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太夫人本来神色倦倦,一听这话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你细细说,慢慢说。”
琉璃认真回想了一下,“奴婢将器物送到了涵芳院,大娘子十分欢喜,当场便拿起那几朵珠花往大小姐头上比,大小姐便说今日倦了,明日再戴吧!大娘子便命人将这几个匣子都送进了大小姐的房中。奴婢见大小姐眉头紧锁,对那些东西看都不看一眼,便多留了个心眼。”
她说了这么长一番话,气息有些急促,便略停了停。“奴婢故意走得慢些,果然不多时便见到一个丫头从大小姐房中出来往涵芳院的小库房去了。今晚月色明亮,奴婢看得真真儿的,那丫头正是大小姐身边第一得用的丫头桃儿,她手中捧着的几个匣子正是方才太夫人赏赐的那些。”
大宁重孝道,长者有赐,小辈只能恭恭敬敬收着。
现在大小姐将那些匣子送入库房,显然是十分嫌弃,里面的东西也不打算用了。
琉璃抬起眼皮悄悄觑了太夫人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只眉眼略压低了些。
太夫人现今在阮府虽然是个弥勒佛般的存在,但那是因为以她此时此刻的地位,不需要再跟人勾心斗角。以至于众人忘了她也是从后宅争宠里厮杀出来的一名女将,她若狠起来,恐怕连柳柔都得靠边站。
琉璃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着头站在一边,静静等太夫人发话。
“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吧!”
太夫人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便听了,一边答允一边给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一众奴婢鱼贯而出,最末一个顺手带上了门。
果然她们一走,太夫人便一掌拍在了小几上,震得放在上面的茶盏跟着跳了跳。
她修身养性已久,别说这般大怒,便是重话也难得说一句。但今晚为了阮紫已经连连破例,王嬷嬷猜度着若不是太夫人非常看重阮紫,以至于爱之深责之切,那便是阮紫真的触了她心头隐痛了。
王嬷嬷抚着太夫人的背给她顺气,柔声劝道:“太夫人莫要动气,也许琉璃看不真切……”这句话连她自己也不信,便改了口风,“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下人自作主张。大小姐素来是个最孝顺的,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要不,明日老奴去涵芳院问问。”
“孝顺。”太夫人冷笑一声,“若是孝顺能用嘴巴说出来,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孝子了。阿紫,我素来看她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看走了眼。”她再疼萧悠悠,阮紫也毕竟是自己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说了一句重话之后她也忍不住灰心了。
长叹一声,“罢了,她小孩子家家,今日被我说了几句重话兴许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不必理会。明日你也别去涵芳院了,咱们只当都不知道这事。”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大家族就是一团稀泥,不必把事情弄得太清楚,每个人都装糊涂装笑脸,只要能够维持表面一团和气,谁又管内里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