沈星辰不甘心,这一刻甚至什么也顾及不了,直接蹲下身,就不顾危险去捡拾那些残片。
锋利的水晶碎片,划破了她的指尖,让她疼得眉心一簇。
鲜血一点点从她指尖渗出来,直至染红了那些残片。
可即便这样,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减缓,反而越来越快。
不会的……
陈飞白不会死的,他绝不会舍得就这么离她而去的!
他还答应过她,会庇护她一辈子呢……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站在她身后的安华和沈星辉,看着她这有些疯狂的动作,面面相觑了一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沈星辉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从远方疾驰而来的一辆汽车时,眸里顿时亮了亮,轻推了安华一眼:“妈,你看,那是爸的车!爸来了,那我们……”
安华又瞥了沈星辰一眼后,朝沈星辉使了个眼色。
沈星辉会意地点点头,待那汽车一停,两人便直接一左一右架起她,打开车门就把她往车里塞。
沈星辰猝不及防,甚至连喊上一句都来不及,就被两人塞进车内。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后,随即疾驰而去。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对母女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为了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好处,她们竟然叫了车来劫她。
不过,即使车厢内空间狭小,即使她们一左一右制服着她,她也不甘被人鱼肉。
她一边奋力反抗着她们,一边呼喊尖叫着救命,就不信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直到她突然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低沉声音,从前面驾驶座上传过来:“星辰,别闹了。”
这一声,便让沈星辰就像瞬间被施了定身法般,直直愣住了——
是她的父亲,沈彬。
由于当年毕竟是他负了她的母亲,又是他亲自把她接回沈家的;因此那些年来,即使安华和沈星辉怎么欺负她,他这个做父亲的,多数还是会护着她的。
当她跟陈飞白交往后,他许是自觉有愧于她;不论安华和沈星辉怎么死皮赖脸地来求她,至少他从没来打扰过她。
因此即便她幼时也曾恨过他,但却不会忘记,他们毕竟是一脉相承的亲生父女。
可现在,他却在帮着她们来劫她……
难道他真的只当她们是他的妻女,而忘了她和她的母亲了吗?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的沈星辰,连声音都在颤抖。
“星辰,你先别急,先跟爸回家再说好吗?你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沈彬的声音却很柔软,很慈祥;终于暂且化解了,她心中的焦躁与恨意。
*
即便这几年沈家落魄得非常厉害,但好歹是世代经商,有些家底。
沈家位于帝都郊区,是一座漂亮的独栋别墅。
当汽车驶进花园里,沈星辰透过茶色车窗,看到外面那欧式风格的精致别墅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她还记得八岁那年,一直跟随母亲,生活拮据的她,第一次被沈彬带回沈家,看到这么漂亮的别墅时,曾有多惊讶,多欣喜,多憧憬。
谁知,这对于她而言,却只是一个长达九年的噩梦而已。
十七岁那年,在她实在受不了安华和沈星辉百般折磨,毅然离开时,还曾在心中信誓旦旦地决定,她这辈子再也不愿踏进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