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千名镇民迷惑不解的注视中,莫林与纳塔丝、伽罗重新上路,骑上弗洛德他们「友情赠送」的战马,带着新收的宠物毛茸茸,悠然自得的离开了号角镇。
虽然,按照魔王殿下本来的想法,是打算留下来守株待兔,耐心等弗洛德他们回来报仇的。只不过,考虑到这次的达罗斯之行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所以暂时只能放弃赚钱计划,先找个地方打探情况比较好。
但问题是,除了手中的那张地图之外,莫林甚至都不知道达罗斯公爵的城堡在什么地方,更不用说他走着走着就会突然迷路了。好在,汉克和那群山贼还跟在后面,这让魔王小队终于有了本地的向导。
「什么?您打算混进那个大螺丝的城堡?」在听到莫林的询问之后,汉克不由得瞪大眼睛,吃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莫林大人,我承认您的武力确实很出色,但是那个混蛋公爵的城堡,拥有着相当强大的防御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进去。」
按照汉克的说法,虽然莫林轻松击败了百余名魔剑士,但这只是达罗斯公爵全部实力的冰山一角。而且,防守森严的公爵城堡里,有着几位高阶魔法师坐镇,据说还布置了大量魔法陷阱,就算是擅长潜行的伽罗也休想混进去。
「什么叫混进去?」莫林睡眼惺忪的靠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身为魔……不,身为吟游诗人的我,当然要光明正大的闯进去,然后把那个大螺丝的城堡洗劫一空。」
「是吗?这还真是伟大的志向。」一群山贼面面相觑,心道要是有那么容易的话,不堪忍受苛政的平民们早就冲进城堡,把那个大螺丝和大猩猩给红烧了。
只不过,虽然不相信莫林真的能抢劫城堡,但考虑到救命之恩,汉克还是很诚恳的建议道:「大人,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带您去我们的山寨休息,然后我们再商量一起行动,您看怎么样?」
「这样啊。」莫林托着下巴想了想,犹豫了很久之后,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好吧,刚好可以把这批武器铠甲都卖给你们。唔,你们做山贼的,应该很有钱吧?」
按照费多多老师的教育,再加上平时看的那些骑士小说,年轻的魔王殿下当然认为,山贼营寨应该就是那种放了很多藏宝箱的地方,而且随便打开一个宝箱,就会看到像河水一样流淌出来的金币。
「这个嘛。」只不过听到这个提问的汉克,却好像有点尴尬,欲言又止的犹豫了半天。最后,他还是挠着头冒出一句,「您等会看到就知道了,实际上也不是很有钱的。」
两个小时后,达罗斯起义军兼山贼团的山寨营地,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在看到这座藏在山中的营寨时,莫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果然,果然不是很有钱,而且看上去还很缺钱。
事实正是如此!无论是破破烂烂的篱笆围墙,还是飘扬在营寨上空的破旧旗帜,以及屋顶上还有破洞的茅草屋,似乎都在说明这个营寨的一贫如洗。
更糟糕的是,来来往往的山贼,居然都只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使用的武器更是锈迹斑斑。等到魔王小队走进营寨之后,居然还看到几个山贼正拿着菜刀在练习武技,难道这些家伙还兼职当厨师?
「呃……你确定我们来的是山贼营寨,而不是贫民区?」莫林忍不住看了看身旁满脸尴尬的汉克,心道就凭这些山贼的富裕程度,想要买下魔剑士留下的武器装备,可能需要等上几百年。
「没办法,我们是有出去打劫,但是……」汉克涨红了脸,很惭愧的搓着双手,「其实,我们是为了反抗暴政而起义的,所以辛苦打劫来的那些钱,大部分都分给领地里的贫民了。」
不仅如此,按照汉克的说法,他们这些原本只是农夫猎人的山贼,又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达罗斯公爵的正规武装?所以就算是打劫,也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只能趁着达罗斯士兵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袭击路过的税收马车和小股士兵。
「呜呜呜,自从两个月前打劫成功一次之后,我们最近一直都没有开张。」汉克想起伤心往事,不由得热泪盈眶,「大人,您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裸奔登场吗?不是我们想摆造型,而是我们没有合适的铠甲,而且战斗时弄坏的话又要花很多钱去修理。」
「是吗?你们还真的很可怜。」莫林听得很不忍心,拍了拍汉克的肩膀表示安慰,「不过就算这么可怜,也别指望我把武器铠甲降价卖给你们,我们出来做生意的也不容易……嗯?那是谁?」
就在交谈的时候,莫林若有所思的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帐篷。灰色的半旧帐篷门外,一位年轻的女性弓箭手正站在那,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白色长弓,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姿势,却已经散发出淡淡的威压。
她的面容秀丽而不乏英气,黑色的长发衬着白皙肌肤,微微瞇起而显得狭长的明眸中,隐藏着深邃的情感和智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美丽女性的身材是如此的惹火,尤其是天鹅般玉颈以下的部位,简直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
「这个……」纳塔丝很羡慕的叹了口气,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突然觉得很妒忌,「假的,那一定是假的啦!她一定在衣服里藏了两个苹果!」
「亲爱的,妳就认命吧。」拍了拍因为妒忌而暴走的纳塔丝,莫林很好心的表示了安慰,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汉克,「所以,这位小姐是?」
「啊!那是我们的首领,银月大人。」汉克不由得用上了恭敬语气,满脸的崇拜之情,「银月大人是最早起来反抗暴政的,正是因为有了她的领导和鼓舞,我们才有勇气拿起武器战斗。」
几乎在同时,听到这边的交谈声,正在检查长弓的银月,也已经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
汉克连忙快步赶过去,恭恭敬敬的向她汇报情况;而在听了几分钟之后,这位美丽的女箭手,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莫林大人,欢迎你们的光临。」隔着远远的就伸出了纤手,银月以一种无法形容的优雅姿态,向着这边缓缓走来,「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以最隆重的礼节表示感谢。」
老实说,即使没有什么花心的想法,但突然看到如此美丽的女性,莫林还是不由得有些欣赏。
隐隐察觉到某种威胁,纳塔丝立刻冷哼一声,抢先伸出了手,「银月小姐,您不用客气,我们只是顺便解决了……嗯?」
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完全无视纳塔丝伸出的手,银月居然偏离方向擦身而过,直接走到了纳塔丝身后的一棵小树旁,然后满面笑容的握住了树枝。
「您太谦虚了。」依旧是那副真诚的表情,银月握着树枝用力摇了摇,就像是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汉克他们可能已经回不来了。唔,莫林先生,你的手好像很粗糙,难道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了吗?」
「呃……这是在开玩笑吗?」莫林和纳塔丝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看到的情况。
倒是伽罗在咳嗽了几声之后,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叹了口气,「原来,有人比我病得还重啊。」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汉克尴尬的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银月大人什么都好,只不过她的视力有点问题,看东西并不是很清楚,所以……」
「真的假的?」莫林很无语的眨眨眼睛,看着已经不再和小树握手,而是转向和栅栏谈论的银月,「视力不好的我见多了,视力不好到这种程度的还真少见。至于视力不好还当弓箭手的,我想全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实际上,只要一想到这位美女弓箭手射箭时的情景,莫林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说真的,估计她射中自己人的机率,要比射中敌人的机率高得多,说不定还是很精确的一箭致命!
「啊,也没有那么糟糕,只要有人能告诉我准确位置,我的命中率还是挺高的。」这个时候,得到汉克提醒的银月,终于艰难的找到了正确谈话目标。
因为视力不太好的缘故,她几乎是紧紧贴着莫林的脸,而且还像小猫似的轻轻嗅了几下。老实说,这种姿势还真的很暧昧,莫林闻着那淡淡飘来的香气,突然间有点尴尬,而且感觉到背后已经传来了杀气。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在确定面前的谈话对象之后,银月稍稍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领着众人走进了她的帐篷,吩咐汉克端上了晚餐招待客人。
当然了,因为山贼营寨很贫穷的缘故,所谓的晚餐只是豆子饭加上泉水而已,莫林吃得极其痛苦,突然很怀念自己在塔门的幸福生活。这么看起来,也许应该早点解决大螺丝的事情,争取早点返回塔门。
「当然,虽然不知道您的目标,但是我们会全力协助您的。」对于莫林的计划,银月表示了完全的赞同,而且表现得很热情。
「需要吗?」因为吃醋的缘故,纳塔丝很郁闷的冷哼几声,「就凭你们这些不专业的山贼,能够给我们什么帮助?我明白了,你们该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帮你们推翻达罗斯公爵的统治吧。」
「是的,我们承认我们有私心。」银月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只不过她的谈话对象却是帐篷里的柱子,「但我想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看到平民如此痛苦而无动于衷吧?举个例子,莫林先生,您知道号角镇的人为什么不太说话吗?」
没有等到莫林回答,她就轻轻叹了口气,自问自答的说了下去,「实际上,他们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不敢说话。因为,达罗斯公爵父子觉得,平民们很可能在背后议论暴政,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干脆就让所有人都闭嘴。」
「什么?」纳塔丝不由得吃了一惊,很难理解人类的行为,「怎么可能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事情?自己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却还不让别人开口说话,那两个家伙简直比魔族还要魔族。」
「很难想象吧,但真相就是这样。任何敢多说什么的平民,都会被达罗斯公爵下令割去舌头。」银月轻轻的低下头,面容上流露出了几分悲伤,「我的母亲就是一个例子,只是抱怨了几句人头税太高,她就被……」
这一刻,原本有些喧闹的帐篷,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汉克甚至已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只不过,听到这么悲愤的故事,年轻的魔王殿下却没什么愤怒表情,「这么听起来,好像是很过分。但是,这是你们人类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银月和汉克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站起身,满脸的惊讶表情,「人类的事情?莫林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需要他们再多问什么,答案已经呈现在他们眼前。随着伪装术的解除,纳塔丝和伽罗的真实面容已呈现在他们眼前。
散发出龙威的少女,轻轻喷吐出一口龙息,顿时将眼前的桌子化为灰烬;舒展着六臂的蛇魔,轻轻咳嗽着挥动手臂,六柄长剑顿时闪耀着急速旋转。而紧接着,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就连藏在莫林怀里的毛茸茸,也唧唧轻鸣着跳了出来。
「魔、魔族?」震惊的倒吸一口冷气,汉克下意识的踉跄后退,寻找着可以使用的武器。
但在他动手之前,银月却已经恢复了平静,轻轻道:「汉克,保持冷静。我想,莫林大人应该没有恶意,不然我们刚才早就死了。」
「是这样吗?」汉克似乎还有点犹豫,满脸警惕的抱着一张凳子,「那个,莫林大人,您该不会是想跟我们签订什么契约,然后以满足一个愿望的条件,把我们的灵魂抽走吧?」
「拜托,你说的那是恶魔。」莫林翻翻白眼,心道这家伙果然很没有文化,「身为伟大魔王的我,怎么可能干这种绕来绕去的事情,如果想要灵魂的话,直接杀掉你夺走灵魂不就好了吗?」
「是、是吗?」汉克轻轻舒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轻易靠近。
银月似乎觉得很丢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轻轻问道:「那么,伟大的魔王殿下,您想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呢?」
「本来,我是觉得你们毫无价值的。」莫林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勉强打起精神回答道:「不过,我刚才突然想到,你们这个山贼团好像也蛮有意思的,所以……」
轻轻够了勾手指,他示意银月和汉克凑过头来,漫不经心的提出了建议,「这样吧,我来帮你们的山贼团变得强大,而你们要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帮我打听达罗斯公爵的情报,并且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服从您的命令?您是指永远?」银月轻轻吸了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这让纳塔丝再度妒忌得想在墙上磨爪子。
「当然,能够加入伟大魔王的麾下,难道还不值得你们自豪吗?」莫林理所当然的挥挥手,又给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条件,「至于最后,如果我心情很好的话,可以考虑帮你们干掉大螺丝公爵,还有那只大猩猩。」
这真的很难令人拒绝。银月和汉克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中。
很久很久的寂静之后,银月终于张了张嘴唇,沉声道:「如您所愿,只要能够解救达罗斯的平民,我发誓将永远跟随您。即使要我的灵魂忍受煎熬,即使我的身体会被撕成碎片,即使……」
「喂喂喂,我是魔王,不是私刑爱好者。」莫林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很郁闷的表示抗议,「再说了,我像是那种没有责任感的主人吗?我对私有财产向来都是很照顾的啊。」
这番辩解好像没起到什么效果,银月和汉克面面相觑,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好像已经看到自己被魔王当做晚餐主菜的情景了。
「人类,还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啊。」莫林忍不住摇摇头,放弃了和银月讨论待遇问题的想法。毛茸茸缩在他身旁舔着一杯麦酒,很配合的唧唧轻鸣了几声,好像也在表示自己对人类的迷惑。
而因为这种唧唧轻鸣声,原本完全忽略了它的银月,突然侧耳听了听,随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等等,这个小东西是?」
就像预料的那样,视力不好的美女弓箭手再度偏离目标,在莫林无奈的注视中,她抱起了毛茸茸身旁的那个木碗,温柔的抚摸着,「唔,这个小东西好像是达罗斯公爵的货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妳说它是什么?」莫林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毛茸茸,是达罗斯公爵的货物?」
「是的,我曾经在一次打劫时,发现了整整一箱子的毛茸茸。」银月轻轻点了点头,还在温柔的摸着木碗,「我听说,达罗斯雇佣勇者,从魔界捕捉了很多毛茸茸,然后通过秘密的渠道卖给别人,以此赚取巨额财富,所以他才有钱雇佣大批战士。」
「难怪,难怪魔界里的毛茸茸越来越少了。」莫林顿时恍然大悟,却又不解的微微皱眉,「可是,达罗斯把它们卖给谁了?而且还是高价?我记得所有人类国家都禁止饲养魔界生物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银月迷惑的摇摇头。
汉克却在旁补充了一句,「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每隔几个月都会有几个神秘人来到达罗斯,然后带着很多的大箱子离开,难道那些大箱子里装的就是……」
「可恶!居然把我们魔界的生物当做货物!」纳塔丝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就连奄奄一息的伽罗也流露出阴沉神色──要知道,把那些毛茸茸装进不透风的箱子,沿途不知道会闷死多少,更不用说它们最后的用途会是什么了。
「唧唧!唧唧。」似乎听懂了这段话,原本很享受抚摸的毛茸茸,此刻突然竖起了银色绒毛,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像是想起了很可怕的往事。
「唔,你也是这样被运来的吗?」莫林轻轻抚摸着毛茸茸,突然撑着桌子站起来,整个身形在此刻缓缓膨胀,「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三天之后我要看到大螺丝父子暴跳如雷的样子。」
「殿下,您似乎有些愤怒?」伽罗轻轻咳嗽着,不解的抬起头。虽然跟着莫林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已经很了解这位殿下的性格了。
「哪有那种事。」莫林打了个哈欠,微微瞇起的眼睛看似昏昏欲睡,却让人感到畏惧,「我只是在想,如果把那对大螺丝父子装进箱子里,再运回到魔界去……嗯,我会卖得很便宜,一个铜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