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散后,老太君留了程言瑾,同她说了一些行商处事的道理,并将她的私房存银大半都交给了她做为盘活生意的本金。
出了凝晖院后,程言瑾到梅霜院陪着江氏用了饭,又安抚了一番。回到竹一院,已是身心俱累的歪在了塌上,一动都不想动。
盘活生意,说很容易,真要去做,她该从何处入手?
程言瑾细细梳理着前世记忆,希望能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
前世的这一年,于她有两桩大事,一是与景家定了婚事,二是赴景卓阳的约时,跌进了冰窟窿里……
倏地,程言瑾坐了起来,心中有了盘活生意的计较。
这一日,程言瑾请完安后,留在了最后。
“祖母,我有话要同您谈。”
文老太君抬了抬下颌,池妈妈打发了屋里侍候的,她也退到外面守了中屋,怜心拿着绣绷坐在了屋门口,会心则站在了院子里与小丫环们闲聊。
“说吧!”老太君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打鼓。
十年前,江氏同她谈了一次,之后长房彻底沉寂,如今换成瑾姐儿,她不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孙女又会说些什么。
程言瑾看一眼老太君,直接开门见山,“请祖母告诉孙女儿程家产业的真实境况。”
文老太君心咯噔一下,却仍然决定和盘托出。
“说产业前,祖母先同你说下府中情形。
你二叔父能力撑不起野心,刘氏心胸偏私,两子一女不肖父则肖母,二房难当大用。
你三叔父性子疏阔,志不在此,张氏贪钱好利,心性不坏,一子两女或痴或弱,没有重锤难出响声。
你五叔父身残,洛氏禀性绵软,两女一子,大的性子随了洛氏,小的太小,子轩……
长房只有你!你母亲体弱,常年不理事,母族不显。”
所以,前世祖母才那么急切的把她嫁了。
“公中产业自两年前,已是在堪堪维持。瑾姐儿,若你是我,当如何做?”文老太君眸光清亮的望着程言瑾。
程言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坚定的回道:“盘活生意,寻找出路,带领程家走出困顿,一步步重现昔时荣光。”
文老太君倏地抬头看向程言瑾,“有这份自信自然是好,可有想过难处?”
“不试试,怎知能不能成功?就算败了,也不过是从头再来。”
文老太君定定的望着程言瑾,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内心深处却汹涌澎湃激荡的厉害。
“三个月后,你若当真能盘活家中生意,我将管家权交给你。”
“好,请祖母先给我完全的信任,三个月内无论我如何行事,府里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孙女争取过年时给大家添件御衣坊的十字锦。”
程言瑾心中暗忖,大朗连年暖冬,京中棉衣铺十有九关,今年骤然变冷,只要她这棉衣生意做起来,稳赚不赔。
御衣坊的十字锦,一匹十金可令普通百姓人家过活大半生,中等人家过活十年。
将军府合府老幼量体裁衣怎么也要个几十匹,那就是几百金,将军府都足以支应个小一年。
文老太君眼皮子直跳,她既想相信程言瑾说得出便做得到,可又怕她是小孩子涉世不深张口说大话。
“你可知御衣坊的十字锦……”
“一匹十金。”
文老太君扬声喊了池妈妈入内取出了两个匣子,一个装了家主印信与老太君私印,另一个装了程家所有的产业契书,文老太君推到了程言瑾面前,“你先看看,今后程家是穿御衣坊的锦锻,还是吃糠咽菜,全都要看你了。”
程言瑾一张一张契书的翻着,放在上面的大都是位于京城与通州的铺子和庄子。
“祖母,这些铺子……”程言瑾话未说完,桂妈妈便抱了厚厚的一摞账本进来,全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账本都是按年月类别归拢的很是齐整,查阅起来省时又省力。
凝晖院里,池妈妈管着府里的契书印信与库房,桂妈妈则管着所有账册,至于屋里的针线吃用等杂事则由两个大丫环分管。
程言瑾每本都快速翻了翻,然后抬手从匣子里抽出了三张契书,“祖母,我要这三个铺子。”
文老太君看了一眼程言瑾,“你看得懂账册?”
“略懂!”
文老太君嘴角僵了僵,那三个铺子已是接连三年不曾赢利,这可真是会挑啊!
“那你可知这三个铺子……”
“已亏损五年。”
文老太君抿了唇,“怎么说?”
程言瑾抿着唇角垂了眼。
前世,程言瑾为了帮衬景卓阳,也曾用心经营过铺子,凭账论盈收不说信手捻来,却也难不到她。
“这三家铺子从账面看是从三年前不再盈收,实则自五年前便已在亏损。各铺掌柜与伙计每月都是从府里支月钱,若是将各铺掌柜与伙计的工钱从铺面的利头中扣除,这三个铺子自五年前已在亏损。”
文老太君微眯了眼,桂妈妈则瞪圆了眼,她替老太君管了半辈子的账册,从未出过差错。
“三姑娘,各铺的掌柜与伙计都是从府里拨用,工钱的支出,自也都算在府里啊。”
程言瑾摇头,“桂妈妈,您做账册细致用心,哪怕是再小的一笔支出都有批注。就拿竹一院来说吧,上至我的例银与日常花用,下至院子里小丫坏的月钱与嚼用,合在一起算作是一个院子的花用,可对?”
见桂妈妈点头,程言瑾接着道:“所以啊,这铺子的掌柜与伙计,不论是从府里拨用,还是从外面另请,他们的开支都应当算进铺子的盈收里。就如同您在核算府里每个院子的花用一般。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桂妈妈一怔,随后面上现了一丝了然,的确应该如此,只是这些年来都习惯了做在府里,她竟是未曾想过是否妥当。
“老太君,是老奴糊涂了,这就拿下去修正。”桂妈妈老脸涨红,做了半辈子的账都没发现有这么一处漏洞,真是羞死人了。
文老太君挑着眉梢看向了程言瑾,“这要是全部修正,可不是一日之功。”
程言瑾微弯了唇角,“不必修正,离今年封账也没几个月了。我听说外面现在流行一套新账,一应收支都简化,我想着咱们自明年始也可以试着用新账登入册。
桂妈妈年岁大了,如此事无巨细的都加批注,终是劳累。不知妈妈可有想过找个帮手?一应写写记记的杂事都交由她归拢,妈妈只负责关键处的录入与审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