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宫娥又惊又怕地随着毕如生辞出了里间，足足有十里远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低低道：“那宫娥可是个新面孔，敢一个人服饰玄武帝，谁不知道史帼皇后死后，陛下跟刺猬一样难服侍，根本猜测不到陛下的心意，你说她死的会有多惨啊？”
“若是伤到陛下一星半点，她搞不好会被陛下一口吃了，或是炖成人肉汤，活活喝下去！”
“不会吧，那宫娥那么丑，而且陛下不是吃素的吗？”
闲言碎语随着一阵晚风轻轻拂过，消散在漫天星云中，这一夜如此漆黑，连一声虫鸣也不闻，御汤池内，静的如一汪凝固的深潭。
玄武帝微微闭上了双眸，屏息养神，倨傲的眉角只添霸道，不减深邃，而他所在的御汤池的另一头便是散发着淳淳药香的香囊。
乔久落在御汤池边上，稳稳跪在玄武帝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身体，他的右手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像被人活生生化开了一道裂痕，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似还血淋淋地滴着血般。
这么严重的伤口，还要每日批阅奏折公文，日日不眠不休地处理东临边关的政务，玄武帝又并非钢铁铸成的人，为什么一刻也不让自己停下来歇息呢？
“停下来的话，心里就会想着别的事情了。不该想的事情，想要忘记的事情，全部都会一股脑儿地窜出来，它们侵占你的大脑，让人再也无法好好生活。它们剥夺你呼吸的权利，剥夺你幸福快乐的自由，直到你大脑里只剩下过去痛苦的回忆和已经逝去的人，它们才肯罢休。”
似是看透了乔久的心思，一向惜字如金的北苏沂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眉眼间自有一阵骄狂的邪气，具有致命的诱惑力，乔久只觉得，若是再所看他一眼，她整个人，便要陷入其中了。
乔久望了一眼相隔甚远的香囊，双腿悄无声息地微微向另一侧移动，只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可以够到那香囊了。
“当朕看到那口棺材的时候，朕总以为她还活着，日日吃饭多摆一副碗筷，日日伴一个空枕头入眠，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夏秋冬……那棺材中腐朽的不是她又是谁呢，自从她走以后，朕身体越发地冰冷，之前右手只是淡淡的疼痛，如今却连知觉都没有了，朕真的害怕……若是有一日闭上眼睛，便会一直困在梦中的冰岛，永远也醒不过来。”
北苏沂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卑微，冷寂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可遏住的极速扩散的悲枉。
乔久微微挪了挪双腿，这些痴男怨女的故事她早就听腻了，玄武帝和倾妃，天作之合，莫要去祸害旁人。她离香囊只差一点点距离了，此刻她是连只字都入不了耳了，心心念念着紫经罗。
“朕觉得朕此生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一个人了，一个人唯有一颗心，朕的那颗早就随着她一起葬在棺内了，可天下间竟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甚至有那么一刻，当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的时候，朕便觉得，是她回来了，是上苍怜悯，让她重新来拯救朕……朕想弥补，朕想加倍地对她好，把所有浪费奢枉的时光全部一点点补上，只要是她，迟一些，又有何妨？春夏秋冬……一路青丝到白发……可是她们二人那么不同，她喝的是盐净水，身份是东临人，身边各个是心怀鬼胎的东临高手，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用命换整个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