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寒说下去:“大哥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这些天大哥你锋芒的太盛,怎么会惊动徐盛义?徐家的妖怪不止多,而且其中某些还不是泛泛之辈,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占得到上风?好在他们没来得及准备,也没想到大哥会这么快查到璜山,要不然,等他们布置好一切,只怕你和我都有去无回了。”
陆显的眉毛皱了起来。“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这件事情这么蹊跷,让我怀疑辜先生的身边是不是真的安全,可是如果有徐家的卧底,为什么这么久都查不出来。”陆显一边分析,一边暗暗思索,他忽然惊醒了,转身去拨动发动机的按钮:“快回客店。”
然而,好像已经知道他的心思,高子寒走上前,不动声色地阻止他,话一出口却让身边的陆显突然恼怒起来:“大哥不用这么担心。我已经让人送唐小姐回去了……”
下一刻,高子寒立刻被人揪住了衣领,一柄剑架在了脖子上。
小船被撞得剧烈地摇晃,发动机努力保持着平衡。
陆显压抑着愤怒,凝光剑在高子寒的脖子上割出了很深的一道口子,陆显问他:“你怎么能这么自作主张,这里到处都是徐家的人,如果小鸢出了事怎么办?”
“大哥。”高子寒却没有还手,明白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只是被剑气逼得喘不过气,以至于吐字十分地缓慢,“辜先生有任务交给你。”
听他说了这一句话,陆显的意识忽然一清,骤然放开了刀。徐家的势力太广,半年的时间内想打入他们的总部,原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也是为了保住唐小鸢才硬着头皮答应。现在自己已经逾期很多天了,辜长喻先生找他回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高子寒急急地咳嗽起来,眼睛却片刻不移地盯着他。
陆显不能轻易放弃,站起身,口中固执地说:“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我很快就可以成功了。”
高子寒撑着船身,缓慢地站起来,说:“时间已经过了,你总不能带着唐小姐一起去见辜先生吧。”
他的脸色非常凝重,只是死死地盯着远方的山山水水。
“大哥,你一定要有所准备才行,”高子寒心平气和地劝告他,“辜先生要派你送一封家信前往海外。”他顿了一下,嗓子有点沙哑,补充了一句:“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大哥你亲自跑一趟。”
陆显的眼色变了变,心中自然有疑惑,勉强保持着冷静,说:“也就是说,辜先生要在这个时候调我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高子寒不回答,只是劝着他:“大哥,就眼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守住辜先生的信任。你是少数几个知道辜先生真正的家在哪里的人,至于那封要送到国外的信,这件事情看起来虽然小,但必须办好。再过半个月,北方设了宴席,辜先生必须赶过去,今天就得出发。”
虽然面对着这样的场面,但是出于被雇佣者的责任感,陆显的想法还是一下子跳到了辜先生的安全问题上:“你离开了,谁在保护辜先生?”
高子寒深吸一口气,显然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回答他:“三弟、四弟和七弟。”
陆显追问:“夏然呢?”
“留在了辜家旧宅。”高子寒看出陆显有点不安心,接着说,“辜先生说,北方的人,高手很多,我们的人可能甚至都不能进去。”
陆显感到奇怪,问:“可是北方设宴在他们的世界里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辜先生要过去赴宴的消息也太容易走漏。谁知道这一路上会出现什么变故?辜先生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了?”
“辜先生是觉得,北方那里,应该还有些不安定的地方吧。”他顿了一顿,说,“大哥,你听我的劝,暂时离开这里吧。至于唐小姐,张诉远一定会保护她的。”
“张诉远?”陆显蓦地看向他,想起了带唐小鸢离开时,这个出名的黑客就在她的身边。
那个人,可能对唐小鸢有点意思吧。
陆显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转向山水,扯了一下衣领,好像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高子寒不知道他在在意什么,郑重而平静地说:“我保证,在你回赤水以前,她不会有性命危险。”
陆显缓缓地收回了目光,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右手按在了高子寒的肩膀上,最后疲惫地说:“多谢。”
苏醒以后,唐小鸢没办法动弹了,她的眼睛被蒙上了,只是依稀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很奇怪很危险的环境里。隐约的声音从自己所靠住的那面墙壁传过来,渐渐变得非常清楚。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傲却很熟悉地响起来。
这是,张诉远!
唐小鸢辨认了出来。璜山算得上是比较荒芜的地方,徐家的人买下了这里,并且在山上建造了一栋别墅。唐小鸢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这样的一座公寓里。
至于隔壁的房间,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出了不自然的光亮,反而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阴霾,看得人毛骨悚然。长条形的大理石桌子上摆满了珍奇的菜肴,有仆人在桌子的两边听候吩咐,也有妖怪保镖或凶神恶煞,或低头缄默地站在座位的旁边。气压好像一直低了下去。
一个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气度不凡,有一副北方人的粗犷面孔,但双目冷冽,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手段的人。他端坐主位,面对着始终不肯就座的持枪的青年。
高子寒传信,让张诉远到山下客店里的某个房间带唐小鸢离开,可是等他赶到那里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了,他正准备离开,却遇见了早就埋伏好了的“禁言”组织。
张诉远不得不走入璜山,尽管他没有料到徐盛义这样的大人物会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唐小鸢的处境才会更加危险。
停顿了好一阵子,张诉远担心她的安危,终于控制不住步子地上前一步,举起杯子,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杯,敬当年被你设计害死的,我的父亲,你的妹夫。”他倒转酒杯,徐盛义收起了笑意,看着侄儿自顾自地倒满了第二杯。
“这一杯,敬当年被你逼得自尽的,我的母亲,你的妹妹。”
美酒再次洒尽,张诉远端起了第三杯,接着说下去:“这一杯,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徐董事长您的侄子。”
徐董事长脸色不变,只淡淡地说:“我并不愿对付他们。可别忘了,是你的母亲先骗了我七年,也帮了欧阳家七年。”
张诉远接着说下去,语气冷冽,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所以当你发现这一切以后,就告诉我父亲真相,让他内疚不安,觉得有愧于自己的朋友,以至于独自去找你寻求了断,最后死在了山上是吗?”
然而,弑亲的往事并没有让徐先生感到丝毫内疚,他只是补偿似地回答说:“如果欧阳旭没有插手这件事,我会把你留在徐家好好栽培。之所以造成了眼下这样的局面,全部都是因为欧阳旭的恶意。”
“栽培我?就像栽培你的儿子一样?”张诉远冷笑,“将我培养成一个毫无感觉、惟命是从的杀手?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徐董事长真诚地说:“至少我没有对付过你。”
张诉远反唇相讥:“那是你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说吧,你想把小鸢怎么样?”
辜董事长缄口不语,盯了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侄子审视了很久。
张诉远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排斥,却没有怨毒。徐董事长觉得奇怪,欧阳家的人居然没有教会他仇恨吗?张诉远站得近,整个人就像一棵挺立的树。
徐董事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那个女生和辜家旧宅、还有欧阳家都有牵连,她非常有用。”徐先生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有点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放过她?”
“父亲离开人世之前曾经叮嘱过我,我们张家的人不会为了一件永远无法了结的事情白费心力,所以叫我不要报仇。但是现在,如果唐小鸢不能平安地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么,死的也绝对不止我们两个。”张诉远的眼睛不避不闪,握紧了枪,把本来应该狠辣的话说得十分淡定从容。
气氛僵在了这一瞬间,但不过过了片刻,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暗语,徐家的人居然将恢复了自由身的唐小鸢押送到了张诉远的身边,接着就悄然退下了。
张诉远看了她一眼,没有询问。仆人听令捧了酒递到了唐小鸢的面前,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唐小姐,你的那位姓陆的朋友很不简单,非人非妖。”这位徐董事长冷淡地朝唐小鸢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