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你说三妹她会不会,会不会……”尽管程言瑾身陷危险的可能性很大,可程言书仍不愿说出口。
“不要乱想,瑾姐儿身边带了人,既没有消息传回,说明她没事。幸许,她还在密云,没有回来。”
“走,咱们进帐,必须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尽快驰援黑裕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程鸿晖眉头皱得死紧,战事陷在困局之中,程言瑾又有极大的可能身陷危险,他的心异常的烦乱。
可他不能乱,他若乱了,军心也就跟着乱了。他必须要沉着冷静,一步一步解开眼前的困局。
程言书点头,随同程鸿晖转身走回大帐。
与此同时,程言瑾刚入黑裕关城内,就被听到的事情给惊得半天回不了神。
鞑靼奇袭白马关,墨习昀带兵离城增援,刚出城不远就遭遇鞑靼伏杀,经历了一日一夜的苦战后,受伤惊马,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何时的事儿?可有派人出城寻找?既然是距城关只有五十里,为何留守城中的将领不带人增援?你把详细的过程说给我听听。”程言瑾连珠炮般问着站在他面前的云暮。
云暮是墨习昀的随从,身上没有军职,此次是作为墨习昀的亲随出征。程言瑾一口气问了太多,云暮不知先答哪一个,便索性从头开始说起。
三天前,墨习昀接到白马关的求援信,立即点出一万人带队增援,临行前留了两万人给景卓阳,让他固守城池。
出城刚走了五十里,便遇到了鞑靼的伏兵。
墨习昀最初想带领军队冲杀出去,冲了几次后发现很难突破鞑靼骑兵的防守,便传令让大小将领各自为战,四面突围,突围后返回黑裕关。
“我们从白天打到了天黑,打了整整一日一夜,人困马乏,最初我还一直跟在公子身侧,后来被打散了。一日一夜的厮杀,大家都杀红了眼,又是在夜里……
我带了一队人将整个战场穿梭了一遍,仍是没能找到公子,我以为他已经冲出包围。便也带人往外冲,在黑裕关外收整军队时,才发现公子没有回来。后来有将士说最后跟在公子身边的亲兵回来了。
我是在医帐中找到的人,他身中两箭,气息微弱。拼着最后一口气,也只说出了八个字,将军重伤,惊马而走。
这三天,我一直带着人在四处寻找,仍是没有半点消息。所幸,并没听说鞑靼那边儿,俘获了公子。”
“景卓阳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作为监军,就不管不问?还任由军心散漫?”程言瑾眼中带着怒气,若景卓阳在眼前,她怕是会控制不住的一刀砍过去。
“他……”云暮顿了顿,说道:“听说鞑靼距此不足五十里,在姑娘到来前的两个时辰,景大人领八千人出城迎战。”
两个时辰前出城迎战?至今未归?他不会是弃城逃了吧?
以景家人的禀性,程言瑾越想越觉着有这个可能。
程言瑾刚要说话,有个探兵匆匆跑了来。
“报,景大人中计,首战失利,伤亡惨重,正领兵回撤。”
“再探再报。”
两刻钟后,探兵再次来报,景卓阳被困古井岭。
“再探再报。”
探兵走后,程言瑾起身走到摊着行军舆图的长桌前,细细查看着黑裕关周边的地势,顺利找到了探兵口中所说的古井岭,在城关偏西三十里处,是座荒岭。
看着古井岭,程言瑾拧紧了眉头,景卓阳中计兵败,为什么不撤回来,反而是去了西边的古井岭?他到底想做什么?
云暮一甩战袍单膝跪地,冲程言瑾抱拳道:“姑娘是皇上亲授的领兵副将,请姑娘接管黑裕关。”
程言瑾一怔,“开什么玩笑,黑裕关主将是墨表兄……呃,纵是他不在,也还有监军……”
好吧,这两人一个受伤惊马下落不明,一个刚刚被鞑靼围困于城外三十里处。
“城中最高将职是谁?让他暂时统兵,我不合适。”程言瑾打断要说话的云暮,“你先听我说完,首先我不通兵事,其次我不通武艺,再者我隶属于雾灵山副将。所以现在这黑裕关中,哪怕是你暂摄兵权也比我一个外来者合适。”
云暮摇头,“姑娘有所不知,云暮只是作为公子随从出征,没有军职。除去公子增援时损失的兵力,再除去被景大人带走的兵力,城中现在所有兵力加在一起不足一万五千人。
四面城关每处驻防至少三千人,有八百四十三人至今躺在医帐中,余下的两千人在营中候命,最高的将职是千夫长,且这两千人中有七个千夫长,谁也不服谁。”
七个千夫长,军职相同,又都是死里逃生回来的,可不谁也不服谁嘛。
云暮见程言瑾有所动容,继续说道:“程姑娘,现在城中看似有一万五千人留守,可没了主将,他们就是一盘散沙。若遇鞑靼袭城,无人统战,这城关根本守不住,甚至连一个回合的冲袭都挡不住。
姑娘是皇上亲封的领兵副将,现在城中你的军职最高,还请姑娘临危受命,接掌黑裕关。”
程言瑾抿了抿唇,她觉得云暮有些危言耸听了,纵然缺了主将,凭墨家军的素养,不可能连座城关都守不住。
“云暮,我不通兵事,来这北境就只是为了处理棉衣事件,至于那个副将的军职,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却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杂乱的声响。
程言瑾与云暮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出去查看,刚出主将府,迎面遇上了城门官派来将府的传令兵。
“报!鞑靼于城外五里处扎营,守城将官派小人前来询问,将军可有回城?如何应对?是迎战还是固守?”
云暮转身,直接冲着程言瑾躬身而礼,“程将军,眼下咱们是战还是守?”
不是!程言瑾秀眉紧拧,是战是守问她做什么,她又不是……
看一眼云暮,再看一眼巴巴等着命令的传令官,程言瑾挺了挺脊背,扬声道:“传我将令,击鼓聚将,一柱香燃尽不到者,军规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