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宣想过来拉我,箫初念扑向他,紧紧的用双臂环绕着他,让自己埋首在他的怀中。
倾盆大雨,我全身湿透,双眼逐渐模糊,后退的步伐越来越坚定。
“慕宣哥哥,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我就知道你会来!”箫初见在他的怀里昂着头,满心欢喜。
齐慕宣举起的手臂,缓缓的环住了她,北疆王向我这里望来,我一个转身,奔向磅礴大雨之中。
他会来,箫初念说他会了,就足以说明,齐慕宣带我出宫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要箫初念对他死心塌地。
一路狂奔到宫门口,倾盆大雨停止,如出宫时一样,没有人阻拦于我。
月光穿过厚厚的乌云,照射下来,走了几步,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形隐藏在宫灯下,紧绷的小脸,浅褐色的眼眸一派冷然。
急速的向他奔过去, 带了一抹责怪:“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衍生眼睛一眨不眨的昂头看着我:“我讨厌自己这么小,讨厌自己想事情不周全,讨厌自己帮不了殿下任何!”
“殿下根本就不想出宫,殿下根本就不喜欢南齐皇太子,却要硬生生的不得不与他周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衍生恨透了!”
无力感从他小小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让我心神为之一振,心软得有些溃不成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明天过后就好了,今日之事是我自愿出宫的,我没跟你说,是我的错!”
衍生固执己见,偏头错开了我的手:“殿下,衍生没用就是没用,找再多的借口依然没用!”
湿漉漉的衣裙贴在身上,在他面前我慢慢的半跪着,看着仿佛是自己在仰视着他:“身在皇家,没有对和错,没有有用和无用,有的只是谁的权力大,谁有用,谁无权,谁无用!”
我不能告诉他,他的亲生娘亲把我推向宫外,这个孩子跟着我,我已经把他养成冷血无情,不能再让他想起他娘亲的都不好。
“你不必自责,还有不足十个时辰就天亮了,天亮之后,我就带你走,远离皇宫,拥有的权力再回来!”
衍生不再说话,不再看我的眼睛。
我缓缓站起,伸出手臂,狠狠的把他拥在怀里:“一切都会好的,本宫会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会成为不再受欺凌的女人!”
衍生在我怀里不动了。
我是箫国的长公主,本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荣,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回到筑心阁,柳贵妃没睡,对于我浑身湿透,她眼神深了深,命人去给我打水洗漱。
烟雾缭绕的浴桶,她拿着梳子给我梳头,声音幽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离开皇宫,就不要回来了!”
微微蹙起眉头,热水让我的身上起了鸡皮,略带诧异的问道, “您的意思是说?”
柳贵妃举起梳子的动作,每一下都轻柔无比:“本宫的意思,离开箫国的皇宫,你永远不要回来了!”
“本宫可以在皇宫,争取属于本宫的一切,你有你的生活,你不应该为我为初筵搭上你的一辈子!”
双手一下子握住了浴桶边,水声哗啦,我背对着柳贵妃,双眼死死的望着墙:“您愿意放弃我这么一颗棋子?”
柳贵妃一怔,带着一抹嘲弄:“这么多年来你做的够多了,本宫不需要你再为本宫做什么!”
双手慢慢的收紧,浅笑道:“母妃既然这样说,女儿照做就是,多谢母妃多年照顾!”
柳贵妃声音有些哽咽:“这是我欠你母后的,你应得的! ”
说完,她梳子扔在浴桶中,转身离开。
我在浴桶里慢慢蹲下,整个人埋在里面,窒息感袭来,憋不住了我才出来。
注定这是一个不眠的夜,雨后虫鸣声尖叫,我穿上了公主的华服,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穿。
环顾了一周,没有看见衍生,茶烟问我:“奴婢去给殿下找,想来他又出去玩了!”
我挥了挥手:“你去休息吧,我去梅园走走!”
茶烟不放心,我冷眼一瞥,她并不敢躁动。
寂静的夜,让我踏出筑心阁,行走在梅园之中,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我精心修剪的。
梅园深处,几声低泣声,让我抚摸在梅树上的手停顿了下来,姜姒清冷的声音婉转带着乞求:“衍生,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娘亲,你就该知道娘亲不会伤害你!南齐皇太子对你起了杀意!”
“他那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想要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长公主是护不住你,你听娘亲的话,今日天亮就离开!”
我放轻脚步,慢慢的走过去,衍生清脆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着姜姒:“我知道你是我娘亲,不代表我就要认你做我的娘亲!”
“我的天下只有殿下,我只会呆在有殿下的地方,除此之外我哪里也不会去,南齐皇太子想杀我,你觉得如果他杀得了我,还需要威胁你吗?”
姜姒被他的言语震得泣不成声:“你是我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我想让你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不需要!”衍生掷地有声:“呆在殿下身边,就是我的自由!南齐皇太子威胁你,让你把殿下送出宫外,你差一点让殿下置身于危险之中,不可原谅!”
姜姒身形剧烈的抖了起来,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开口:“衍生不可无礼,她是你的娘亲!”
衍生听到我的声音,迅速的向我奔了过来,声音不再冷梆梆地:“殿下不是睡了吗?怎么出来了?”
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临睡之前未看见你,就出来看看!”
衍生不想在梅园久待,催促着我:“我们回去吧!”
我看了一眼哭泣的姜姒,“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跟德妃娘娘说!”
姜姒哭泣的样子仿若是一颗脆弱的蒲柳,听见我有话跟她说,抹了抹眼泪,来到我的身边,劈头盖脸对着我的脸扇了过来。
言语带了一抹凶狠:“当初你让他留下,就是为你挡刀挡剑的,你身受剧毒,他一个小小的人儿,给你那么多血喝,他怎么能受得了? ”
脸颊赤辣辣的疼,我神色淡淡一把拉住了要反抗的衍生,怜悯的看了一眼姜姒,“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忘记,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
“今天这一巴掌,咱们两清了,衍生愿意跟谁走,愿意呆在谁的身边,是他的自由!本宫明天出嫁,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松开了拉住衍生的手,转身离去。
衍生撂下狠话:“我再跟你说一声,我的天下是殿下,无论你是谁,都跟我无关!”
衍生的话让我的心密密麻麻酸涩起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我这样说,我是他的天下。
鲜红的嫁衣,就放在我的房间里,衍生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手中拿着药膏,小心的递给我。
我用手抠出一坨,擦在脸上,冰凉的药膏,瞬间让脸上火辣辣的疼消散不少。
侧躺着身体,让红肿的脸,没有压迫。
一夜无眠,天还没有亮,我穿着鲜红的嫁衣出来 ,皇宫里出嫁也是遵照民间的传统,由自己的兄弟牵上花轿,箫初筵红红的眼睛,万分不舍:“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垂下眼帘看着他:“初筵长大了我就回来!”
柳贵妃从茶烟手中接过盖头,欲盖在我的头上,我嘴角翘起一抹嘲弄:“母妃,一切都是按照您所想的那样进行吗?”
柳贵妃机不可察的点头,把盖头盖在了我的头,遮住了我的视线。
箫初筵嗓音哑哑:“母妃,能不能不要姐姐嫁人,姐姐嫁人再也看不见好了?”
柳贵妃声音突然冷淡起来,对箫初筵斥责道:“你姐姐此去尊荣,休得胡说!”
箫初筵嘎然而止住了哭声,伸出小手,牵着我往外走,跨过门槛的时候,“茶烟,为什么没有看见衍生?”
茶烟上前搀扶住我的手臂,低声道:“在殿下换衣裳的时候,娘娘不知道要衍生去做什么,奴婢便一直没有看见他!”
心里咯噔一下开始不安起来,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停下了脚步,唤了一声柳贵妃。
茶烟连忙提醒我:“殿下,娘娘没有跟来,奴婢刚刚看见娘娘回房哭泣了!”
反手抓住茶烟的手,言语带了一丝狠厉:“把衍生给我找出来,顺便告诉母妃,衍生不做陪嫁的话,我不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我不想嫁到南齐,我现在谁也不信任,我只相信衍生,只有这个孩子把我当成他的天下,不会骗我。
茶烟害怕的劝慰道:“殿下不要耽误及时,还要去宗祠拜别祖宗,皇上等着呢!”
我一把扯掉盖头,不管周围的惊呼声,重新返回筑心阁,一脚踹开柳贵妃的房门,声音冰冷道:“衍生,你弄到哪里去了?”
柳贵妃手端于胸前,双眼通红:“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再与她虚伪周旋:“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不告诉我不让我嫁到南齐原因,不代表我不会猜测,如果衍生没有出现,我就会嫁到南齐!”
柳贵妃身形一摇,连连后退:“你在威胁本宫?”
我寸步不让上前:“是你先拿我身边的人开刀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