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四下张望了一眼，略有几分不安，看到桌边的白锦时，立即跪地行礼：“见过姑娘。”
姑娘？想必他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起来吧。”白锦微微诧异了一下，不动声色，淡淡道，“今晚将几位请来，想必你们都知道原因。”
书生们互视一眼，其中一位身材略瘦小一些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我等十年寒窗，只为考取功名，励志报效朝廷。如今奸臣当道，陛下式微，我等若是能以渺小之躯出得一份微薄之力，定当死而后已！”
“报效朝廷，死而后已！”另外几人跟着喊了起来。
“可以了。”白锦赶紧阻止了他们的低吼，眉头蹙起，“先别想那些远不可及的事情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在三天后的比试上，为陛下取得胜利，只有这样，方可入仕，再谈你们的远大理想。”
面对这些年轻人的群情激愤，白锦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其实她想怼得更耿直一些，可又怕打击了人家孩子的自信。
众人一愣，随后便臊然地低下了头。
白锦点到为止，将桌子上的纸张分别发给他们，然后道：“这上面是一些古诗词，你们届时按照题目，各自默写出来，记得不要……”
“姑娘是想让我们弄虚作假？”那名书生再次开口，直接打断了白锦的话，“我等寒窗苦读，虽不是学识顶尖，却也皆是有几分才能的。姑娘竟让我们作弊？”
“是啊，竟然让我等徇私舞弊，这这……简直愧对先生的教导！”
“可不是么！”
白锦紧抿着嘴唇，看了看旁边跟着愤然的书生，然后再次打量了一下方才出头的书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的衣袍由粗布制成，虽然十分干净，却有几分暗沉之色，显然这衣服并不是新做的。再细看他的肩头和腋下之处，略大的线条有些松垮，可见这衣服对他并不合身。
“在下伏风，国风之风。”伏风拱手一礼，收敛几分倨傲之色。
“伏公子。不知伏公子家中是做什么的？以何为生？”白锦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含笑看着伏风。
今日不把他们引以为傲的思想扳过来，这后续的培训还有什么意义？
提到家中，伏风怔愣道：“在下家中乃是普通的农户，平素以养蚕为生。”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白锦不由低吟出了这首古诗，只见伏风的脸色多了几分诧异。
“姑娘果然好才华，这句诗恰恰描绘了我家的境况。”伏风道。
白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诗不是我作的，和你们手里的诗词一样，各有作者，而且都是那时期的大文学家呢。要命的是我背诗从来记不住作者，所以……”
众人一愣，立即去看手里的诗词，不由被这些词意深远的诗词震撼了。
“似乎跑题了，咱们言归正传。”白锦的目光再次看向伏风，“伏公子家中是否有兄长？并且帮着你父母维持生计？”
伏风诧异地看着白锦：“确有一位兄长同父母劳作，姑娘怎么知道？”
“我说句实在话，还请伏公子别往心里去。”白锦收起了一切表情，正色看着伏风，“以伏公子的家境，若非家中有兄长帮衬，伏公子怕是无法一心只读圣贤书。伏公子想通过己身光耀门楣，造福百姓，但以伏公子的学识与才华，真的有信心在科举中一举夺魁吗？”
伏风一怔，面上浮现几分颓败之色，垂头道：“在下自知学识浅薄，也从未奢望过高中三甲。”
“家中无法给你助力，你自己的能力又不够，空有一腔热血，真的有用吗？”
伏风深受打击，自嘲一笑：“在下不该来此……”
“不，当然有用！”白锦打断了伏风的自卑，语调渐渐拔高，“即便才华盖世，背景恢宏，却无一颗赤子之心，于国于民，才是真正的毫无用处。”
白锦的暗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白锦也是点到即止，站起身，在众人的面前缓缓走过：“有的时候人要懂得变通，只有先得到了能施展你才华的舞台，才能让世人看到你的理想和目标。心术摆正，结果定然也会是正道。至于过程是什么，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乎。”
伏风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白锦的这番话，抬头道：“姑娘的深意，在下明白了。”
说完，伏风默默地在角落蹲了下来，捧起白锦给的诗词，认真地默念了起来。
别的学子见此情形，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也低着头，开始默记。
白锦满意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这些学子，瞬间有了一种当老师的感觉。
时不时给他们说一些细节，因为那天不仅考的是才学，还有演技，可不能露出瑕疵和破绽。
从密室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寝殿中，百里尘并未先睡，在听到密室动静的时候，立即迎了过来：“阿锦，你出来了，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就是站得有点久……”
话音未落，白锦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发现自己整个人已被百里尘打横抱起。
“别动。”百里尘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抱着她来到了榻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我给你按摩一下。”
他的大掌按住了她的小腿，白锦只觉一阵**袭来，随后不自然地拂开了他的手，讪讪笑道：“我得吐槽一下，密室里只有两张凳子，给谁坐合适啊？”
百里尘一愣，立即道：“是我疏忽了。”阿锦她向来待人尊重平等，让她一个人坐着却是很难。
“不过你找的这些学子都挺聪明的，而且有一颗正直的心。”白锦晃了两下脖子，伸了个懒腰，见百里尘一副淡然的样子，不由问道，“你不担心这次赢不了吗？”
“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自己才是。”百里尘温柔一笑。
“对于这次的文试，我倒是还算有把握，起码能打个平手。”白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