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老奴自知罪孽深重，绝不敢再诬赖攀咬他人。”孙嬷嬷背脊挺得笔直，此刻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脸上不见一丝悲怆，反倒透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烈性来。“不错，许多次交易都是由奴婢出马，上面的手印也都是奴婢盖上去的。但凡事总有例外。”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向荣华侧妃。
果不其然，荣华侧妃听到此处的时候神色僵硬了一下。
“娘子，恐怕您做梦也没有想到吧，最大一宗交易——帝京一百里外的那处田庄。当时那买家觉得兹事体大，不敢接手，您就亲自出马去谈。您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我在内。因此随意找了一件事早早的将老奴打发了出去。但是您没有想到，老奴办事利落，很轻易便将那件事办完了。”
荣华侧妃嘴唇抿得紧紧的，攥住手帕的五指用力得发白。她死死盯着孙嬷嬷，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戳成筛子。
“然后呢？”沈王妃已经等不及了，忍不住出声询问。
“然后……”孙嬷嬷扯动嘴角，“老奴便看到娘子上了马车。娘子从未瞒过老奴任何事，因此老奴觉得非常奇怪，此事为何都听不到一点风声？于是不放心，雇了一辆马车悄悄跟了上去。”
“因此你就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了？”沈王妃再问。
孙嬷嬷点头，她虽然是回答沈王妃的问话，可是一双眼睛却盯着荣华侧妃。“是的，老奴不仅知道她与谁谈话，也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因为娘子周遭的人没有一个防备着老奴，老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堂而皇之的站在屏风后面，将一切都听到了。”
荣华侧妃的脸色已经变得比雪还白，她的鼻翼急剧的翕合着。“你……你竟然……”
萧悠悠捏紧帕子，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荣华侧妃的嘴唇，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就是这时，在人饱受打击的时候，最容易一时失口说出真相。
可荣华侧妃的失态只是一刹那，在说出这几个字之后竟然又沉默了下来。
如水妙目中的仓皇失措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保护色，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王爷。”她跪倒在沈王爷面前，膝行往前，用一双如玉手掌揪住了沈王爷的下摆，“一切都是片面之词。妾身平日是最安分不过的人，出府除了去听戏看杂耍，便是去各家贵妇府中聊天品茶，怎会单独去见一个陌生男人？孙嬷嬷简直是血口喷人。”
她猛的转身，两指一并怒指向她，“孙嬷嬷，你可是我的奶妈啊！之前你犯下滔天罪行，我还甘冒大险向王爷求情。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竟然编造谎言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孙嬷嬷，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倘若萧悠悠没有事先给她看过那叠契约，她几乎就要相信荣华娘子的这番说辞了。
可惜，当真相明了之后，荣华侧妃越楚楚可怜，她就越觉得讽刺。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到头来，对方却把自己的家人都算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