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关与雾灵山,中间虽隔了密云后卫的古北口,可以鞑靼骑兵的马程,一日便能奔至黑裕关。
若鞑靼袭击白马关,意图是密云后卫的古北口,那么黑裕关危矣!
“叔父,我总觉得这鞑靼来得蹊跷,探报上说,鞑靼大部明明在全力进攻石塘岭,怎么又突然分兵袭白马关?”程言书皱着眉头,点指着地图上的两处关口。
程鸿晖手上的捏着的笔,一处一处点指给程言书看,引着他分析战局。
石塘岭,白马关,古北口,黑裕关,雾灵山……
顺着这条线一路看下来,程言书的双眼倏地睁圆了。
朵颜陈兵五万在雾灵山外,若鞑靼此时挥兵攻黑裕关,那程家军援也不是,不援也不是。
若分兵救援,则雾灵山守不住;可不分兵救援,若黑裕关有失,雾灵山势必会腹背受敌。
程家叔侄二人对照着大朗全境图分析着眼前的形势,越思越恐,这一战似是完全针对程家而来!
程鸿晖甚至怀疑,军中有敌人的探子,将他们这里的情形摸了个一清二楚,所以鞑靼与朵颜才会定下这一计谋。
鞑靼与朵颜合谋!
“叔父,那些将领你确定都仍可信吗?虽说他们曾经是程家旧部,可毕竟有了十一年的空白期。”
其实程鸿晖心中有一个应对的策略,却是必得是可信之人方可行,半点差错都出不得。程言书这话算是问到了他心坎里。
十一年,太久远了。哪怕是曾经的旧部,程鸿晖也再不敢轻信,十一年前那一役,太过惨烈。他不是没想过许是军中出了败类,泄露了对战计划,才会导致兵败如山倒。
只是若领兵出征,点将是必然,他指点程言瑾在金殿上尽量点了曾经的旧部,就是想要再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终是不愿相信,程家军中会出败类!
还有就是程家遭难后,那些旧部过得甚是艰难,而且他总觉得用他们总比用不可知的陌生人强。
看着程鸿晖不确定的拧了眉,程言书心里有数了。
这些人现在是可用不可信!
一日后,探兵来报,白马关外鞑靼夺关受阻,分而围之。
分……
程鸿晖心咯噔一下,“吩咐下去,密切关注鞑靼在白马关外的两万骑兵。”
传令兵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叔父是觉得……”程言书也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什么,“鞑靼佯袭白马,意在古北口?”
程鸿晖点头,若鞑靼一举拿下了古北口,便可与朵颜左右呼应对黑裕关与雾灵山形成夹攻之势。而以黑裕关与雾灵山的兵力,恐不好守。
这仗不好打!
每年春节前后,这些游牧民族都会袭扰边境,而大朗的关隘虽然易守难攻,可面对游牧民族的骑兵,却是无可奈何。也因此,大朗自建国起便战事不断。
程家与墨家以及杨家曾商量着合力靖边,可惜仍是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只是安稳了没几年便又恢复了原状。
那些个游牧民族就像关外的野草一样,杀之不尽,驱之不净。
程鸿晖正与程言书等人商量着军情,医官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军中有不少人染疾,先是上吐下泄,紧接着便是起热。
起初人数少,症状又像极了水土不服,医官便只是按方医治,没有上报,而短短几日时间,人数由最初的几人泛滥成了几百人,医官慌了。
程鸿晖扔下手头的事情,与医官一起去到了收治病患的营所。
他先是问了医官兵士的情形,又随着医官一起看了最初患病的那几名兵士。
程鸿晖发现,最初患病的都是负责外出采买的兵士,而后是与他们吃住同营的兵士……
看了一眼那些兵士的症状,又询问了一下他们的具体感受,程鸿晖的脸沉了下来。
朵颜!
真是好样儿的!兵至而不动,还以为是在等鞑靼那边的战机,原是又已经悄悄下手了!
问完后,程鸿晖向医官提出了他的看法。
比起水土不服与痢病,更像是中毒。
中毒?医官先是不解,随即再次搭了脉,又拿过他的诊断记录一一比对,然后再用银针刺穴验毒,看着变色的银针,医官睁圆了双眼。
“将军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中毒,且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毒,幸亏发现的早,若是再任由他们在营中走动下去,不出五日,全营将无一幸免。”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便是朵颜的手段!
“可能解?”
医官摇头,“外族的毒,用药奇诡,只要一位药弄错,非但解不了毒,还会丢了命。”
“嗯!”程鸿晖点头,然后说道,“用刺穴放血法试试。”
刺穴放血法!
医官曾有幸见过邹先生用银针驱毒,虽然他不通银针术,简单的刺穴放血法还是会,闻言让学徒取了针包。
医官捏着银针,一言不发的在一名兵士的手心连扎数针,最后一针扎在了中指的指尖处。
一柱香的功夫,便有黑血顺着银针缓缓渗出……
随着黑血的渗出,医官抬手搭在了兵士的脉息上,然后一脸的惊喜。
程鸿晖看一眼医官的表情,便知道成了。
医官将银针扎哪几个部位,每处入针多少都一一告诉了学徒,他又回身写了一个解毒、辟毒的方子。
然后转身去了旁边的医帐。
学徒左手捏着方子,右手捏着一根银针,脸上是乍惊乍喜,双唇嚅嚅了半晌,才回过神吩咐人按方抓药,他则挨个下针排毒。
两日后,所有中毒的兵士都有了好转。
“叔父,白马关派人前来求援……”
程言书带着一人急匆匆而来,手上捏着一封信,脸上是遮也遮不住的焦急,他们本就兵稀将少,再要分兵增援白马关,若是朵颜趁势袭来,这仗还怎么打?
糟了。
看完白马关信使奉上的求援信,程鸿晖与程言书都默然了。
“程将军,救兵如救火,求程将军速速发兵,迟了恐怕城关不保。”信使一见两人默然不语,急了。
“你先下去歇息用饭,待我们商量过后,再发兵驰援。”程鸿晖让人先将信使带了下去。
程言书立即召集众将,中军帐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