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查看了以后,认真地说:“这不是致命伤。”他非常肯定地说:“虽然割腕割脖子等等杀害的方法也不会在尸骨上留下痕迹,但是你看,这个公牛的尸骨,灰色分布得非常均匀,所以,绝对不是用毒。”陆显想了一下,伸手按住了公牛的骨头,接着,一股灵力从他的掌心涌出来,迅速地遍布了白骨的全身。白骨燃烧了起来,静静地,没有一点儿火花出现。
陆显叹了口气,说:“没时间把这骨头埋起来了,就这么让它消失吧。”
唐小鸢看着这一具公牛的白骨化作一阵灰色的烟灰,就这么烟消云散,不禁伸出双手搓了搓胳膊。
陆显看了看她的脸色:“小鸢?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唐小鸢摆了摆手,说:“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啦,只是觉得有一点冷而已。”
陆显关切地说:“你的外套呢?把外套拿出来船上啊,别感冒了。”
唐小鸢摇了摇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有点担心地说:“不是这种意识,我说的冷,是说心里感到发冷,好像随时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陆显停顿了一下,提议:“那,你要不要我送你先出去。”
“我不,我绝对不出去。”唐小鸢很坚定地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程。
这时候,月明星稀,一场烟云散开,唐小鸢远远地看见,在明亮的月亮下,有一个山洞被月光镀上了银色的光彩。
唐小鸢整个人还在深而密集的枯草丛里,她抬起头,侧脸被照亮,她看着洞口,问陆显:“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陆显的脚步顿了顿,微微眯起了眼睛,说,“但是,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有股很特别的吸引你。”
“嗯,我也这么觉得。”唐小鸢点点头,心里面却是忐忑不安的,说,“我们过去看看吧。这一路上,好像也没有遇到特别危险的事情。”
洞口什么生物都没有,连一厘米长的小草也没有长一棵,这个山洞的洞口宽敞而且非常明亮,他们走进去,一直走到山洞的尽头,结果就看见了一池潭水。
潭水看上去散发着淡淡的凉意,根本看不清潭底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东西,唐小鸢有点惊讶地指着潭水的中央,说:“你看那里有东西。”有一个石头柱子从水里上升出来,像一个展览用的平台,上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你的魂,会不会,就在那里面?”唐小鸢猜测。
“看一看就知道了,我可以把它拿过来。”陆显也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说,“可是,这潭子水未免也太过安静了。”
他朝那个盒子伸出右手,口中念念有词。
那个盒子一直没动静,可是陆显把手放下去的时候,那个盒子却忽然朝陆显飞了过来,好像盒子的底部装着一个弹簧一样。陆显躲开了盒子,可是盒子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一下子就撞开了,里面的一个发光的白石头紧跟着弹了出来,打在了陆显的后脑勺上。陆显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
“没事吧?”唐小鸢扶着他,抬头看了看他的后脑勺,“好像肿了。”
陆显疼得直吸冷气,他看了看掉落在不远处的发光的白色石头,交代唐小鸢,说:“你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着好像不太对劲,一颗石头,能够留在这种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
唐小鸢于是暂时放开了陆显,走到旁边捡起了石头,然后回到陆显的身边。水面就在这个时候泛起了阵阵涟漪,非常幽深的水底开始冒出一团团诡异的白气。
“可是,我也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会发光的,是玉吗?这么光滑圆润,一点儿也不像是天然的玉。”唐小鸢拿着那个石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打量它,接着叹着气说,“首先,这肯定不是魂魄啊,这跟陆显你的魂魄没什么关系吧。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你的气息了,你能感觉到吗?”
她的话陆显迟迟没有回答,她还在观察着手里的石头,没有注意到陆显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注视着不远处的水面,有接二连三的水泡从水底下冒出来,水泡越来越大,好像水底藏着一个吐泡泡的怪物。
接着,陆显的神情变成了从未有过的惊恐表情。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可以伤害他们生命的东西。“我们走,离开这里。”他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弯腰拉住了唐小鸢的手。
“什么,走?”唐小鸢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显紧紧地拉住了唐小鸢的手。“跑,快一点!千万不要停。”他忽然着急了起来,脚下输出灵力,两个人向洞口的方向跑去,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
唐小鸢觉得很奇怪。陆显这个人,虽然不是那种时时刻刻保持冷静的人,但是他也很难出现这么惊慌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啦?”唐小鸢被他牢牢地牵着,两个人慌不择路,唐小鸢脚步匆忙,偶尔会踩到地上的坑坑洼洼的洞,或者被藤条之类的东西绊一下,但是他们两个人一点儿也没有减慢速度。唐小鸢不知道他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陆显,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来的时候我们走的好像不是这条路吧,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慌慌张张地提醒陆显,一边忍不住回头,想看清身后的情况,可是,她的视线范围里,全部都是白茫茫望不见尽头的白雾。她的耳边可以听见非常尖锐的风声,好像有人在耳边呼号。
紧接着,陆显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唐小鸢撞到了他的身上,撞得头晕眼花的,她摸了摸额头,接着就看见了眼前出现了一条很宽的大河。陆显这时候有点奇怪,唐小鸢几乎担心他直愣愣地闯进河里,可是陆显左看右看,终于看见了不远处架着一座桥。
唐小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显拉着走上了桥。
“这个地方不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也没有妖怪来过了吗?为什么会出现一座桥啊?谁修的桥啊?”唐小鸢心里实在觉得非常蹊跷。
她摇晃了几下,他们两个脚底下的桥好像不是很稳,每走一步,唐小鸢都摇摇摆摆个不停,好像随时会摔一跤,她注意到陆显的脚步也很明显地迟缓了下来。唐小鸢低下了头,她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清楚了,这是植物的藤条。
这座桥是藤桥勾结而成的。在这条大河的两岸,这种两只手才能抓住的青翠藤条往河面延伸,这么生长着,试探着,可能经过了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两岸的藤条终于纠缠在了一起。像大自然在织布一样,织出了一座大桥。这座桥肯定已经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所以桥面上已经不能避免地出现了很多的青苔,连藤条也变成了古古怪怪的斑驳颜色,看上去显得非常陈旧而且古老。
不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藤条,怎么样的一种树木,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能力,能够延伸那么遥远的距离,真是鬼斧神工。
唐小鸢在桥面蹲下来,伸出手戳了戳桥面,想看清楚这些藤条真实的样子,陆显告诉她,说:“这种桥,需要很长的时间,很大的契机才能够形成,可是,现在不是你观察这些东西的时候。”
唐小鸢这才站了起来,她看见陆显的脸色非常难看,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桥面的前方,顿时觉得有一阵古怪阴冷的寒风吹进了眼睛里面。
数不清的白色的影子在空中悬浮着,他们有着人的形状,可是全部都是雾气的样子,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衣,用一双冰冷的、满怀仇恨的眼睛盯着唐小鸢和陆显。
这些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把远处的山峰都挡住了。难怪唐小鸢之前只能看见白茫茫的雾气。她只觉得脑子全乱了,好像来到了《行尸走肉》的拍摄现场,不,这比《行尸走肉》还可怕。唐小鸢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说:“这些,难道是孤魂野鬼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和陆显已经被这些奇怪的东西包围住了,没办法逃脱,深不见底的河水在桥下流淌汹涌。
“孤魂野鬼可没有这么厉害,”陆显脸色苍白地跟她解释,“这些东西,我们非人界的人管它叫死气。”
“鬼气?什么意思?”唐小鸢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只好牢牢地靠紧陆显站着。
“普通人或者妖怪,他们在死的时候,如果心存恐惧,或者心存怨恨,或者心有不甘,就会在这世上留下一种死气。死气不可能直接杀人,但是它们穿透身体的时候,会激起人们的恐惧。”陆显解释,“一直被死气侵扰、攻击,人就会心力交瘁,最后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