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谦来医院已是三天后的事了,他提着水果篮在医院的门口抽了 几根烟,确认孟悄悄从医院正门离开以后,把未抽尽的烟扔进垃圾桶里。 孟荣的病房并不算难找,江自谦没费什么劲就来到病房门前。病房 里除了孟荣以外,还有其他病人,孟荣躺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柜子
上放着饭盒和一箱开了的牛奶。 江自谦走到孟荣面前,原本正看着窗外的孟荣以为是孟悄悄回来了,
冷着脸一动不动。 江自谦道:“好多年不见了,孟荣。”
孟荣猛地扭头,看见来人是江自谦时,立刻怒了:“江自谦,你还 有脸来见我?”
“为什么没有?”江自谦怡然自得地将水果篮放在柜子上,指着西 瓜道,“多吃点,帮你降火。”
孟荣猛地坐了起来,连手上还插着针管子也不顾了。江自谦早有预 料,不动声色地将帘子拉了起来,把那些朝他们窥探的好奇的视线隔绝 在一旁。
“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年的事,即使没有我,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 田如婷是江自谦的徒弟,徒弟和学生的定义不同,那时的田如婷基
本上天天跟着江自谦学艺,两家人也建立了非常好的关系。那时,田如 婷在选择梦想还是家庭之间摇摆不定,美国那边的邀请函再次发来了。 田如婷找江自谦倾诉心事,江自谦劝她想清楚后再做选择,而且一旦做 了选择,往后就不要后悔。
最后,想清楚了的田如婷选择了去美国追逐梦想。她请江自谦帮她 打掩护,他便在她出国的那天约孟荣出来喝酒。他本想将孟荣灌醉,让 孟荣错过她离开的时间,不想喝到最后的时候,孟荣忽然酒醒了。
孟荣拼了命地跑回家,正好撞见拿着护照准备前往机场的田如婷, 他再次和田如婷爆发争吵。当他发现,无论是吵架还是哀求都无法挽留 田如婷的时候,他死心了。田如婷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彻底激怒了他, 造成了他心中对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消磨的怨恨。
想到这里,孟荣冷笑一声,道:“田如婷走的那天,我知道你是想 拖延时间。我陪你喝酒,无非是在赌,赌她对我们父女俩还有感情。可是, 喝到后来我就发现,我输了,她根本不在乎我们。”
“如果她不在乎你们,她不会纠结那么久,是你不能理解她!” 孟荣愤怒道:“这就是你为田如婷的自私找的借口?抛夫弃女,我
为什么要理解她?” 江自谦冷笑:“自私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吗?” “什么?”
“你把对如婷的恨转移到你的女儿身上,你限制她的梦想,限制她 的成长,你看看你把她逼成了什么样子了?!”
孟荣气得哆嗦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悄悄为什么要去 LD 了,原来是你啊,江自谦!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还有谁会用那些 狗屁梦想做借口,诱拐我的女儿!”
“是我逼着她配音的吗?那是她自己选的!我看一直在逼她的人是 你!”
“你胡说八道!” 江自谦终于忍不住,言辞犀利,指责道:“你知道她有多讨厌她自
己吗?你不知道,对吧?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自信!她既没有得到过 母亲的爱,也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所以,她才会把什么话都放在心里! 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连难过都不敢说,因为她怕自己成为别人的 负担!你觉得,让她成为这样的人,还有谁?!”
孟荣被说蒙了,忘记了还嘴。 “你认为,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医院?如果不是怕你把孟悄悄毁了,
我才不要来看你!孟荣,你真的了解过你的女儿吗?她到底喜欢什么, 不喜欢什么,你知道吗?你真的关心过她吗?”
孟荣如遭雷击,他不肯承认,依旧嘴硬 :“她……她最喜欢蛋糕了! 她小时候,只要我一拿蛋糕给她吃,她就会笑。所以,我送她去学做西点, 我知道她喜欢!”
“是吗?你觉得她是真的喜欢,还是怕你不开心,装出一副喜欢的 样子?!”
孟荣的手颤抖了起来,有些他不愿意回想起的细节,偏偏在这个时
候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比如,自打孟悄悄回店里帮忙以后,他从没见她 吃过那些精致的糕点。
江自谦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是你的附属品,所以,你恨田如婷,也要她陪你一起恨;你讨厌梦想, 讨厌配音,她也没有权利喜欢!可是,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拆 散你和如婷的真的是配音吗?你有试过去了解如婷吗?”
孟荣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隐约想起那些年,田如婷不 是没有和他说起过她那些远大的梦想,他却总是粗暴地打断他,他害怕 生活的变数。许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正好,许是因为他从来都不肯 面对。
江自谦越说越气:“田如婷为什么要离开你,你知道吗?你只怪她 狠心,可你这些年又做了什么?你有试过和孟悄悄好好谈过吗?她难过 的时候,你有好好开解过她吗?对,你是可以怪田如婷,你也可以怪我, 但是孟荣,你不开心,凭什么要你的女儿跟着你一起不开心?你想抱着 仇恨过一辈子,为什么要逼你的女儿和你一起?!”
“我……我……” 江自谦冷冷地说道:“别再用爱她作为借口,而不敢承认你的自私
和懦弱了。”
江自谦深深地看了陷入挣扎中的孟荣一眼,拉开了帘子。 孟悄悄站在帘外,怔怔地看着江自谦,她的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
苹果。
江自谦蹙了蹙眉,丢下一句“不要辜负你自己”便转身走了。
医院外阳光明媚,江自谦站在阳光底下深呼吸,胸中的郁结仍未散 去。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按住胸口,感觉那里的肝还在隐隐发痛。他 自嘲地想,原来动怒真这么伤身。
“江指导!” 孟悄悄的声音自江自谦身后传来,她跑得十分匆忙。 江自谦停住脚步,看着孟悄悄问道:“怎么,有事想要问我?” 孟悄悄迟疑了一下,问道:“您……认识我的爸爸妈妈?”
江自谦却没有回答孟悄悄这个问题,他反问道:“配音是你想做的 事情吗?”
孟悄悄沉默。 江自谦审视着孟悄悄,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然后将手
机扔进孟悄悄怀里。孟悄悄看了照片,不由得惊讶起来,她居然在那张
照片里看见了她的母亲! 那时的田如婷比孟悄悄的印象中要年轻一些,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她穿着素雅的长裙,站在 S 市译制片厂门前,与她站在一起的,竟然还 有吴天、陆风、江自谦等配音界数一数二的大佬们!
“她是最让我骄傲的徒弟,和你们不一样,她是直接管我叫师父的。 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嗯,偶尔也教人离婚。”
孟悄悄没有笑,她实在是没心情。 江自谦耸耸肩,说他是八十年代入的行,配过不少经典的老电影,
也结识过不少志趣相投的朋友。田如婷是在 1994 年毕业后进入上译厂的, 由于她天赋极高,便成了江自谦的徒弟。
江自谦耸耸肩,眼神悠远,回忆道:“你出生的时候,我和我的夫 人去医院里看你,你不哭不闹,只对着我们笑。我和我的夫人没有孩子, 她就很喜欢你,后来,我们还常常会去孟家看你。那时候,你还不叫孟悄悄, 你叫孟希音。”
孟悄悄陷入强烈的震惊中,江自谦说的这些,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记不起来,对吗?”江自谦冷笑一声,“你母亲走后,你父亲就
断绝了和过去的人的一切联系,就是不想让人找到你们。你参加配音比 赛的时候,我认出了你,你和你的妈妈长得很像。我又调查了一番,才 知道原来是孟荣给你改了名字。”
孟悄悄咬着嘴巴:“是您鼓励我妈妈去美国的?” “对。”江自谦并不避讳,“你爸爸恨我,是应该的。你可以理解成,
是我拆散了你的爸爸妈妈。” 江自谦顿了一下,又问道:“孟悄悄,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母亲会口
技吗?”
孟悄悄摇摇头,她四岁那年,母亲便离开了。在那之前的记忆,她 都模糊不清,父亲更是对之前的一切绝口不提。
江自谦说道:“因为你的外婆曾经是口技大师的关门弟子,也曾红 极一时,后面因为时局动荡便隐退了。即使是在十分艰难的情况下,你 的外婆都没放弃让你的母亲学习口技。你的母亲很聪明,虽然从不在外 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可那时的她已经蓄势待发。她肩负着你外婆的 期望,靠她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出大山。现在,你明白当年你的母亲为什 么要离开了吗?”
“因为在她的心中,梦想比她的丈夫、女儿更重要。”她定定地看 着江自谦说道,“如果实现梦想,就意味着要伤害最亲的人,那这个梦想, 我不要。”
“这世上往往没有两全其美的事,自古情义两难全。人们往往只能 择其一,并在之后的年岁里,告诫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后悔。 你呢,现在放弃了,数十年后想起来,会后悔吗?”
孟悄悄下意识地想逃避:“以后的事,我不知道。” “你知道!”江自谦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孟悄悄的谎言,“你只是怕
伤害别人,所以宁愿选择伤害自己。”他叹了一口气,道,“你需要回 答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孟悄悄,想清楚再告诉你自己,这个 问题的答案。”
孟荣醒来时,是凌晨两点。 窗外夜色深沉,病房里安静极了,孟悄悄在陪护病床上半躺着睡着
了,她戴着耳机,眉眼间都是疲惫之色。孟荣看着她叹了口气,把小毯 子盖在她的身上。他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地去上了趟厕所,回到房间时, 她翻了个身,嘴里呢喃着什么。他迟疑了一下,走到女儿面前,侧着耳 朵仔细辨别着——原来,她是在叫妈妈……
孟荣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他轻轻取下孟悄悄的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 里,瞬间,他被卷入那熟悉的声音里。
是田如婷的声音啊。 他还记得,这是田如婷的第一部配音作品。当时他们还没结婚,只
是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第一部作品出来时,田如婷高兴坏了,孟荣还特 意带她去吃了一顿大餐。回到家中,他们把那部电影循环着放了一夜, 两人在电影声中跳舞。
那时候的田如婷美极了,她如果是耀眼的火,他就是飞蛾,他的目 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
孟荣突然有些难过。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原来他从没有忘记。 他把耳机轻轻放回去,慢慢地躺到病床上。
第二天早上,孟悄悄一大早就出去给父亲买早餐。 孟悄悄回到病房里,孟荣坐在床上发呆。她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低声道:“爸,吃早餐吧。” 她知道孟荣是不会回答她的,孟荣自从醒来以后就没有对她说过话。
她知道,父亲还在生她的气。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孟悄悄感到意外,抬起了头。 孟荣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道:“过来。” 孟悄悄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坐在孟荣身边。
“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反对你配音了。” “爸……”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孟荣看着孟悄悄,一字一句地说道,“如 果你选择继续配音,那你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你自己养活你自己;如果 你去店里,我会把你的工作折成相应的薪水发给你。”
孟悄悄急了:“爸!” “你别着急,我这不是要和你划清界限,也不是在支持你。我只是
想让你看看什么是现实,想让你知难而退。如果你能扛得住生活的压力, 如果你的梦想能养活你自己,以后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孟悄悄抬起双眼,缓慢又坚定地说道:“爸,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 件事,那就是您和配音对我来说,哪个更重要。然后我明白了一点,不 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没有您,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把您和配音放在一起比较,是对您的不尊重。”
孟荣有些动容,泪光在他的眼中闪烁,可是,他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孟悄悄又道:“但是,我也弄明白了一点。我……我真的很喜欢配音,
我不想放弃。”
孟荣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早知道这样的结果。 孟悄悄却对孟荣感激不尽:“爸,谢谢你。” 得到孟荣的同意之后,孟悄悄回家收拾了行李,四处去找房子,最
后好不容易找到一间价格可以承受的单间,便搬了进去。店里的工作, 她也没有落下,在孟荣出院前的那段时间里,她终日在店里和医院两头跑, 孟荣也如他所说,把她在店中的工作折成薪水给她。
孟荣出院这天,孟悄悄把他送回了家。父女二人隔着门板,久久没 有说话,最后还是孟荣叹了口气,道:“行了,去吧。”
孟悄悄点点头 :“爸,你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孟荣点了点头,话哽在喉头,只是朝孟悄悄无声地抬了抬手,示意
她不要再留恋。
孟悄悄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孟荣站在家里,他定定地看着孟悄悄离去的方向,迟迟没有关上门。 他知道孟悄悄此行路途势必凶险,可那路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她
就必须要承担。苦也好,甜也好,那都是她自己修成的果。
孟悄悄再次回到 LD,她的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同事们除了朝她 投来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倒也没有哪个敢真的上来询问她这段时间的 经历。
刘皓和姜思慕早早地等在大门口,他们什么都没问,只是给了孟悄 悄一个安慰的微笑,像之前一样和她一起回公司上班。
走廊上,孟悄悄和江自谦擦肩而过,江自谦并没有对她的归来有任 何特殊的表示,只是嘱咐她,将之前请假落下的练习补上。
孟悄悄应了一声,自然不敢怠慢。她落下的配音练习的确不少,若 要跟上大家现在的进度,她必须比旁人付出多一倍的时间。刘皓和姜思 慕热心帮忙,他们两个人陪着她补她的练习。
这日,恰逢姜思慕和刘皓都有事,不能帮孟悄悄监音,她不好意思 耽误他们两个的时间,将他们先送走后,独自留了下来。她想起吴语徽 上次和她说的,于是,她打算还是先从模仿开始。
孟悄悄从 iPad 中调出她特意下好的选段,那都是些台词量大且难度 高的影视片段。她选中的,是《走向共和》中慈禧太后会群臣、向列国 宣战的那场戏。
那台词这样写道—— “这国难,非自今日始啊!明朝的时候,葡萄牙人偷偷登陆我澳门
岛,从此就赖着不走了,几经交涉,至今也没还给我们。我大清入关以后, 国泰民安,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过了两百年的好日子。可到了道光朝, 英国人来了,他带着鸦片来了。洋枪洋炮,逼着咱大清把香港割给了他, 还闹了个五口通商。以后没几年,英国人和法国人合着伙儿又来了,把 你们的咸丰皇上赶到了热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洋人欺我太甚, 竟致国之将亡。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何若大张挞伐,一决雌雄。 朕,今日庄严宣示,向英吉利国,开战!向法兰西国,开战!向美利坚 国,开战!向德意志国,开战!向俄罗斯国,开战!向意大利国,开战! 向奥地利国,开战!向日本国,开战!钦此。”
这段台词波澜壮阔、中气十足,除了慈禧本人的气势之外,若想完 美复述,还需要还原话中的京腔。
孟悄悄将词儿记下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表演。 可是,孟悄悄到底不是演技精湛的演员,她也根本不能体会到慈禧
的心境。所以,当她表演这段台词的时候,她完全找不着感觉,更别提 找准对方的语气了。
这时,录音室里忽然传来陆寻冰冷如玉石的声音。 “很多人对北京话的误解是,他们以为不论北京人说什么都要加儿
化音,实际上并不是。要想讲好京片子,你就得当现在的自己置身在胡 同里。忘掉你是在表演,先用你自己的方式把这段词说出来。”
孟悄悄惊讶地看向玻璃窗,陆寻戴着耳机,安静地坐在半明半暗的 操作室中,让人有一种孤寂疏离之感。
“陆总?” “私下里,你可以叫我陆寻。” “啊?”孟悄悄又没有跟上陆总的思路。
“继续练习。”陆寻不多做解释,眸色深沉,语气冷漠依旧。 既然陆寻这么说,孟悄悄也不好拒绝,又开始自己的练习。 按照陆寻所说的,当她用自己的方式去讲台词的时候,她是舒服的。
可只要她一尝试去模仿,讲出来的话就怎么听怎么怪。 孟悄悄练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不由得有些急,毫无章法地咬着牙
一遍遍地练习。
陆寻终于出声制止:“停。” 陆寻打开录音室的门,走到孟悄悄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递了
一瓶水给她,淡淡道:“欲速则不达。” 孟悄悄默默地喝着水,润了润火辣辣的嗓子。 陆寻见孟悄悄把水喝得差不多了,道:“冷静下来了吗?” “嗯。”
“闭上眼睛。”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孟悄悄惊讶地看着陆寻,陆寻表情清冷又坦荡,反倒衬得她有些大 惊小怪的。
“乖乖听话。”陆寻冷冰冰的声音里平白生出一丝旖旎来,他忽然
伸出一只手,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孟悄悄的眼睛被那双微凉的手覆盖的时候,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她
还听见陆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模仿的精髓并不在于说,而在于听。孟悄悄,你必须把注意力集
中在你的耳朵上,用耳朵记下所有你听到的声音,这样,你才可能做到 你想要做的。”
说完,陆寻配了一段台词,竟是孟悄悄怎么都说不利索的那段台词! 孟悄悄震惊了,除了男声和女声本来的差异之外,陆寻的语气简直 和原版的一模一样!想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终日冷漠待人的陆寻居然
有这样的本事。
惊讶和尊敬过后,孟悄悄慢慢地冷静下来,她开始摒除一切杂念, 只是单纯地听着陆寻的声音。
她学着用耳朵记忆。 而她那怦怦直跳的心,似乎也在这悄然流逝的时光中,记住了什么
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