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面色松动,心下嘲讽。她承认,太后的字字句句都是在理,并且符合逻辑的。要是把这事儿摆在昨天以前,或许她还会信上几分,可是今日,对她来说也只是挑拨离间一番言辞罢了。
她可真是佩服这老妖婆,明明心里巴望着她滑胎领盒饭,却还面不改色地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跟她说这些。
“母后所言,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好好想想,多谢母后提醒。”白锦站起了身,朝着郑太后恭恭敬敬一礼,“不管如何,儿臣都会护好这孩子,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既然郑太后想要扮演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婆,她就勉强配合一下吧。
“行了,回吧。”郑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儿臣告退。”
白锦矮了矮身子,踏出了大殿,领着茯苓等人乘着较辇离开了慈安宫。
郑太后立即将桂嬷嬷和郝夫人喊了进来,然后向郝夫人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白锦真的怀有身孕?”
郝夫人点头,也是一脸的迷茫:“皇后的确有喜了,大概月余时间。而且身体状态不错,并无任何羸弱之象。”
“怎么可能……”郑太后眉头紧锁。
她亲眼看到白锦服下了那口汤,而且辅政王还赶去了坤央宫。那药的药性她再清楚不过了,以白锦初怀有孕的身体,是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那药带去的巨大**。
所以,当她知道坤央宫一切如常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便是白锦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
为了进一步确定她的猜测,她特意让桂嬷嬷从宫外请来了郝夫人,可这诊断结果却是让她更加意外了。
郑太后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又问道:“你精通医理,可有一种法子能让女子呈现出怀孕之象?”
“有。”郝夫人这回想也不想,“寻常女子由于身体的某种原因,也会出现与怀孕一般的症状,例如月事迟来,时常呕吐,但脉象却是如常的。倘若借助药物,却是能改变其脉象,变成喜脉。”
“一定是这样的。”郑太后深邃的眼眸盛满了冷然之色,“可有法子验证这一猜测?”
“停药即可。”郝夫人道,“况且此事只能瞒个前期,日后这肚子是装不出来的。”
“是啊。不管白锦这肚子是真是假,哀家都不会让她把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生下来。”郑太后端起手边的茶盏,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那无尽无穷的谋略之色。
白锦虽然聪明,可想要与她斗,却还是嫩了些。这些宫斗伎俩,几乎都是她玩剩下的。
如今白锦失忆了,今日一番话,便是看看是否有利用或者笼络的可能。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想必都会在白锦的心里留下一根刺,将来她在与辅政王合作时,这根刺多多少少会发挥一点作用。
而接下来的春耕节,便是一个开始。
她让桂嬷嬷送给兄长的画,想必已经送到了,兄长应该会明白她藏在画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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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贵如油,地面上的花花草草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似乎更显生机盎然,娇艳欲滴。
回坤央宫的一路上,白锦时不时想着郑太后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挺古怪的,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郑太后今日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三个目的。一个是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在,另一个便是想借着她身子不太好和春耕节的时机,从她的手里分担一些权力给郑思玉。
而这第三个,便是挑拨她和北辰逍的关系。
前面的两个目的,似乎都被她给破坏了,所以这第三个,她只能适当地周旋一下,免得彻底激怒了这个老妖婆。
白锦不由有些无奈。人家宫斗都是斗一些妃子,她倒好,一来就和太后杠上了,这以后的路岂不是更加如履薄冰?
坤央宫中暖炉烧得很旺,一进来便能感受到一股暖和的气流扑面而来,而且空气中并无丝毫呛人的味道,相反,还带着几分淡淡的香味。
半夏上前为白锦取下了肩头的大氅,茯苓立即捧着一个金色的暖手炉给白锦,贴心地道:“娘娘,外面冷,去去寒气。”
白锦微微点头,抱着暖手炉在榻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那金灿灿,雕着花的炉子上。
虽然古代没有空调,可这冬有暖炉,夏有冰块的日子一样让人舒适。
而想要拥有这些,必不可少的便是金钱,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荣华富贵上的。
“你们先别忙,我问你们一点事。”白锦收回了神思,抬眸看向正端茶递水的茯苓和半夏。
“是。”茯苓将一杯热的红枣茶放在了白锦的手边,然后与半夏并列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的恭敬。
“你们知道春耕节吗?我该做些什么?”白锦看着二人,打听起了关于春耕节的事情。其实她也只是在前世听说过二月二,但在这古代具体的习俗却是不清楚。
半夏微微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旁边的茯苓。
茯苓皱了皱眉,似是有些话不知该怎么说,便道:“春耕节便是二月初二,奴婢只知在东陵是一个很受重视的节日,祈求龙王和土地神来年风调雨顺,具体的风俗习惯,奴婢便不知了。”
白锦一愣,似乎没想到连茯苓也不知道。她眼眸一眯:“茯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回娘娘。东陵这些年的节庆基本都是辅政王一手操办,先前也并未听说要让陛下参与,娘娘您也无需准备什么。”
茯苓的回答其实是很婉转的了,可白锦却是立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太后是故意给我挖了个坑,让我主动往里跳?虽然有春耕节,可这事儿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却上赶着要去操办了?”
茯苓眉头发紧,神色微暗,不敢接话。
“果然是个老妖婆啊,居然故技重施,趁着我失忆变着法的忽悠我!”白锦气得一拍脑门,站起身在殿中不停地来回走着。
她突然想明白了,其实老妖婆向她提起春耕节的事情,是一件绝不会亏的买卖。
她若是应了,让郑思玉陪伴皇帝出宫,负起那本该是皇后的职责,对郑思玉和郑家来说,无疑是扬眉又吐气。她若是不应,坚持自己陪伴皇帝,不肯放权,那么以她这副身子出宫,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怎么就这么笨呢?竟然三番两次地上这个老妖婆的当!
果然是上届宫斗的胜利者,实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