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虽然生气,可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过来,她上台跳舞的时候也不如以前顺畅优雅了。于是,岚姐对她也越来越冷淡,从前风光无限的漂亮女演员,日子竟然变得非常苦涩难熬。
与之相反的,岚姐开始重点栽培和推荐郑小薰,拍海报,到处宣传,可惜小薰不喜欢这些吹捧、采访之类的事情,白天的忙碌过后,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独自仰望夜空,不知道在观望些什么。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另一方面,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向来低调的辜家旧宅除了辞退了一批佣人,却没有任何其他的措施,甚至没有报警,毕竟,也没有人员伤亡。
更奇怪的是,辜长喻董事长虽然再也没有露过面,却公开地在危险的旧宅子里住下了。
夜晚一如既往的黑,而且异于平常的冷。唐小鸢好像一人在夜里走动,不知道走了多久。
“哥哥,这果子真的能吃吗?”她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接着眼前慢慢出现了光亮。
在一棵年迈的果树下,她看到两个席地而坐的孩子,两人都穿着精致的绣着图纹的古装,男孩正将一枚青黄的果实递给女孩。树下躺着一柄似曾相识的长剑,剑佩上镶着一枚明亮的玉色环佩,像她的手环。
唐小鸢伸手想把它捡起来。然而手指刚刚碰到它的那一刻,天忽然又暗了下来。
她好像被摔在了地上,夜里很冷,野狼在叫,她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幽远而尖利。
但狼却清楚地出现在眼前,不远处隐约躺着一个人,血迹斑斑,被一群狼围着厮咬。
接着,不知道怎么的,那群狼忽然变成了很多的人,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杀手,她在一刹那明白了那个面目模糊、奄奄一息的人是谁。
是陆显!
唐小鸢浑身一颤,眼看着一把大刀豁然劈了下去。
“停下!”她惊恐地扑过去,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好像刀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对,她很快意识到,那剧痛不是来自于敌人的刀,而是陆显的剑。陆兮颜说过,是凝光剑,映月谷世代相传的剑。
唐小鸢猛地睁开了眼睛,渐渐清醒过来。
是梦,还好是梦。
她按住肩膀上的伤,脸色苍白地坐起身来。
这是一间很宽广的屋子,她躺在床上,右面有一扇大木窗户,看起来虽然粗糙,年代倒不像很长久的样子,中间的木桌上仅仅放着一个缺了口的茶壶和几只大碗。
往左面看去,墙上斜挂着十字弓和长箭,最明晃晃映入眼中的还是那儿钉着的很大一张狼皮,兽头上垂着绿莹莹的眼珠,白森森的獠牙露在外面,即使只是标本,还是非常吓人。
正当她不知道身在哪里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对方穿着一身虎皮纹路、民族装束的衣服,身材挺拔。
“陆显……”唐小鸢脱口而出,急切地撑着床想下地去。
“别乱动了。”陆显低声阻止她,紧走了几步。听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从前的那个自在散漫的陆显。
唐小鸢慢慢靠回床头,陆显坐在她的身边,让她腾出右手给他把脉,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使用中医的诊断方式。
唐小鸢不说话,有机会静静地观察陆显。
他的样子没有太大的改变,五官出众,只是消瘦了不少,眉眼之间,多了一点持重老成的气质。
陆显直到诊探完她的伤势,才稍稍抬头看她,语调平静,自然带着令人信服的威力,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要多多休息,不然伤口裂开感染就危险了。”
唐小鸢乖乖接过他递来的药碗。
陆显似是无意地问:“什么时候出来的?”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唐小鸢喝了一小口药,好像喝得太急了,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好苦……不是,好烫。”她连忙改口,皱着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陆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桌子前的罐子里又倒了一碗药。
唐小鸢对他的举动很是不满:“我费尽千辛万苦来找你,你就是这个态度?”陆显还是没理她,小鸢理直气壮地说:“是你让我来赤水的,还发了信息给我不是吗?可是我来了以后,你却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留给我的线索,只有玉石山庄而已。”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你一个人离开也就算了,没来电话,也没有短信,你知道我和小释有多担心吗?”
陆显叹了口气:“小释?算了吧,他一向是个心大的人。”
“那我呢?”唐小鸢追问他,“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心大的人,尤其是,我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你的用意。”
陆显回到她身边,见她对自己手里的药缩了缩脖子,便把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竟从怀里摸出几颗糖递给她,他无奈地望着她:“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来过。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所谓的‘我’的短信的?具体是哪一天?”
唐小鸢回过神来,回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出发的日子。
陆显听她说出来的日期,摇了摇头:“那半个月,我不在国内,跟着辜先生在外头做事,根本忙不过来,更不用说给你发消息了。”
“什么意思?不是你,是谁用你的名义给我发消息吗?名字总不会弄错吧。”唐小鸢想了想,忽然生气起来,没好气地问,“你不会是怀疑我在骗你吧?”
陆显耐心地说:“没有呀,我是说,可能是有妖术在算计你。”
可惜,唐小鸢的手机、电脑等东西都放在酒店里了,她直到现在还穿着舞女的衣服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了,唐小鸢主动拿起杯子,一口气把中药喝完了,她把糖塞进嘴里,这才问他:“你是怎么加入到那个辜老先生的妖怪组织的?你不是告诉过我说,你不是妖吗?”
陆显不答反问:“那你呢,是谁让你去杀辜先生的?”
“是……”唐小鸢开了口,然后顿住,认真地想了想,终究只能为难地说,“我,我好像,不能告诉你。”
陆显愣了一下:“为什么?”
她定了定神,深思熟虑了一番,才说:“我算是接受了对方的委托,如果我告诉了你对方的身份,那么你肯定会忌惮他,甚至会帮辜家对付他吧。”
陆显被她的话惊住。她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更有担当一些了。
她苦恼地低下头。“天呐,我好想一不小心,站在了你的对立面,如果我们成了死对头可怎么办?”唐小鸢苦笑,摇了摇头,“真是世事无常啊。”
陆显严肃了脸色,轻声地告诉她:“小鸢你听着,你不能继续为你的雇主做事,他们太危险了。”
小鸢抬起头,很庆幸陆显没有用契约来约束她,反问:“这话说的,难道辜家就不危险吗?”
陆显耐着性子告诫她:“不管怎么说,我的经历总比你要丰富一点。”他叹了口气:“而且,这件事辜长喻先生一定会追查到底,你最好是能全身而退,可是如果你不说出真相,我该怎么帮你……”
小鸢犯了点倔脾气:“你就认定,没有你的帮忙,我没有办法脱身?”
陆显无言以对,阴差阳错的,他们确实站在对立面了。
他想得头疼,摆了摆手,将桌前的手环套到她的手腕上:“算了,反正接下来,你留在我的身边,总是安全一点的。”
唐小鸢想要反驳几句,想了想,却说:“还有一件事,我遇见了一个自称是你妹妹的女孩子。”
陆显一点也不吃惊,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问:“你说的是陆兮颜?她果然找过你了。”
他拿起桌面上那把漂亮的剑递给她。唐小鸢微愣,默默地接了过来。
这东西,就是陆兮颜口中的凝光剑,它比她想象的重得多,唐小鸢费劲地把它搁在被子上,一用力,肩膀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看来这一剑,还是挺厉害的。
她低头抚摸剑柄的花纹,剑身挂着翡翠一类的玉色的剑佩,像她刚刚在梦里见到的那样,这玉佩很像她的手环,似乎连大小都一模一样,但显然只是普通的玉,没有什么灵气。
陆显看着这把剑,说:“其实那个女孩,或许才可以称得上我来这里的原因。”
他镇定地告诉她:“我为了高额的煊金而接受辜董事长的邀请,加入他的妖怪组织,答应在找到他的仇家之前保护他的性命。”
“另一方面,你还记得取你血的那个小丑模样的人吗?我想,那个叫陆兮颜的女孩子,大概和这个小丑有关系,我有好几次,在她的身上感觉出了小丑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感觉绝对没错,我想,如果我呆在辜家的阵营,或许能够以此为伪装,不引起小丑的注意,继续把这件事情查下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说:“那个叫陆兮颜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说我是她的哥哥。我就是从她的手里拿到了这把剑。”
原来,陆显并不是陆兮颜的哥哥。唐小鸢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