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上亭阁,白锦便更近地看清楚了郑思玉。
郑思玉独自静坐在栏杆旁边,一身湖蓝色素雅的衣裙,一头青丝用一根玉簪束起,发髻平凡而简单,似乎再也不复当初那副千金贵女的骄傲姿态。
她的视线遥遥望着宫墙外的风景,目光平和,好似在观赏最宁静的山水,心境也跟着澄明了许多。
白锦的脚步不由放慢了几分,看着这样的郑思玉,忽而感到一阵油然而生的悲凉。
其实郑思玉不过也是花一样的年纪,本该有着无忧无虑,尽情遐想的未来和人生,可她的出身与肩头的责任,却是注定了她要被家族和责任所束缚。
如今更是被郑太后利用,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
“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那么你成功了,可以走了。”郑思玉浅浅地看了一眼白锦,面无表情,往日的骄傲与得意,仿佛已经随风散去。
若是以前,她看到白锦出现的话,针锋相对已经是最轻的了。可如今,她却是毫无感觉了,反正已经是全皇宫的笑话了。
“本宫可没空看你的笑话。”白锦瞥了一眼郑思玉看了一半的书,然后坐了下来,“本宫来此,是想问贵妃几个问题。关于太后。”
郑思玉目光朝着白锦看了过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白锦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远一些,然后淡淡道:“贵妃处变不惊,如此淡然的态度倒是令本宫佩服。不过本宫想多问一句,贵妃当真以为这个孩子能生下来?”
郑思玉闻言忽然害怕了,护住自己的肚子,往后退了两步,抓住栏杆,满是警惕地看着白锦:“你想要做什么?白锦,你别乱来,不然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本宫对你的孩子没兴趣,不然你怎会在冷宫里安度日子?”白锦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手中的扇子轻轻摇动,目光瞥了一眼她的肚子,“贵妃如今的处境,想必你我都很清楚。即便你安然无恙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子,想要母凭子贵,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别说本宫了,即便是辅政王,也不会如你们的意。更何况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该心知肚明。”
郑思玉一怔,心底的希冀被白锦毫不留情的打破,顿时沉了脸色。
“其实……若是贵妃配合本宫,告诉我一些有用的消息,本宫承诺你,可以安排你出宫。”白锦慢悠悠地说。
郑思玉闻言笑了笑:“出宫?即便我出宫了,一个人如何生活?”
“你可以跟着唐齐远走高飞,我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过平常人的生活。”白锦看着郑思玉的眼睛,似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瞧出几分情绪的改变。
郑思玉的拳头在手心里渐渐握紧,目光里闪烁着一种迟疑和纠结,很快又多了几分坚定之色。沉吟片刻,她冷嘲地笑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白锦,事到如今,你还在冤枉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唐齐,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贵妃是如此态度,你我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白锦站起身,准备离开。
而这时,郑思玉突然大呼道:“皇后娘娘,您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您了!”
白锦一愣,转过身时只见郑思玉不要命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然后带着她一块往栏杆边摔去。
白锦只觉得惯性袭来,根本无法控制平衡,眼见着郑思玉要摔下去,一把反拉住她的手,两人一块从亭子上摔了下去。
“娘娘!”不远处的茯苓等人疾呼,飞奔过来。
郑思玉要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疑惑只是一瞬间,面对郑思玉的阴险笑容,白锦恍然惊觉郑思玉的打算和目的。
“贵妃小心!”白锦眼神一冷,双手紧抱住了郑思玉,在半空中旋转了身体,将郑思玉护在了上面。
而白锦自己却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剧痛袭上了后背,痛得她险些晕过去。
“娘娘!您怎么样?”茯苓急得快要哭出来,立刻过来去扶地上的白锦。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跑过来,将白锦和郑思玉围了起来。
郑思玉趴在白锦的身上,同样吓得一身冷汗,自以为的疼痛没有袭来,睁开眼睛时只见白锦在自己的下面,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还不快扶贵妃起来。”白锦咬牙道。
铁锈见状,立即上前扶起郑思玉,担心不已:“贵妃娘娘,您没事吗?”
郑思玉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又看向慢吞吞起身的白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白锦为什么要护住她?
“一个个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扶贵妃进屋?还有立刻传太医为贵妃诊治,看看她的孩子有没有问题。”白锦有些站不稳,无力地靠在茯苓身上。她感觉后背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应该是破了皮了。
“是!”浮石立刻去请太医。
“娘娘,我们也回去传太医吧。”茯苓担心地看着白锦,又看了一眼她后背,鲜血透过衣裙渗了出来,“您都流血了!”
“没事,把披风拿过来。”白锦摆了摆手。
茯苓知道白锦的脾气,立即让人取来了披风为她披上。
铁锈等人扶着郑思玉进了屋,白锦在茯苓的搀扶下,也踉跄着步子跟了上去。
温太医和赵太医都赶了过来,两人先后为郑思玉把了脉,然后彼此对视一眼。
温太医走到白锦的面前,躬着身子禀报:“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还请娘娘放心。”
得到了这句话,白锦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也不再多留,更不给郑思玉反应的机会,立即对静思苑的所有宫人命令道:“你们务必好生伺候贵妃,若再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奴婢等必定尽心竭力,伺候好贵妃娘娘!”众宫人齐声道。
白锦起了身,走到床边,对郑思玉道:“贵妃好生休息吧,别再登高,做那些危险的动作了。”
说完这句话,白锦便离开了。
郑思玉隔着帘幔瞪着白锦离开的方向,回过神来,暗暗觉得可惜和愤恨。她在亭阁上看到白锦来冷宫的时候,便心生了这一计,只是那时并未决定是否去实施。
而当听完白锦说的那番话,她便下定了决心。白锦说的没有错,她和辅政王都不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更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
与其以后为此痛苦,不如现在就狠下心肠,用这孩子一命换取她离开冷宫。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白锦的反应竟然那么快,而且还不顾自己性命,只为破坏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