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雁失踪了,牧野先生找了很久都没有她的下落。”
果然,这样简单一句话,却让冷漠的杀手霍然抬首,清冽的眸子里闪过了隐隐的忧心,他依然保持着沉默,然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居然很快地移开了目光,好像对此不以为意。
“可是我知道她在哪里。”唐小鸢接着说下去,声音因为受伤而显得又轻又弱,更像带了某种蛊惑,“我带你去见她怎么样?”
子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是低头缠好她手上的纱布,起身就要离开。
“高子寒!”唐小鸢慌了,惶急地喊住他,声音虚弱却焦急,“你真的这么绝情,你的亲人,你在乎的人,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他背影肃立,很久后才驻足回首,终于吐出第一句话,却是清清淡淡的一句:“你所说的这些,是为了谁?”
唐小鸢怔了怔,目光闪烁了一下,停了好久,只是轻声地回答:“为我自己,辜家是个旋涡,我不想让陆显陷进去。”
高子寒挑挑眉头,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唐小鸢颓然地靠倒在了墙上。
难道,连这最后的筹码也没用了吗?该怎么办?陆显呀,我是不是又给你惹了新麻烦?
风连夜地吹,天空灰蒙蒙的,依稀荡漾着乌云,阴沉得像被人涂上了不规则的黑色。
偌大的辜家旧宅,原来也冷起来了。辜小姐的房间外面,女仆还在守夜。
不知道是之前做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还是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到了凉意,辜月雅小姐皱了皱眉,裹紧了被子往床里面靠去。
辜长喻先生对于辜小姐来说,有几分神秘和威严,但始终算不得一个慈祥的父亲。他第一次在辜家旧宅里住上这么长的时间,月雅也因此显得拘束而且格外乖巧。
她很少见到父亲,见面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最大的不习惯,还是夏然的事情越来越多,日常太少机会和她见面。但辜月雅心里明白,她失眠躺在床上装睡的时候,门外总会停留一个高大的身影,轻声询问女仆她睡得好不好。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前去北方,半个月以内都回不来,夏然的事情还是繁杂,她也很少有见到他的机会。
这一天,辜小姐从街上回来,无聊地往房间走去的时候,却看见夏然在小道的一头说话,似乎在交待什么人,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女仆在旁边小声提醒她:“小姐。”
她不想走开,忙说:“我的耳钉好像掉了,去找找,我等你。”
那一头,她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很是温柔:“他真的让我住在这里?”
“是的。”夏然谦和地回答。
“他没说别的?”
“纸条已经交到你的手里了,你应该认识他的字迹的。别的他倒是没有交待。”
那个女生好像有点犹豫不决,隔了很长的时间,说了声谢谢。月雅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只看到一道纤弱的身影一晃而过。
应该是个身材苗条的漂亮女人吧。
辜小姐这样想着,心里忽然觉得特别别扭,默默地不出声,低下头去踢地上的石头。只是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夏然却沿着小道走了过来,看到辜小姐,显然也呆了一刻。
她穿得很规矩,白色衣裙,头发乖乖拢在脑后,刘海也梳上去了,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恬静。
夏然的语气略有责备,对女仆说:“怎么带辜小姐到这儿了?”
女仆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谁知月雅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欣喜地说:“夏然,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总管看向她的时候,脸色柔和了一些,口吻却一如既往的客气,让人觉得疏远,说:“我有事情要去处理,天转凉了,还请小姐早点休息。”
辜月雅的表情有点失落,却很听话地默默点了点头。女仆在夏然的眼色下领着辜小姐往前走,月雅又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地问:“刚刚那个小姐姐……”
夏然怔住了,显然没有发觉她看到了那一幕,只得耐心地回答:“她是辜先生很重要的客人,辜先生等着回来见到她。”
辜小姐似乎细细地想了想,安了心,重新展露了笑颜,也不多问,乖乖返身。
夏然却没有立刻离开,好像有点感慨的样子。不远处,辜小姐还在三个女仆的陪伴下慢慢走着。
十八岁的女生,悲欢喜乐都写在脸上,敏感也单纯,聪慧也傻气。就像月雅空有着辜家千金小姐的头衔,骨子里也就是个痴傻的丫头。
新来的女仆安顿好了客人,向总管禀告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他才回过头。
夏然淡淡交待:“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女仆答了是,忙去准备东西,心里却疑惑:总管向来从容又严厉,有能力让辜家旧宅中的所有人服从,原来在看着辜小姐的背影的时候,居然也有这么恍惚的一刻。
她低声问一起去的女仆,那个年长的佣人却不敢乱说,只是遮掩不住嘴边的笑意。年轻女仆猜到几分,便不再多话了。
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原来夏总管这么不苟言笑的人居然会喜欢单纯的小丫头。
辜长喻在北方仅仅只待了半个月,回到悍城以后,一则消息在三天之内传遍了城中:辜长喻先生寿宴上的刺客已经落网,另一方面,辜家已经筹备好,准备在悍城举办一场拍卖会,拍卖的都是辜先生的私藏珍品。
一时间,这桩盛事激起了多方的关注。警方、媒体,包括暗处的非人界人士,都在打探这件事情。
这么多天过去,辜先生倒是从来没有盘问过唐小鸢,她在地牢里呆着,衣食无忧,可是外界的消息实在是一无所知,高子寒也没来见过她,陆显人在哪里,更加没人告诉她。
她有时候安慰自己,至少欧阳牧野没有把她的手环拿走,尽管这手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能希望欧阳牧野下的抑制灵力的药能够快点随时间消失干净。
拍卖会的准备工作早就妥善安排好了,这一天,却是辜先生自己亲自坐镇,他老人家坐在楼上的雅厢里。
拍卖会设置在一个楼道盘曲的地方,小台上点心精致,红酒也属上等,服务员带着客人安顿在座位上,而中央的木台就是拍卖的地点。
两个女助理搀着唐小鸢坐上了与辜长喻先生并排坐着的椅子上,距离辜先生还有两个座位的距离。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上还披着一件用来遮掩的斗篷,被刻意打扮成不引人注意的样子。
她任由两个女助理摆弄,一边观察着眼前的场景,一边变了脸色。
空旷的地势,松懈的戒备,现场没有几个维持秩序的人,辜先生却亲自到场了。
可是,唐小鸢能够看出来,这座小楼已经被暗中的妖怪团团围住,她的项链已经在上台前被人拿下来了,辜先生高高端坐,等待拍卖会开始的时间,目光冷漠而高深。事实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辜长喻先生从北方回来以后,心情一直不好,不过,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也许这份心情不好是演出来的也不一定。
前方宽广的拍卖台上面,玻璃柜里放着个成色很好的白釉瓶子,东西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却算不上一等一的拍品,换句话说,这瓶子够不上这场拍卖会的格调。
天色阴暗,起了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