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程家的人到了城外,来接程言瑾。
马车渐渐驶近,掀开车帘,看着笔直站在城门口的程言书,想着这些日子的音信全无,程言瑾心底泛酸,一声二哥喊出了几分哭音。
“三妹。”看见程言瑾,程言书快步走上前,“总算是回来了。”
“二哥,你……”程言瑾声音有些涩,“可还好?”
“好。”程言书笑道:“等回府再与妹妹细说。”
回到竹一院,程言瑾好好洗漱了一番才往梅霜院里见江氏,江氏一句瘦了,惹得母女两人眼中都有了泪意,谁也没提起青州一行,留着到凝晖院一并说。
文老太君已在暖阁等着她们了。
虽然将将进十月,却因为前天夜里那一场雨,有了几分凉意,文老太君上了年岁,这两天的作息便挪到了暖阁。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程言书与江氏时,程言瑾才将青州一行简单扼要的挑拣着说了,最后提了即县的青水庄。
“祖母,青水庄的契书不在府里?”她隐约记得上次在装契书的匣子里没有看到这一张,只有账册。
文老太君点头,“因为离的远,那庄子的契书便交由青云庄的高家代管,具体行事,府里也不过问。”
程言瑾眉头拧了拧,此番即县之行,她遇到了一个叫王和的少年,给她的感觉很是怪异,那少年的周身似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怎么都透不到底儿。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亲切劲儿。
直觉让她觉得这王和很不简单,特别是那双眼睛,似是在哪里见过。
“怎么,那庄子有不妥?”文老太君睨了一眼程言瑾,“当年祖上为安置老仆置了那庄子,每年出产全都换作嚼用,府里从没过问过。”
程言瑾摇头,笑着转了话题,没在青水庄上多做**。转头看向了程言书,“二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文老太君笑吟吟的颔了颔,“书哥儿,说说,祖母也听听。”
程言书看了一眼程言瑾,张了张嘴,仍是说道:“三妹,其实我连济南府都没能走出去。”
程言书带着府里的护卫刚离京就被景家人盯上了,先是在半路上设伏,逼他弃官道走小路,又在山里迷了路,转了一天一夜才走出去。
躲开了景家人的埋伏,星夜兼程的赶往青州,却又陷在了济南府里。
“济南府?”程言瑾说,“那二哥可有见到长生?”
程言书点头,“就是因为见到了长生,所以才困在了济南府。虽说没吃什么苦,却不得离开济南府。”
“为何?”程言瑾有些不解,倏地又睁圆了眼,“难道是……”
程言书点头,“府台大人的小舅子见到长生,非说长生是他府里的逃奴,长生是咱们程家的家生子,而我又刚好到了那里,岂能任由旁人带走长生。
府台大人还算清明,处事也不偏颇,只下令在他调查取证前,不许我们离开济南府。
等他从京中调查清楚取了证,已是数日后,我再带人赶到青州时,青云庄说三妹已经于两日前起程返京,二哥便快马加鞭一路追了回来。
原以为能在半路上追上妹妹,不成想一路追到京城都没能见到妹妹,我见城门口有景家人藏头露尾的盯着,料想定然是妹妹还没回来,便守在了城门口。”
“二哥,你……在城门口守了几日?”程言瑾心底有些起伏,算算时间,程言书岂不是在城门口至少守了三五日?
“四日。”
四日!那也就是说二哥从青州返京一路都是星夜兼程。
程言瑾起身冲着程言书屈膝谢礼,“让二哥惦念了。”
回京不回府,在城门口一守就是数日。
文老太君微笑着轻点头,若是家中儿孙皆能如此,程家何愁不兴。
“看不见妹妹安全回来,二哥没脸回府见祖母。也是今天在城门口见到府里人要出城,才知道妹妹回来了。”
“好了,都回去吧,好好睡它个三天三夜。”文老太君笑着让两人都回去歇着。
两人离开后,文老太君脸色沉了下来。
济南府府台大人看似公允,却实实困住了程言书,程言瑾所说虽然有所保留,可仍能听出她回京这一路历尽险阻,吃尽了苦头。
百年将门,纵然落魄,也不是谁都能拿捏。隐忍十年不露牙,还真让人当成了猫儿了。
“阿英,去给白家老祖宗送个信儿,说我请他喝茶。”
池妈妈笑着应下,转身出去了。她知道,老太君这是动了怒了。
程言瑾给各府院送了她从青州带回的土产,除了土仪另给白家送了柿饼、蜂蜜,还有一些新鲜的猴枣,高成栋说的那镜面柿也给白昱凡送了几个。
几日后,第一批棉衣到了京城,程言瑾带了晴兰亲自出府点收入库,顺便去见一见暗中先她一步入京的高成栋。
“高二哥,事情办得如何了?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高成栋笑着摇头,“一切顺利,棉衣事儿已办妥。姑娘找的那几个院子也陆续填满了炭,只是发现也有人在悄悄囤炭,且量还不少。”
程言瑾微眯了眸子,若是想千金售炭的**商贩,她不介意耍个手段收拾一番。若只是高瞻远瞩的有备无患,却是无伤大雅,原本她囤炭就只是为了不发生前世的惨剧,顺便敲那些个贵人们一笔。
“不必理会,加大力度购炭,京城若没了,便往通州扩购。同时要同烧炭人预定未来四个月的炭量。”
“姑娘,这炭价你打算如何定?”高成栋揉了揉鼻子,“姑娘别误会,我只是……”百年程家不能落骂名,银子自然是要赚,可不能昧良心。
“明日刚好是十月初十,那咱们就正式挂牌售炭,若是在开业三天内定炭且预交定银者,按两成惠顾价。此后,雪花炭每担百两银,精炭每担八十银,普通炭每担二十银,松香软炭每担百金。”
唉呀我的个娘咧!
高成栋听得直咧嘴,因着连年暖冬,许多烧炭人都不再烧炭直接改了行当,他们费了大力气,给出了往年不曾有的价钱,并提前给了定钱,才能囤下那几院子的炭。
从来只听说过洛阳纸贵,却是不知竟然还可以京城炭贵!