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初亮,骆绯喵便起了,早饭也未吃,便去了清水桥。
胡一中说,昨夜乾乘二人无处可去,正在清水桥处。
她去的时候,骆威武正抱着刀警惕地看着四周,而乾乘则是睡在一方破草席上。骆绯喵嘴角不由一抽:若不是胡一中告知她乾乘无碍,此情此景她几乎要以为乾乘已经殡天了。
“他怎么样了?”她问骆威武。
骆威武见她来了,似乎舒了口气,回道:“还没死。”
骆绯喵的嘴角又是一抽。
骆威武又道:“昨夜来了两个醉汉找茬,可却是有几分功底的,都被我打晕丢到河边泡着了。”
言外之意,醉汉是有人故意派来的。
“武叔,你能保住他的吧——我记得您从前可是披荆斩棘、无往不胜的啊。”骆绯喵不由给他戴高帽,“甭说几个醉汉了,便是武功高手您也能料理个干净,对不对?”
骆威武对此奉承毫不动怀,只是看了她一眼:“纵使无往不胜,但即便是把好刀,可若是长久不用,也会生锈变钝——爵爷,您说是不是?”
骆威武说的,自然是他被关密牢的那件事。可她才关了他半年多——柳柳还说要关个三五七八年呢!
骆绯喵忍不住后退一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武叔,你可要搞清楚现状啊——现在最要紧的可不是看你这把刀钝不钝,你可别偏颇了啊!”
骆威武不以为意:“我还没有这般蠢笨,知道哪边为重。再者……”他将话说了一半,却是没有再说了。
骆绯喵此刻却感觉从前那个熟悉的武叔仿佛回来了,她又凑近了些,小声道:“武叔,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坐在藤筐里,你看着我吗?”
骆威武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一笑,随后看她道:“爵爷想说什么?”
她嘿嘿一笑:“你看啊,这新帝在此,何愁没有官做?我当初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不然这般好的机遇给了别人,你哭都没地方哭!你说是不是?”
“爵爷想听真话吗?”
骆绯喵一愣。
“其实,在密牢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许多。”骆威武看着手中的刀,“做不做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心里更加畅快些。”
骆绯喵讪讪地又离远了些:“武叔毕竟从前是江湖人么,自是畅快些更好。”
“的确,我从前跟着老爵爷的时候,是畅快。后来老爵爷去了,我便觉得若是我同爵爷一般,在朝为官,或许也能畅快些。可是后来,我进了密牢……”
骆威武将脸一转,笑,“小爵爷,你可知我在密牢里想的是何事?”
骆绯喵脸色一白。
“我想若是我能离开密牢,必然要将你抓了,吊在树上,将你倒控至死。又或者用刀划了你的脖子,将你丢在河中……我想了一百多种法子。”骆威武自嘲一笑,“可是后来我见到你,突然就变了初衷。”
“你、你想干什么?”骆绯喵也摸不清他的这心思,她晓得骆威武在密牢里并不好受,可没想到他居然想杀她?怪不得每次敲她的脖子都下那么重的手!
可是她也明白,他那般想,许是因为在密牢里气极了吧。
现在的骆威武对她并没有杀心。
从前的事就算他不提,可他也会记得。譬如她方才说的藤筐,其实是骆威武亲手编制的,她尚小时,骆威武曾照料过她一段时日,那时候骆威武也喜欢逗她这个小娃娃玩,也算有些情谊在……
可如今听他这话,现下就算不杀她,但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摸了摸脖子,莫名觉得有些发凉。
不想骆威武却是对她行了个跪拜的大礼,他道:“从前是老爵爷,现在是你——小爵爷,我骆威武余生愿为你肝脑涂地,护你周全!”
骆绯喵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