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事儿上,老太君还算是公正,没有太过偏私长房。生意虽然败了,可铺子与庄子总归是份产业,好地角的铺子赁出去,每年只收租金也能得个一、二百两银,好的庄子每年更是会有不少的出息。
无论是铺子还是庄子,可都算不上好,看她程言瑾如何翻身!金贵?就凭这三个铺子?呵!刘氏无声的冷笑。
扫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化,文老太君手指轻敲着桌面再次扔出了一个消息。
“自今日起,三个月内,府中所有铺子与庄子,瑾姐儿拥用一切处置权,府中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过问。”
轰!
所有产业的处置权?一个十三岁成天蹲在竹一院的小丫头,老太君莫不是被气昏了头吧?
“母亲,瑾姐儿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闺阁姑娘……”刘氏心有惴惴,虽说程家的产业是三房打理,丁点儿盈收都落不到她手里,好歹一府的衣食住用行十年不曾变过,这要是让程言瑾给败光了……
“前几天咄咄相逼的时候,怎不见你把她当成闺阁姑娘?”
“母亲,那不是……”刘氏双唇嚅嚅着收了声。
“若是不能创收或者是赔了,出嫁前该交的出息便由长房补,以后出嫁,公中也不另给陪嫁。”文老太君淡淡瞥一眼刘氏,“若是你们谁想试一下,皆同此。”
咝!
抽气声响成一片,却是无人发出任何声响。刘氏拿胳膊肘碰了一下江氏,“大嫂,可不能这么纵着瑾姐儿。”
江氏唇边抿着浅浅的笑,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长房只有瑾姐儿,自是要纵着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程家兴衰看长房!
唉哟,她竟是把这家训给忘了!
长房只有程言瑾!
难怪老太君怎么都不肯允婚,这是想将产业交给长房?那数日前立的那一纸约定岂不成了废纸一张?难不成她以后还要在一个侄女儿眼皮底下讨生活?
刘氏越想心越寒,不由抬头看向了文老太君,“母亲,儿媳觉得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动产业不合适,何况三个月后她还要嫁人呢。”
“是啊,母亲,不合适。”张氏跟着附和了一句,虽说三老爷不会中饱私囊,可走出去那也是管着家中庶务的老爷,这要是……
文老太君一眼瞪了过去,刘氏与张氏全都闭了嘴。
“逼着她签了盘活生意的契书,你们现在又来说不合适?
都把祖训就着饭吃了?瑾姐儿虽是姑娘身,若能成事,有何不可!咱们程家可不乏女掌事。
以后你们各房的太太奶奶姑娘们若是想穿粗布衣衫,各房的公子哥儿想在家自修,尽管变着法儿给瑾姐儿下绊儿。
老婆子没半点意见,老婆子还能活个几年呐?”
刘氏紧紧抿着唇,这个将军府可不是只有一个程言瑾,不能让老太君这么做。
“母亲,儿媳觉得……”
老太君抬手止了刘氏,冷声道:“若是谁觉得,凭自己的本事,也能盘活这一府的产业,只管接过去,老婆子论事不论人。
若是不能,就闭嘴!”
“母亲息怒!”
“祖母息怒!”
一时间,所有人都离席跪了下来,连同婢仆跪了满满一地。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文老太君才抬手让众人起了身,众人重新落坐后,独独点了程言瑾。
“程言瑾,你怎么说!”
程言瑾!是了,自她接了产业起,再走出去她已不是将军府的瑾姐儿,而是程家程言瑾!
深吸了一口气,程言瑾起身恭立,“我在,程家在;程家在,我在。”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就是这个理儿!
“母亲,是儿子无能……”五老爷很是动容,挣扎着跪在了地上。
五老爷语带哽噎,眼含泪花,若非他成了废人一个,又何至于让老母、弱女来支撑整个府门。
三老爷看了一眼程言瑾,也撩衣袍跪了下来,嘴里说的却是:
“母亲,虽然儿子反对与景家联姻,可连儿子这个浸染了商场几十年的人都着了别人的道儿。儿子吃亏,不过就是生意败了,可瑾姐儿一个闺阁姑娘,这要是吃了大亏……”
文老太君看向了三老爷,眉头轻轻的蹙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个姑娘家走商在外,一旦遇事吃亏,这辈子可就毁了。
文老太君眼底现了一丝犹疑,她既想相信程言瑾,放任她去放手一搏,又怕三老爷说的事儿成了真,毁了瑾姐儿一生,那她可真就没脸去见地下的人了。
程言瑾看了一眼老太君,抿着嘴儿不语,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景家绝不会让她顺风顺水。
“瑾姐儿,做事情前要想清楚,不要只顾着一时痛快。你三叔父说得对,连他都吃了亏,你又能做什么呢?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做姑娘家该做的事儿,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不该你做。”
二老爷这话听着是在关心,却经不起推敲,几乎字字句句都在骂程言瑾。
“祖母,父亲说得极是,家业历来都是传给长子嫡孙,大伯虽然不在了,父亲和我还在。且身为女儿家,不能像大妹那样温柔婉约,也该像二妹那样沉静端良。三妹放生池失节在前,岂能再度抛头露面!”
程言棋话刚落,二老爷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心里也觉着老大没了,这府里论资排辈也该是他承继家业,却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暗叹自己的儿子还是太过年轻,把心思轻易的露了。
程言瑾一心只想着盘活生意,没想过其它,闻言神情淡淡的看了一眼二老爷父子俩,在心里狠狠的问候着阴险狠辣的景家。
“嗯,棋哥儿,那就由你在三个月内盘活这家中生意。”老太君被气得狠了,脸上反没了半点怒意,神情淡淡,似闲话家常。
“祖母,我不成,我是要读书科考的,不能沾这些俗物。”程言棋立即摆手推拒。
“老二,你来?”老太君也不多为难,转问二老爷。
“母亲,儿子是官身……”
大朗律,官身不能行商事。
“呵,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沾俗物,还百般苛责瑾姐儿,打量着是要咱们合府都喝西北风?
都闭嘴吧!”
开宴!
老太君沉声吩咐开宴,算是彻底止了这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