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朝他们两个人轻轻地弯了弯腰，小声地说：“唐小姐，欧阳先生有请。”
唐小鸢问：“什么事？”
“欧阳先生有秦一雁小姐的消息了。”
躺椅上，张诉远的眉头轻跳了一下，却不动声色。
唐小鸢看了他一眼：“欧阳先生现在在哪里？”
“在小姐的房间里。”
唐小鸢站了起来：“好，你先走吧，我很快就去。”
小菲又弯了一次腰，接着转身走远了，张诉远微微松了口气：“牧野可能找你有别的事，但应该还没找到一雁。”
唐小鸢反问：“你怎么知道？”
张诉远坐起身，语调缓慢而肯定：“牧野要是真的找到了一雁，有什么必要来告诉你呢？”
也许，不是为了这件事。
思考了片刻，小鸢放下捣药杵，喊来一个随行的护士，请她暂时照顾张诉远：“我得去看看。”
张诉远微微仰起头，偏向她的脚步声消失的方向，浅浅花香随风扫过，他默默地笑了。
唐小鸢从来都不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他没有料到，唐小鸢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把枪抵住了后背。
“唐小鸢小姐，欧阳先生在等你。”小菲既然被指派来照顾一雁，能力想必也是不弱的，用这样的小手段来对付唐小鸢这种一再受伤、体弱的人，实在是浪费了。
小菲逼着她向前走，一直到了一个房间。
唐小鸢被推进房间里，愤然而无可奈何地瞪着眼前的白风衣的男人：“欧阳先生，要见我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手段。”
牧野和气地看她手腕上的手环：“你失去了最佳的离开时机，所以从现在起你必须留在这里，直到明天。”
唐小鸢隐隐感到不安：“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欧阳牧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如话家常地说：“我发了封邮件给陆显，说你在徐家中了埋伏，现在躺在医院里，病得就快死了，让他今天四点前到东山的山脚见你最后一面。”他镇定自若地观察唐小鸢渐渐苍白的脸色：“我想通了，现在的想法是，既然不能一举铲除，干脆一个个来好了。”
“所以，你把陆显当做第一个铲除的目标？”对欧阳牧野这种人，任何威胁或者恳求都没用。
唐小鸢紧抿着嘴唇，深锁眉头，手下用力，点亮了手环，可是手环只亮了一瞬，好像有什么力量反噬过来。
像有一根刺刺进手腕，她疼得大叫一声，下意识抓住了手环。
“我忘了告诉你，你为诉远的眼睛捣的那种药里面，有抑制灵力的东西。”欧阳牧野笑了笑，“你不想说些什么吗？你还有筹码。”他的声音却有一种淡淡的清冷，几乎在徐徐蛊惑，“你可以告诉我，一雁现在在哪里？”
唐小鸢抬头盯住了他。
欧阳牧野是这个目的吗？如果拖久了不回去，张诉远应该会起疑吧。可是她不能勉强张诉远来帮他。
“时间还早，你好好休息。”牧野淡淡地交待，转身离开。
“是你干的对不对？”唐小鸢却忽然喊住了他，问了很奇怪的一句话。
他驻立不动：“你指的是什么？”
唐小鸢不急不缓的，却很有把握地盯着他，说：“张诉远的眼睛，是你弄瞎的。”
他转身缓缓，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好奇：“怎么会这么想呢？”
唐小鸢笃定地说：“我只是觉得，徐盛义先生对诉远并没有恶意，如果下一种世界上还有别人能解的毒，除了让诉远更加恨他，实在是没什么大用……”
“你以为以徐盛义的手段看不出来吗？”牧野打断她的话，“他当然很清楚毒是谁下的，也很清楚我只不过是不想诉远过多地插手我的事，徐盛义没有阻止只是在保护他。”他深黑的瞳子里闪动幽光，“所以，希望你也弄清楚，别指望诉远会来帮你。除此之外，你可以猜一猜，明天陆显来找你，是因为在璜山把你抛下而感到内疚呢？还是真的不想你死。”他很有意味地淡淡说完，转身离开了。
唐小鸢握住隐隐作痛的手腕，几乎难以控制心中愤怒的情绪，却强作冷静地说：“欧阳先生，请你不要动他。”
他没有理睬她，连仆人都机警地退下了，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唐小鸢不知所措地慢慢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陆显，又要让陆显身陷险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疲惫地抬起头，无意间瞥见了上头的天窗，那里，倒是个可以逃走的地方。
唐小鸢的眼睛突然一亮。
亭子里，张诉远等得没了耐性，借口让护士去拿点心，自己摸索着往欧阳牧野的房间里走去。刚推开门，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小鸢的声音：“诉远？”
他愣了愣，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牧野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试探一下我是不是知道一雁的下落。”她上前扶他，“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张诉远的房间被安排在世外居的最后方，那里有另一个出口，很方便。但刚刚迈进屋子里，她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觉得脖子一冷，锋利的匕首便切住了脖子上的脉络。
她看着半米开外的男人，慌张地说：“诉远……”
张诉远冷笑：“牧野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你这个冒牌货，你们以为我连小鸢的脚步声都分不出了吗？说吧，为什么要假扮她？”
“我……”女生恢复了本音，说话战战兢兢的，“欧阳先生说，他有办法问出秦小姐在哪里。”
“他们在哪？”
唐小鸢捣鼓了半天，在床上叠上桌子再叠上椅子，她费了半天劲，总算爬上去，站在了天窗前。
她推开天窗，爬了出去。
太鲁莽总是要吃苦头的，出去没跑多远，她就被保镖发现，接着被推倒在地上。张诉远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落在身边扶了她起来，他的眼睛上还缠着白布，手中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的枪，打偏了侍卫脚步。
张诉远问她：“你怎么出来的？”
“从天窗。”
“你得离开。”他把她带开了几米，用枪对准了眼前的保镖，问，“一个人没问题吗？”
“好。”唐小鸢没多说，借机朝后门跑去，那里只有一辆脚踏车，她可不会开小汽车，于是慌慌张张地扶起了脚踏车，动作很有些滑稽，唐小鸢推上准备走，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回头仓促询问张诉远：“东山在哪里？”
“往东走，在玉佛寺的后面。”张诉远在厮杀中回答，下一秒忽然觉得不妙，慌忙地阻止她，“回来……”
分神的一瞬间，一枚细小的针刺中了他的脖子，是麻醉针，他立刻倒了下去。
朦胧中，唐小鸢没有听到他说的一个字，已经整个人扬尘而去。身后，白风衣的欧阳牧野举着发射麻醉针的手枪，无声地笑了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张诉远的半句话湮没在风中。
“东山……那是辜长喻的地方。”
东山的小谷有三面都是石崖，怪石嶙峋，怒风呼啸，寸草不生，小鸢闯进这里的时候，没有看见一个人影，碎石满地，只是，这里没有血迹，也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
她飞快地走了几周，停下脚步，呼吸急促不定。
是中计了吗？难道是欧阳牧野设下的陷阱？这里虽然是荒芜的地方，但怪石林立，如果用于隐蔽，倒还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这里没有陆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